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卡尔!快躲开!”弗立维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跑来,却被另一个食死徒缠住,分身乏术。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阿瓦达索命!”

    眼前闪过一道绿光,我绝望地闭紧了眼睛。

    然而几秒钟过后我无比庆幸地发现自己还能呼吸便悄悄睁开了一条小缝。刚刚攻击我的食死徒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我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子,抬眼便看见面色铁青的卢修斯。

    他手里握着一根其貌不扬的魔杖(很有可能是他之前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还愣着做什么?准备让人把你射成筛子吗?”卢修斯阴着脸俯视着我。

    本来我还想问他那个死咒是不是他发出的,但是看他那副表情我只好把话咽回到肚子里,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而一向以绅士著称的马尔福先生也没有伸出手扶我这个晕头转向的可怜人一把。

    “你还好吧?”弗立维再度击倒一个食死徒后小步跑了过来。

    “抱歉,教授。刚才是我的错。”

    “没关系,很高兴你没事。”

    弗立维教授的语气很和蔼。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拍拍我的肩膀,但由于身高的限制他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腿。

    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卢修斯一眼便转身投入到新的战斗中。

    见弗立维跑远了,卢修斯非常强硬地将我拽到窗边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你发什么疯——”

    “在战场上还能走神!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怎么不拿出你在庄园里的那种求生欲?嗯?”

    卢修斯脸上浮现出怒意,喘息也有些不稳。显然他也是刚刚赶到而已。

    他喘了几口气后恢复了一贯嘲讽人的调调,阴阳怪气地说道。

    “一转眼人就没影了,倒是跑的挺快。”

    我偷偷抬眼朝礼堂一侧望去,搜寻着卢平夫妇的身影。

    “我在跟你说话呢,卡尔小姐——”卢修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

    “抱歉,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不管你要确认什么,打仗的时候走神就是不对!”他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你不要命就算了还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呢!”卢修斯脸上的不满一览无余。

    “那可是马尔福家的孩子!”

    “真是的,我很怀疑我孙子的智商会不会像你一样令人捉急。”他小声嘀咕着。

    “马尔福先生,其实我并没有……”

    “好了,闭嘴吧!这是战场,可不是你的茶话会!”

    他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再加上眼前愤怒的男人可是刚刚施了死咒,急于告诉他事实很可能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然后继续战斗。

    和卢修斯并肩战斗(其实他基本没怎么动手)的感觉怪怪的,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毕竟没人会介意身边多一个保证安全的助手。

    很快礼堂里为数不多的食死徒基本都被击败了。

    趁着前来增援的食死徒尚未抵达战场的间隙,我朝卢平夫妇那边移动了过去。

    “嘿!柏妮丝!”卢平冲我挥了一下手臂。

    “真的是你们!”我又惊又喜。

    可是我又突然弄不懂科林之前拍到的那张宣告他们双双死亡的照片。

    “你们有受伤吗?或者差点被咒语击到的时候?有吗?”我急切地看看卢平又看看唐克斯,试图从他们的眼神里寻找答案。

    “卡尔,你是来战斗还是来聊天的?”卢修斯快步走到我身边,将我从他们身边拉开。

    他的语气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把注意力放在战斗上!”

    我张张嘴正想反驳,一批新的食死徒叫嚷着涌了进来。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关键信息,便不得不重新开始战斗。帮着卢平夫妇一块对付源源不断的食死徒。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而昏迷咒和缴械咒只能控制食死徒一时,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他们倒下又站起来继续挥舞着魔杖,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除了实在念不出口的索命咒,其他所有知道的咒语我都轮番在食死徒身上使用了一遍。

    卢修斯还现场指导起我的钻心咒。

    “你的姿势不对,要像这样——”他潇洒地一甩手腕,面前的食死徒痛苦地捂着胸口倒下了。

    “看到了吧?”他骄傲地昂起头似乎是等待我的赞美,但我并不会如他所愿。

    “你不是说不对曾经的同僚动手吗?”我揶揄道,照着他的样子甩出一个钻心咒。

    卢修斯立马顿住,心虚地偷偷瞥了一眼神秘人所在的位置然后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我警告你不要乱嚼舌根。刚才不过是给你做个示范而已。”

    然而神秘人可不会顾及他的举动呢。毕竟他需要同时应对来自麦格、金斯莱和小天狼星三人的攻击,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我和卢修斯之间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指导下,我施起咒来确实没那么吃力了。

    梅林的胡子!

