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意坊小倌(7)

    药堂的坐诊大夫看了眼允川的脖子,吩咐医童将柜子里的药膏取来。

    “早中晚各一次,两天后就能消下去。”

    江一禾道谢后揣着药膏和允川出了药堂,不免感叹古代的物价,药物竟然这般贵。

    两人找了家环境较干净的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准备了些吃食又踏上了回京的路。

    仿佛那天发生的事都是错觉般,接下来的几天平静的不像样。

    两人在城门口下了马车,望着石墙上京城两个字,江一禾总算松了一口气。

    踏进京城的瞬间,电子音突然在脑内响起,吓了江一禾一跳。

    【主线任务:互送特殊人物回京交接密报,已完成90%。请宿主再接再厉!】

    京城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一个阿婆担着两个竹筐从他们身边走过,留下一丝甜香,江一禾一嗅就知道阿婆筐里的是什么。

    麦芽糖!

    江一禾连忙叫住阿婆,“等一下。”

    阿婆应声停下脚步,将两个竹筐放在地上。阿婆憨笑着看着他们,将竹筐上的纱布掀开,露出里面白色的麦芽糖。

    江一禾买了两根,一根递到允川面前,自己拿着一根咬了下去。

    自从离开小县城上大学,这种纯手工做的麦芽糖她就再也没有吃过。

    “姐姐喜欢吃这玩意儿?”

    江一禾一顿,凝视着手里的麦芽糖,默默的摇了摇头,“就是太久没吃了。”

    允川含着麦芽糖,甜味在口腔里四处流窜,“下次我想吃的时候,姐姐记得给我买。”

    江一禾忍不住笑出声,“行!”

    两人像是郊游般逛起京城,看到合心意的小吃都要尝尝,有趣的店铺也要进去逛逛。

    江一禾还记得上辈子公司搞团建,去的就是京城。

    不过现代的京城一点京味儿都没有,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变得焦躁,哪有老京城的懒散味儿。

    江一禾看着眼前“呲溜”一下蹿过去的女孩儿,扬起一个笑容。

    转头看向允川,她猝不及防的转身,吓了允川一跳,板栗子还未嚼烂就咽了下去。

    “咳咳咳,姐姐?”

    允川咳的脸颊发红,江一禾赶忙帮他拍起背来。

    过了一会儿,允川才缓过来,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怎么了姐姐?”

    “我前面想问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允川在脑海里幻想出,一个长相酷似江一禾,扎着两个朝天髻的女孩儿,肯定的说道:“我喜欢女孩儿。”

    江一禾看着允川半响,“我喜欢男孩儿,像你一样可爱的男孩儿。”

    “那允川就生两个好了。”

    允川说完,江一禾想了下一家四口一起吃饭的样子,含着笑意说道:“那就麻烦允川公子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江一禾看到允川脸上原本已经消下去的红晕,重新冒了出来。

    允川支吾的说道:“不麻烦。”

    见时间不早了,江一禾牵着允川的手,“你是跟我回江公府,还是皇女府。”

    允川鼓着腮帮子思忖良久,“先回皇女府。”

    “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江一禾有点委屈,感觉心酸酸涩涩的,连周围热闹的氛围都不能缓解她的心情。

    她想允川和她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明明两人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允川就像在她心里扎了根,分开一分一秒都不行。

    允川环视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带着小得意问道:“妻主是不是不舍得我?”

    江一禾看着他窃喜的模样,伸手在他鼻头上捏了一下,坦然的回答,“是!”

    听到她的回答,允川唇角抑制不住上扬。

    小拇指悄摸摸勾上江一禾的小拇指,“我也舍不得妻主,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回永安县。”

    这句话对江一禾的冲击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声音瞬间哑了下来:“我等你。”

    江一禾将允川送到皇女府门前,允川出示了令牌,门卫立马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允川一步三回头,江一禾压着心里涌起的慌乱,朝他摆了摆手,大声喊道:“快进去吧!”

    大门在允川进去后重新合上,江一禾等大门完全合上,恋恋不舍回了江公府。

    李氏在得知女儿和她的侍君今天会到,早早守在府门外。

    女儿今年二十三,身边连个知暖知热的人都没有,作为父亲的他不免有些焦躁。

    他发誓,只要女儿带回来的人人品不错,身份再低他都同意。

    江一禾远远的看到全身上下散发着矜贵气场的李氏,与允川分别的阴郁一扫而光,步伐不自觉加快,扬声喊道:“爹爹。”

    李氏看了眼江一禾,朝她点了个头,就朝她身后望去。

    女婿人呢!?

