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延年本打算在幻境世界里作天作地一段时间,爽过了,就赶紧寻找破除幻术的方法。

    可是出于某种原因,即便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大空,他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放任自己沉溺其中,近乎无能为力。

    比如现在——

    “原来你都还留着啊。”

    延年努力憋住笑,慢条斯理地把小纸片折好,码成一摞塞回铁皮盒子里面。

    他转头看鼬,发现鼬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非常少见的、近乎咬牙切齿的模样,显得很稚气。

    延年反复提醒自己尚且是一名忍者小学六年级毕业生,亲亲抱抱举高高可是违法乱纪的。他非常无赖地四仰八叉摊在地上,说:“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鼬:“你出去。”

    延年:“我不。”

    鼬:“出去。”

    延年:“不嘛。”

    鼬:“……出去。”

    声音有些颤巍巍的,延年斜瞅了他一眼,惊得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读书的这几年他们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纵使鼬哥再天赋出众,也始终没有逮到一个适当的“情绪刺激点”开眼。

    不过…现在貌似逮到了。

    眼见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隐约有变红的趋势,延年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扑到鼬脚边:“哥哥哥,我错啦!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激动!”

    “开玩笑……”

    鼬单手捂着眼睛,“左一句玩笑、右一句玩笑。那你说的什么才是真的,捉弄我很好玩儿么?”

    延年:“……是我错了我道歉,谁叫你刚刚说‘这事儿不对’,把我气得半死。”

    “哥,你稍微动动脑子、动动脚趾想一想,我犯得着唬你唬六年么…你要不信我,我天天给你写情书写到毕业。”

    过了半晌,鼬放下手眨眨眼睛,问了一句:“毕业之后呢?”

    延年:“……呃。”

    他凑近去看鼬的脸,那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沉鸦似得黑,泄出宝石精灵的眼光之雨,延年这才舒口气:“没红就好、没红就好……最好一辈子都别红。”

    鼬推开他的脸,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开一步。

    他敛下眼“嗯”了一声,不过很快又抬起头:“你知道宇智波血继限界的事?”

    延年:“……”

    他干巴巴地笑两声:“不算太清楚,不过可以举一反三嘛,我也有血继限界的能力,能力越强,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鼬:“啊?”

    “我可以使用冥遁啦,你看。”

    延年伸出手,指尖“呲”得冒出一簇小白花,有了经验之后召唤和控制离火变得容易了许多,他继续说:“我能借助死者的查克拉使用忍术。”

    鼬:“我从没听你提过。”他微微拧起眉:“你似乎很了解我,我喜欢吃的东西、我喜欢看的书、包括我擅长的忍术…我却不怎么了解你。”

    延年扶额,他算是发现鼬大少爷最大的不同点——以前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来懒得辩解,自个儿闷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现在虽说还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习惯有话直说。

    不过,挺好。

    延年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

    很快,六月份的时候延年和鼬作为忍者学校优秀学生毕业。

    这回是延年代表全体毕业生在主席台上发表感言,他在鼬面前嘚瑟了至少半个月——结尾时特别加了一句:

    “除了父母老师,我在这里还想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亲爱的同桌,宇智波鼬同学,要不是这个第二名追我追得太紧,我绝对不可能取得今天这样优秀的成绩……”

    鼬:“……”

    鼬代表全体师生上台献花,两人的手挡在百合和郁金香后面互相捏了一下…

    更确切地说是恶狠狠地掐了一把,四代火影水门波风站在后面,搭着他们的肩膀笑得阳光灿烂,浑然不知第一第二名之间的暗流涌动。

    两人你来我往几乎快把郁金香扯散架,索性摄影师及时拍下照片,很快它就会被陈列在展览墙上。

    毕业后,延年和鼬幸运地被分配到一个下忍小队,指导上忍则是宇智波止水。

    ——在这个世界里止水哥没有跳崖失踪,出于暗部工作蹉跎身心的考量,四代便给他放了一个小长假。

    两年后下忍小队全体晋升为中忍,止水哥重新滚回了工作岗位。似乎因为担当指导上忍的时光过于快乐,此后便一直在辞职与不辞职的边缘反复横跳。

    而在中忍时期,十五岁那年鼬一不小心开启了双勾玉写轮眼。

    真算是一不小心。

    在即将完成一桩B级任务时,延年被走投无路、嚷着“我要跟你同归于尽”的叛忍拖下悬崖。

    鼬见两人的身影湮灭在黑漆漆的深渊之口中,当场红眼,捏着手里剑打算下崖救人,却没想到那人自个儿“吭哧吭哧”爬上来了。

    延年看鼬一副准备殉情的惨烈架势吓得哇哇大叫,手脚并用扑过去,鼬木着脸,只得把涌到眼眶边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

    总之,场面虽然滑稽,但好在结局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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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遇见打着“B”、“C”级名头实则却是“A”级的奇怪任务,十七岁那年延年和鼬通过上忍考核,成为了光荣的人民公仆。

    这份忍者履历虽谈不上逆天,却也相当漂亮。

    两人很快“分道扬镳”,鼬进入了心心念念的木叶警务部实习、延年则在木叶行政楼当打工仔,为火影秘书的岗位奋斗半生。

    不过同年四月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年忍界的和平局面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动荡,五大国的关系被神秘势力挑拨离间、逐渐拉响了外交紧张的警报。

    四代顺理成章地交给了延年一项秘密任务:假装叛逃出村,潜入新兴恐怖组织——“暗”——当卧底。

    延年:“……”