    这种感觉可真够微妙的!

    明明处处透着诡异却意外的毫无违和感。

    正当我打的酣畅淋漓之际,神秘人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

    “布莱克!是你——”

    在场的巫师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战场的中央望去。

    不知是因为复方原汤剂失效还是其他缘故,“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那头茂密的黑发不见了,小天狼星原本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除此之外,他还是一身食死徒的装束,挥舞着一支不知从谁手里抢过的魔杖。

    “布莱克!你竟然没有死!”

    神秘人见他最忠诚的下属竟然是别人的伪装,便不再念及旧情,出手更加凶狠。他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小天狼星,不断朝后者发射着死咒,眼里也只有他。

    “蠢货——”小天狼星一边躲避着神秘人的攻击一边大声挑衅。

    “我在你身边匿伏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你真是个——十足的——傻X——”

    一向自认为胜券在握的神秘人受不了这种被人戏耍的侮辱,尖叫起来。

    小天狼星从礼堂的桌子上一骨碌翻过去,开始对神秘人展开反击。

    “你杀死了我的兄弟詹姆,杀死了我的教子哈利,我要为他们报仇!”

    “贝拉在哪!”神秘人挥着魔杖再度对他发动了攻击。

    小天狼星在挡下他的咒语后大声喊道。

    “你的贝拉已经不在了!她死了!”

    “贝拉!”

    神秘人的怒气像炸弹一样爆炸了。离他最近的麦格和金斯莱都被炸飞。

    他高举起魔杖对准了小天狼星,脸上是残忍的恨意。

    “盔甲护身!”

    伴随着熟悉的吼声,一道盔甲咒横贯在礼堂中央,吞没了神秘人射出的死咒。

    神秘人立刻停止攻击环顾四周寻找是谁发的咒——所有人都在寻找。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神秘人和小天狼星中间的过道上。

    “哈利!”小天狼星兴奋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颗□□,引燃了围观群众的激情。

    惊愕的叫声、欢呼声从四处响起,直冲云霄。呼喊的浪潮似乎要把城堡的顶端掀开。

    神秘人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和哈利手中都握着魔杖,但谁都没有先发起进攻。他们互相对视着,同时开始面对面地绕着圈子。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最终的决斗将一触即发。

    “我不希望任何人出手相助,”哈利大声说,“必须是这样,必须是我。”

    乱哄哄的声音消失了,礼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霍格沃茨的师生和食死徒头一次如此默契地各退到两边靠墙的位置。所有人都注视着中央两派势力的代表人物。

    而我身边的卢修斯迟疑了一下跟着我退到了归属于学校的阵营里,随即遭到了几个格兰芬多学生嫌弃的白眼。

    “波特说的不是真话,”神秘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双红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不是他的做派,对吗?波特,你今天又想把谁当作盾牌呢?”

    “没有谁,”哈利干脆利落地说,“魂器没有了。只有你和我。两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将要永远离开……”

    “那个人一定是你,波特!”

    “可我活下了!就在刚才!在你的死咒下!”

    “偶然!运气!”神秘人大声叫喊,却依旧没有出击。这不大符合他一贯的狂傲自负——显然他动摇了。

    “汤姆.里德尔,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当哈利说出“爱”的时候,神秘人的蛇脸上满是嘲讽。

    “又是爱?”他大笑起来,这笑声比他的喊叫声更加可怕:冷酷而疯狂,在寂静的礼堂里回荡。

    “你错了!你根本不懂爱!因为爱,我的母亲从你的魔杖下救下了我;因为爱,邓布利多才会受到你永这辈子都远体会不到的尊敬和爱戴;因为爱,斯内普才会一次次地给你传递假的情报——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人!”

    “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和我母亲的守护神都是牝鹿。他几乎爱了我的母亲一辈子!”

    这番话引得现场一片哗然。

    哈利接着说出了斯内普作为邓布利多密探所做的那些事情。包括那个近乎完美的死亡计划甚至还提到了我。

    虽然我很担心哈利,但说真的,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我只想做一个不惹眼的围观者。

    我悄悄把兜帽往下拉挡住脸。然后听到卢修斯一声不屑的嗤笑。我瞪了后者一眼,就好像刚才那个心虚看向神秘人随即垂下高贵头颅的人不是他似的。

    神秘人全神贯注地听完哈利说的每一个字后爆发出一串疯狂的大笑。

    “那不重要!无论斯内普是我的人还是邓布利多的人,他都被我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死了!三个小时前就死在我手里了!”