    江一禾不明所以的也朝自己身后看,除了沿街叫卖的小贩,什么都没有。

    她伸出手在李氏面前晃了晃,“爹爹?”

    哪料李氏一挥袖子,瞪了她一眼,气冲冲进了府。

    江一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站在府外。她爹爹好像不怎么欢迎她,她还要不要进去。

    “小姐,小姐!”

    江一禾看向说话的人,李氏的贴身侍从岑蓝。

    “小姐,公子人呢?你不会是骗主君的吧?”

    岑蓝一脸纠结的看着江一禾。小姐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事,说有喜欢的男子,就是没带回来一个。

    江一禾那叫一个冤,急匆匆进了府去找李氏。

    接连问了好几个小厮,江一禾才得知父亲去找母亲了,连忙脚底抹油往书房赶,她得去解释解释。

    书房的门虚掩着,江一禾刚靠近,就听到李氏怒气冲冲的说:“我今天在府外等了那么久是为了看她的吗?我是为了看我女婿!”

    江毓斟了杯茶递给李氏,“先喝口茶,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抿了口茶,深吸一口气,刚开口时火气又重新跑了出来。

    “她没带人回来就算了,她竟然拿这事一次次骗我。”

    李氏边说边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紧接着是她母亲江毓的声音。

    “一禾这次说不定真的带了人回来。人家公子无名无份的,怎么来我们府上。”

    江一禾蹲在地上,透过门缝偷看里面的场景。

    听清江毓的话,疯狂点头,在心里说了千遍“妈妈我爱你”。就听到江毓说:“她这次再骗我们,我就把她腿打折了。”

    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腿,江一禾苦着脸,蹑手蹑脚离开了书房。

    作为江公府唯一的小姐,哪怕她去了永安县,她的屋子依旧如她离开前。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朝放松下来,江一禾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六七岁,在国子监上学的那几年。

    她用上帝的视角看着底下的一切,先生拿着书摇头晃脑念论语,底下学生跟着摇头晃脑,用稚嫩的声音重复一遍,学得有模有样。

    江一禾寻起小时候的自己,小一禾坐在最后一排,借着前面人的遮挡,摆弄着一个木偶人!?

    她的小手抚过木偶人的小脸,就这样静静把玩了一节课。

    夕阳西下,国子监里原本还认真练字的世女们,在撞钟的闷响中,蹦跶起来,纷纷朝外挤去。

    先生无奈摇头,倒也没有拦着,任由她们离开。

    江一禾的视线跟在小一禾身后出了国子监,但她没随那群世女出宫,反而朝后宫走去。

    看她轻车熟路的钻进草丛,江一禾蹙眉跟上,草丛后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挠着手臂上的蚊子包。

    小一禾朝女孩笑了下,献宝似的将木偶人递了出去,“她叫小禾,以后就由她陪你。”

    “那姐姐呢?”

    “姐姐要去国佛寺。”

    小女孩抱着木偶人,拉着小一禾的手,“姐姐可以不去吗?”

    ……

    “小姐,主君在大厅等你一同用晚膳。”

    江一禾揉着眼睛,为什么她的记忆里没有这段,应该只是个梦吧。

    “小姐,主君在大厅等你一同用晚膳。”

    门外的家丁又重复了一遍,一脸生无可恋,这已经是主君第三次派人来叫小姐了。

    “知道了,知道了。”

    江一禾朝门外喊道,站在铜镜前拨了拨发丝,理了下衣服,朝大厅走去。

    李氏看着热气快要消散的菜肴,狠狠拍了下桌,“瞧瞧,这就是我当年拼死生下来的孩子,让长辈在这里等她。”

    江一禾踏进大厅的脚一顿,对于这个父亲,她本能的畏惧。

    李氏当年在生她时大出血,哪怕这些年调养了过来,却落下病根不能再有孕。

    他与江毓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江毓不愿纳侍让李氏受委屈,以至于只有江一禾一个子嗣。

    李氏大底因为愧疚,对她过分严格,想让她有能力延续江公府的荣耀。

    江一禾站在桌边,低着头,抿了下唇,:“父亲。”

    李氏垂眸不看她,江毓连忙出来打圆场,“先吃饭,先吃饭,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你不是说会带个夫郎回来,人呢?”

    江一禾和江毓皆一顿,这哪里是气她来晚了,这明明是在气她没把人带回来。

    组织了下语言,江一禾踟蹰的开口,“他回家了,过两天我就带他来见你。”

    李氏轻哼一声,拿起筷子,“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别想随便找个人糊弄我。”

    江一禾连声保证这次没有骗他,才被允许坐下吃饭。

    饭吃到一半,李氏忍不住问起江一禾在永安县的生活。

    说白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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