    暗组织…怎么听着奇奇怪怪的。

    他梗着脖子刚想拒绝,水门波风便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只需要打探清楚他们的基地位置、行动目的以及组织老大到底是谁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解决。”

    “无论任务成功与否,等你回木叶,你就是我的新秘书。”

    延年:“我……我再琢磨琢磨。”

    延年花了三天时间思来想去反复权衡,觉得这未必不是一桩划算买卖,当然,他绝不承认——他非常想知道鼬哥哥在通缉榜上看到自己照片时那一刻的表情。

    于是延年签了保密协议,只花一个晚上收拾行李就滚蛋了。

    临行前到底是心软,请鼬去甜食店吃三色丸,他抢走了竹签上最后一枚丸子,可怜巴巴地说:“你可要等我啊……”

    结果只等了一个月,就等到鼬哥提着武/士刀上门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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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年在“暗组织”碰到了三位老熟人:角都、飞段和蝎,他被分配与飞段搭档——这不得不令延年感慨宿命的奇妙。

    不过虽说卧底潜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组织首领一直没露面,情报打探一波三折,身在贼窝里的延年不敢草率行事,平时不过同飞段做一些赏金任务。

    某天延年跟飞段接了桩暗杀单子,正在去岩隐村的路上谈笑风生,突然漫天黑羽,群鸦嚎叫,来者气势汹汹地杀出,眼睛同坠落的夕阳一同燃烧。

    负刀武士在阳光里轮廓绒绒地走过来,延年心里颇有几分位置互换的微妙感,心说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鼬:“为什么?”

    延年庆幸身边是飞段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他说出准备已久的拙劣台词:“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我早就看不惯木叶那一套了,我很赞同暗组织的理念,呃……”他朝飞段抛了一个眼神。

    飞段:“杀光周围的所有人。”

    延年:“……不是邪神教!”

    飞段耸耸肩:“反正都差不多了,暗组织要推翻五大国统治,重新建立和平秩序。”

    延年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

    鼬提着刀,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延年连忙对飞段说:“这是私人恩怨,你让我自己解决吧。”

    飞段以为延年想要亲自手刃仇人的快感,非常识趣地扛着镰刀闪到一边去了。

    于是战场上只剩下他俩默默对望,鼬不说话,只是眼珠子红得越发狰狞,延年看着心里直打鼓,又听到他轻轻说:“你又骗我……这次你也是开玩笑的么?”

    延年:“……”

    延年:“不是。”

    他看着迷路的神情爬上鼬的眉心,咬牙、面上端着八风不动的脸皮,在心底不断咆哮着撑住。

    要撑住啊。

    鼬慢慢举起刀,似乎有些吃力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是玩笑么?我想了很多天,想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离开木叶。虽然知道你很可能在执行某项秘密任务,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你讨厌我了。”

    他奶奶的,他快编不下去了,他要给当年鼬哥精湛狠绝、手起刀落的演技跪下唱征服!

    延年做出最凶狠的呲牙咧嘴的表情:“今后你别挡我的路。”

    手里剑擦着发丝飞过,密集的连斩形成不可阻挡的刀幕,延年拔剑格挡,旋身避开凤仙火之术,紧盯着鼬的脚步避免去正视他的眼睛。

    虽然在这个世界鼬只开启了双勾玉写轮眼……呃,现在变成三勾玉写轮眼了,没有天照和月读两个究极瞳术,他仍旧是名相当难缠的对手。

    不过从头开始,延年就没觉得自己会取得胜利。

    曾经他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所向披靡的觉悟,可这回连串火花的刀光剑影后,他却看到那么浓重的悲伤出现在对手脸上。

    怎么忍心…怎么可能赢呢。

    延年茫然地想算了吧,不打了,是不是被鼬一刀穿心后他就能离开这个幻境世界了。

    就在这短暂的愣神之际,他的剑被挑飞了。

    六枚弧线诡异的苦无袭来,延年被逼得错身、折腰、起跳、最后只能仰倒在地上。鼬扑了过来,跨/坐在他身上用手里剑抵着他的脖颈——这姿势很熟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场十月月考。

    延年抽空走了个神,心说这厮还挺记仇。

    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栗发青年的脸,想将那魅惑人心的粉红皮囊拔筋抽骨,好似这样就能把他变成与别人没什么区别的骷髅。

    某些求之不得、某些言不由衷在心底压抑得太久,因为害羞、习以为常…或者别的什么,他一直没能诉出于口,久而久之竟凝炼成自己也分不清形状的、带着奇形犄角的东西。

    延年看见鼬掏了掏忍具包,还以为他要拿那一柄崭新的手里剑了结自己,吓得连忙闭眼,结果听到一串清脆的响声。

    延年睁开眼。

    眼前是一柄古铜色的钥匙,钥匙扣上挂着拉面模样的可爱配饰。

    他心中微微一跳。

    “本来准备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鼬的声音很冷,眼里泛起圈圈涟漪,像是啐着冰、又像是啐着火。

    他继续说:“我攒了两年钱,刚刚交了首付,本来也想在房产证上登记你的名字,可是你叛逃了,工作人员告诉我不能写叛忍的名字。”

    延年:“……”

    鼬:“我快气疯了。所以如果影响了你的工作,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失神地看着那双翠绿的眼睛,想分辨出其中最细微的波动。

    ——惊异、恨意、羞恼、或是其他什么。

    可他失败了,他甚至快要迷失了……

    鼬茫然地想,于是低下身去撕咬对面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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