    “老魔杖!它是我的——”他高举起手里的接骨木魔杖,眼里浸着疯狂。

    “邓布利多的计划泡汤了,哈利·波特!”

    “并没有,”哈利说,“你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它。因为你杀错了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根本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邓布利多是老魔杖的上一任持有者。斯内普杀死了他。波特,告诉我,不是他还能是谁?”

    “老魔杖的真正主人是德拉科·马尔福。”哈利掷地铿锵的声音传来,卢修斯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

    “别担心,他只是其中一任主人而已。老魔杖现在不属于他。”我安抚道。

    而哈利接下来的话也侧面印证了这个事实。

    “几个星期前我打败了德拉科,这根魔杖是我从他手里夺来的。现在我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卢修斯明显松了口气,踌躇片刻朝我耳边凑近了些。

    “你似乎知道很多内幕。那摸过老魔杖会成为它的主人吗?”

    “怎么可能?”这个想法过于可笑,我实在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如果仅仅是摸过就认主人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是老魔杖的主人了吗?”

    卢修斯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起来,青一块白一块的。

    “骗子。”他从牙缝里恶狠狠地吐出这个词。

    “什么意思?”

    “布莱克告诉我摸过老魔杖就是它的主人。之前我们所有跟随神秘人去搜寻老魔杖的人都因此被杀了。不过布莱克隐瞒了我摸过它的事实。就是他要求我留下你的性命。”

    “所以说,这回你不打算继续保护我了?”

    “那倒不是,”卢修斯瞥了一眼我的肚子,语气怪怪的,“但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时两道咒语几乎同时从魔杖中射出。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砰的一声,咒语相撞。绿光和红光碰撞的地方射出了金色的火焰。

    神秘人的老魔杖脱手而出,在魔法天花板下旋转着,打着旋儿然后快速下坠。哈利朝它冲了过去,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飞来的魔杖。

    而神秘人踉跄着后退然后轰然倒地。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即瘫软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躯壳。

    神秘人,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毕生追求永生的魔鬼此刻终于像凡人一样死去了。

    小半轮耀眼的太阳冲破了云层的阻碍。先是一小片光晕。渐渐地,大片大片的光影从破碎的窗口投射而入。阳光充盈了整个礼堂。

    黑暗的时刻终结了。

    光洒在哈利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他站在礼堂的中央,宛如被圣光笼罩的救世主。

    短暂的寂静后,礼堂里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喧哗。喊叫声、欢呼声、咆哮声震天动地。

    小天狼星率先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哈利。紧接着,人们纷纷从神秘人制造的梦魇中醒来,喊叫着向他扑去。

    这是一个无比温暖、永生难忘的下午。太阳重新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大礼堂里洋溢着生命和光明。

    人们欢声庆祝着战争的胜利,尽情表达着哀悼和欢庆、悲伤和喜悦。

    没人可以例外。

    我看着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哈利,笑着摇摇头。

    大家都希望和哈利拥抱、握手,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但我自然也未能免俗,急于和人分享我的喜悦——即便卢修斯并不是个很好的人选。

    “哈利刚才的缴械咒可真漂亮,不是吗?”

    我扭过头,身后却已是空无一人。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是飞奔去和德拉科还有纳西莎团聚了,但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真是的,怎么不叫上我?这种时候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神秘人的尸体被抬出礼堂后,麦格教授把学院桌放回了原处,可是谁也没按学院入坐:大家都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老师和学生,幽灵和家长,马人和家养小精灵。

    我看见哈利身边围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面孔,但小天狼星始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罗恩跑去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一群红头发很是惹眼。赫敏、帕瓦蒂·佩蒂尔还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姑娘靠坐在一角,说着悄悄话。

    纳威已经开始吃东西了。一位头戴一顶虫蛀的帽子的老女巫(应该是他的奶奶)坐在他身边正嘟囔着让他少吃点。

    我走在桌子之间的通道里,到处都是家人团聚的场面。

    这可真好。

    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我的母亲。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她身处何方,更无法分享此刻的忻悦。但我想,只要小天狼星还在,我很快就会见到她。

    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于是朝长桌尽头的马尔福一家走去——我想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德拉科了。虽然在纳西莎尤其是卢修斯面前做这种事多少有些难度,但坐下来说说话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经过相拥的卢平夫妇身旁时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心中尚存的疑惑在等待着答案。好奇心鼓使我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温存。

    “抱歉打扰一下。”

    当我说明来意后他们非常客气地让出一个空位来。

    “你们有没有在战斗中遇到危险……呃,甚至是千钧一发的时候?”

    我说完这话感觉不大对劲赶紧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问而已。”

    “没关系,柏妮丝。”卢平温柔地笑了一下,脸上还带着伤。

    “我想你问的问题肯定是有缘由的。我很乐意解答,如果能帮到你的话。”

    他皱起眉思索了一会,不停地摩挲着妻子唐克斯的手。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为难。

    “我不确定你口中的‘危险’该如何定义。”卢平斟酌着开口。

    “毕竟……你知道的,在战场上的每一分每一刻都很危险。”

    我连忙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换了一种问法。

    “那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比如突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发生了变化之类的?或是莫名其妙来到了哪里。”

    “并没有。”他摇摇头,难掩脸上的倦意。但言语间依旧平和。

    “我和唐克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而且一直都很清醒,对吧?”他望向他的妻子。

    唐克斯点了下头,随即看向我。

    “我在操场战斗的时候看到了斯内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了。这勉强算是件怪事吧。”她耸耸肩。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我迫切地请求她展开讲讲。

    唐克斯略微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卢平在同时和三个狼人决斗。我跑去增援的时候其中一个狼人抛出了索命咒。但我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她停顿片刻,紧张地咽了口水。

    “这时斯内普突然凭空出现。他挡下了射向莱姆斯的死咒,又击晕了两个狼人后迅速消失了。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她看向卢平,“救了你的人是斯内普。”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来了。当时身边确实闪过一个穿黑袍的身影。只不过我专注于战斗没有注意到。”卢平说着握紧了妻子的手。

    显然,这段不太美妙的回忆让这对夫妇至今仍心有余悸。

    “操场战斗是什么时候?”

    “停战一小时之前的事了。”唐克斯说,“斯内普消失不久后食死徒和狼人就暂时退出了学校。”

    “那他脖子上有没有伤?”

    “这我倒没有注意,”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出现太过突兀,我……抱歉,我的注意力都在莱姆斯身上。”

    “我们本该好好当面感谢他的,只可惜……”卢平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听说西弗勒斯已经不在了。我们对此表示深深的哀悼。”

    一时间我们三人皆是沉默。

    谈论这个实在是过于伤感,也冲淡了胜利的喜悦。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可爱的教子?”

    “现在就可以——”卢平立刻将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可爱吧?”提到泰迪.卢平,他这才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发自肺腑的笑意。

    “确实很可爱。”我低下头仔细端详了教子的相貌(他躺在婴儿床里,冲着镜头兴奋地挥舞着肉乎乎的手臂,头发不停地变换着颜色)然后将照片递回去,“我想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抱抱他了。”

    “照片你留着吧。”唐克斯说,并且真挚地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好,我一定会来的。”我客气地笑笑,起身离开将时间留给他们,不再打扰。

    我走到长桌中间的时候,科林突然窜了出来。

    “嘿!卡尔教授,笑一个!”

    我来不及亮出我的招牌微笑他便举起相机对着我一阵猛拍。闪光灯闪个不停,几乎要晃瞎我的眼睛。

    “好、了、吗?”我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笑僵了。

    “好了好了。”科林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甩着刚打印出的照片。我下意识凑过去看了看。

    “卡尔教授这么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虽然我知道自己此刻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但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我。

    “对了,科林。卢平夫妇的照片可以让我再看一眼吗?”

    “当然可以。”他爽快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翻找起来。

    慢慢地,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奇怪……”他小声嘟囔道,“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最终科林彻底放弃了找寻,放下照片哭丧着脸。“我可能是把那张弄丢了。卢平教授那么好,我怎么能……”

    我从他手里拿过照片一张张仔细翻看着。很快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存在。那张照片上既没有牺牲的勇士,也没有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的幸存者。有的只是

    两副空荡荡的担架。

    我将照片展示给科林看,他却矢口否认。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拍过这张啊。”他拼命摇着头,一脸疑惑。

    不过没关系。我想我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斯内普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卢平夫妇原有的结局。而记录下他们死亡的照片自然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眼看科林还在为弄丢照片而沮丧,我伸出手指示意他朝卢平夫妇的方向看。

    科林抬眼望去,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转身就跑。

    注视着他略显仓惶的背影,我忍俊不禁。

    不过我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嘴角。因为在我将教子泰迪的照片放进口袋里的时候摸到了一个触感冰凉的小瓶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并迅速席卷全身。

    我几次想把瓶子拿出来,却指尖打滑。最后也只是偷偷掂了掂分量。

    瓶子沉甸甸的。

    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身,斯拉格霍恩依旧穿着那件骚包显眼的绿色睡袍站在我面前。

    “真的是你!”

    他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了我。

    “我真是太想你了,柏妮丝!”他松开了我,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

    “你哪里受伤了?严重吗?这几个月过的还好吗?怎么样?没有被食死徒发现吧?”

    “还好还好,都是些小伤。”我笑着应和道。

    我不太想讲述我这几个月的逃亡生活。一方面,它于我而言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二来我很担心眼前这个情感异常丰富的小老头会为我悲惨的经历掬一把同情泪,哭的稀里哗啦。

    斯拉格霍恩见我并无大碍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那天晚上突然离开,后来我才知道你的那些事。”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他说。

    “我知道年纪轻轻能当助教的人不简单。哪知你还有这么个身份!柏妮丝,不是我说,你这步棋走的实在太险,不过好在你没事……你也不跟我说清楚就走,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老了,嫌弃我不中用了?”

    斯拉格霍恩喋喋不休地说着埋怨着,又哭又笑,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但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我。

    “你走后我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的,还得帮你带课。还有那些学生狗屁不通的论文……”他说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别哭啊,教授。”我赶忙伸手给他拍背。不料后者冲我伸出两根手指。

    “你可欠我两罐菠萝蜜饯呢。”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我忙不迭地点头,“谢谢您的福灵剂。帮了我不少忙。”

    “那就两箱。”斯拉格霍恩露出狡黠的笑容,本就不大的眼睛被脸上的肉挤的几乎没了踪影。

    教授,其实您该减肥了。

    我在心里说。

    但话到嘴边则变成了:

    “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提着两箱蜜饯登门拜访。”

    斯拉格霍恩又和我聊了几句就心满意足地去找其他学生了。

    这一次再也没什么人突然出现拦下我,我很快顺利地穿过过道来到了长桌的尽头。

    那里,德拉科靠在他母亲身上。卢修斯坐在对面跟纳西莎低声说着什么。

    见我走来,德拉科一下子坐起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但碍于腿上的伤,并没能实现。而此时长桌已经坐满了,实在挤不出多余的位置。我只好站在卢修斯身后和德拉科聊天。

    卢修斯扭过头看来。他的目光在我肚子上停留片刻随即站起身。

    “坐吧。”他的语气依旧很不自然。

    我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然后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

    “谢谢你的好意,马尔福先生。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怀孕。”

    “什么!”卢修斯大叫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如此失控。

    在注意到纳西莎和德拉科狐疑的眼神后,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一个非知情人士。

    卢修斯愤怒了。

    “你怎么能欺骗我!卡尔——”

    看到他吃瘪,我心情大好。

    “其实这是个误会,马尔福先生。我一直想说的,可惜你没给我机会。”

    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成功地把卢修斯气的够呛。

    “西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向纳西莎。

    “保持风度,”纳西莎的语气染上了笑意。“别那么激动,早晚会有的,不是吗?”她随即站起身。

    “好了,卢修斯。跟我来,我给你解释清楚。别耽误孩子们培养感情。”

    卢修斯忿忿地回头瞪了我一眼就跟着纳西莎走出了礼堂。

    “快过来坐,柏妮丝!我想抱抱你!”

    父母离开后德拉科立刻变得活泼了不少。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血止住了吧?”我绕到他身边坐下,“需要我再去要点绷带吗?或许白鲜……”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德拉科迫不及待地用他的嘴堵上了我的唇。

    我微微一怔,随即闭上了眼迎合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我睁开眼与他对视。他的眼里重新迸发出光彩,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你刚才是不是先去找波特了?”他气鼓鼓地问。

    比起抱怨,这更像是撒娇。

    “怎么可能?”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你觉得我是那种抛下男朋友不管不顾的人吗?”

    “是‘未婚夫’。”德拉科纠正道。

    “好了,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一番甜蜜过后,我提出了要检查他的伤势。

    德拉科推脱道,“不用了吧。都没事了。”

    但我还是坚持让他把受伤的腿搭到我的腿上然后掀起了裤腿。

    “梅林啊!”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小腿的正面被削下去一大块肉,露出了里面的胫骨。虽然布条和绷带勉强勒止住了血不再往下流,但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得多疼啊!

    “都这样了你还想硬撑!”

    德拉科却一脸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对,骨头确实是白色偏青的。不过我的摸上去要更硬些。”

    “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想这个!”我气的握拳象征性地捶了几下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留疤的!”

    “留疤就留疤呗。”他倒是梗起脖子,满不在乎。

    “正好和你的凑一对。”

    德拉科这种“你有的我也要有”的想法把我给气笑了。

    “幼稚。”我嗔怪道。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瓶子,盯着瓶中澄清的液体发呆。

    悲伤以一种莫名的、挥之不去的情绪慢慢浸染心头。

    从我发现福克斯眼泪原封不动出现在我口袋里的那刻起,斯内普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拧开瓶塞往德拉科的腿上滴了一小滴。他发出嘶的一声吸气,下意识想抽回腿。

    “别动,忍着点。”

    “好。”他抿起嘴。

    我又在伤口最深处滴了两滴,他果然一言不发。

    伤口冒起淡淡的白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快速愈合。只一会的功夫,便长出了新肉,包住了裸l露在外的骨头。又过了一会,他的小腿彻底恢复,什么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个疗愈速度让我们都大吃一惊。

    德拉科拿过瓶子又拉过我的右手,褪下我大拇指上戴着的戒指。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缩回手。

    “不用了,这样也不错。等我们有了孩子,我还可以跟他炫耀呢。”我将戒指重新戴了回去,然后用夸张的语气说。

    “嘿——宝贝,看这里!妈咪当年可是挣脱过手铐的人!怎么样?厉害吧?”

    “柏妮丝,把手给我。”

    “真的不用了,德拉科。把它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我看向礼堂靠墙的位置。那里还躺着很多伤员。

    至于手臂上的那些小伤,修养一阵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此珍贵的凤凰眼泪

    若是这么个用法,总给人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德拉科却依旧坚持。

    自责和内疚积攒成一座火山,我终于爆发了。

    “你还不明白吗?从始至终福克斯的眼泪只有一瓶!那可是……”我哽咽着,说不出斯内普的名字。

    “你说,我怎么好意思把它浪费在自己身上?”

    德拉科沉默了。

    他没再强求我接受,而是陪着我一块把剩余的眼泪交给了正在给伤员疗伤的庞费雷女士。

    “噢!梅林!这、这简直太棒了!我正……完全需要!”

    面对高兴的语无伦次的庞费雷女士,我只是笑笑然后告诉她,这是斯内普托我带给她的。

    庞费雷女士很快将福克斯的眼泪和其他药剂混合调配成数十份然后将它涂抹在伤员的伤口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的心里这才有了些许安慰。

    见我兴致不高,德拉科提议出去走走。我们在大厅里遇到了麦格教授。她手上拿着一张近二十英寸(约半米)的羊皮纸,正指挥着几个人将牺牲者的尸体抬入礼堂外的一个房间。

    “这是什么”

    “阵亡名单,卡尔小姐。”麦格教授不苟言笑。

    “噢,这样啊。”我讪讪地说,眼睛却离不开那份名单。

    德拉科看出了我的想法,主动伸手要过了羊皮纸。

    “看吗?”他展开了名单。

    我赶紧用手捂住眼睛闷声说。

    “不,你看吧。告诉我……结果就好。”

    我在心里读秒,还是忍不住悄悄张开手指透过缝隙张望。

    三十七秒后德拉科将羊皮纸还给了麦格教授。

    “没有他。”

    我悄悄松了口气,放下了手。

    “教授,所有的牺牲者都在这上面吗?”

    “我们目前只找到了在学校里牺牲的英雄。”她说,“一共五十人。”

    “好的,谢谢教授。”德拉科礼貌地点头然后拉着我走出了城堡。

    外面的天气清新的像一场大病初愈。而霍格沃茨的残垣断壁则令人倍感苍凉。

    我们在缺了好多块的大理石台阶处绕开碎石和血迹,寻了块勉强能坐的地方。

    “还在想斯内普教授的事?”德拉科轻声问。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别担心,柏妮丝。”他用他温暖的手掌包住我的手。

    “只要他想,以他的实力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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