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在

小说:他在等风来 作者:agonize
    房间内很安静。

    余迦闭着眼睛,紧绷着身体坐在沙发的最左边,白皙修长的腿裸着,因为寒冷,肌肤隐约泛起淡淡的青色,脚趾微蜷发白,像是恐惧着什么。

    她捏着拳头,指尖发烫,额间也在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沙发的最右边,同样坐着个少年。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不同于余迦的狼狈,他跷着腿,细碎柔软的黑发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而轻微摆动,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明明只是个少年,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却让人不自觉地紧张发颤。

    余迦嘴里发苦,她抿抿唇,又缩了缩身子。

    少年闭着眼睛,似乎是察觉到她不安的动作,逐渐睁开眼,那双眸子里猩红一片,眼尾通红,他缓缓看向余迦,眸子里带着漠然与麻木。

    他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余迦感觉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大肆张开,恐惧令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疯子。

    她在心里咒骂。

    少年轻笑一声,短暂又假惺惺的笑更似冷笑,余迦心里咯噔一声,脊背蹿起一股凉意,如同闪电般袭满全身,酥酥麻麻。

    “余迦。”他莞尔,修长冰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声音又低又哑。

    余迦看清他眸中的扭曲情感,心里发冷,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你不该这么对我,余迦。”

    少年似乎也并不期待她会回应他,只是吐露的字句夹带着温柔,可是那抹诡异的温柔更似一阵冷风,刺得余迦骨头都在疼。他长臂一捞,将娇软的少女带进怀里。

    “我多喜欢你啊,余迦,你说句爱我,我命给你都行。”

    余迦柔软的耳朵贴着少年隔着一层薄薄布料之下的胸膛,那里跳得很快,温度很高,灼得她耳朵也在隐隐发烫。

    她被禁锢在他怀里,她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陈肆,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余迦歇斯底里地开口,声音早已不似初次见面时那般娇媚、蛊惑人心,变得沙哑粗粝,像在喉咙里撒了把沙。

    她竭力挣脱他的怀抱。

    陈肆垂眸看她,用指尖点了点她挺翘的鼻,不带一丝温度的手指更像魔鬼的触碰。

    他问:“余迦,喜欢我没那么难,你试一试行不行?”

    他的手臂就像钢筋,紧紧束缚着她绵软的身体,她每一次挣扎都像撞击在钢筋上,痛得呼吸都不稳。

    余迦彻底崩溃,软在他的怀里,绝望地看着陈肆。

    他也正看着她,模样温柔,缓慢凑过来细密地吻她。少女娇软白嫩的脸蛋就是这世上最甜软的蛋糕,他甘愿沉醉在她的天堂里。

    陈肆亲吻她的模样虔诚得像个只信奉她的教徒,余迦胃里却掀起波涛骇浪,她觉得恶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陈肆更加恶心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又能怎么办?

    只能在他的亲吻下默默献出大片白嫩肌肤,等着他薄唇侵略地扫过。

    余迦想,她这辈子可能都毁在陈肆的手下了。

    他薄唇又软又烫,引得余迦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稍稍紧绷的身体彻彻底底软了下来,陈肆轻笑一声,将她整个人都带到怀里,顺便把她一双冰凉的腿也捞到了沙发上。

    “不怕,余迦。”陈肆似乎心情大好,像抚摸宠物那样宠溺地抚摸她,安抚她脆弱的情绪。

    他密密麻麻吻遍她的全身,似乎有些疲惫,按了按眉心后又在她嘴角处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将头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阖上眼睛。

    余迦看着他淡漠的眉眼,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着他了,平静、安和、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他。

    她熟练扣好衣服上的扣子,想要离开陈肆的怀里,余迦轻轻一动,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眉眼有动容。

    “余迦。”

    少女一怔,抿唇看他。

    “你试试喜欢我,成不成?”他言语平淡,掩饰了所有期待与热情,陈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让你去上学,考试,你想干什么都行,就是你得试试喜欢我。”

    是啊,因为他的缘故余迦已经半年没去上学了,他知道她很想去学校。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余迦咬着唇,薄薄的红唇上沁出小小的血珠,她犹豫了好久好久。

    像是有一百年那样长。

    她在陈肆接近暴躁的眼神下,缓缓道:“好。”

    他们都作出让步。

    在她软软地说完那句“好”,陈肆目光下藏着的波涛骇浪终于缓缓回归平静,他看着怀里的她,勾唇莞尔一笑,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顺便将她唇瓣上的血珠一并吻去。

    一个星期后,余迦顺利以转学生的名义转进三中高二13班。

    她与浅生高中再也无缘,陈肆也不会再放她去那片虎狼之地。那里喜欢她的人太多了,这对于陈肆来说都是后患。

    报到的日子是12月1号,也就是今天。

    余迦早早起了床,宽敞的大床上已经不见另外那人的踪影,只是床头放着还尚未撕包装袋的她的校服。

    床上厚重的棉被被滚成乱糟糟的一团,是被她睡着时不安分踢的。

    她摸了摸冰凉冰凉的腿,天气依旧还是很冷。余迦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发丝很凉,跟陈肆的手指一样。

    她洗完漱,换好了床头放着的校服,便出了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余迦向沙发上看去,少年跷着腿坐在那里,唇抿成一条直线,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是淡漠却又贪婪的,余迦知道,自己吸引他的因素,有一点便是她的身材和脸。

    她也确实有那资本。

    余迦在没遇见陈肆以前,过得是放肆、骄纵的生活。她喜好化妆,又生得妩媚,有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像朵肆意盛开的红玫瑰,美得不可方物。整日穿着长裙,头发随意散开,遮挡后颈大片白嫩肌肤,她浑身娇得跟什么似的,美得摄魂。

    她在学校混得是个半吊子,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也不是她勾引,就是她那张脸太招男孩儿喜欢,一直被那些女生叫狐狸精。

    余迦却从来不恼。倒不是她性子好,她就是懒,懒得去跟人争。她们说她是狐狸精,那她就做个彻彻底底的狐狸精。

    可是现在这个狐狸精变了,她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腿被校裤勾勒得修长,她身材本就前凸后翘,就算是最朴素的校服也不能遮住分毫。

    她马尾扎高,露出一张精致而勾人魂魄的脸,美得妖冶。但不再略施粉黛,整张脸素白素白,明明是有着浓厚色彩的少女,脸上却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接近麻木。

    陈肆移开目光,垂眸看向手里的手机,手指捏着边框,手骨发白。

    他怎么不清楚?他当然清楚。

    这个狐狸精变成现在的模样,是他自己亲手折磨的。

    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余迦并没有作多停留,她走向餐桌,将面包片干咽下肚,果酱没涂,牛奶也没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麻木,她吃早餐也只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陈肆做事一向很利落,这点余迦一直知道。所以看到客厅内白色圆桌上那一摞准备好的整整齐齐的书与资料,她面无表情,毫不诧异。

    她知道,陈肆真的放她去学校了。

    余迦内心是兴奋的,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少年内心扭曲又阴暗,她真的怕,怕他下一秒就会锁紧房门,缓慢靠近她,用低哑的嗓音说“余迦,不准再去学校。”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声音很凉:“我可以走了吗?”

    少女的声音再听不出春意盎然与生机,只是一滩死水。

    陈肆左手紧紧攥着沙发的边角,攥到手指都在扭曲,泛起淡淡的痛。

    他却隐藏着不堪,面无表情看向她,点头,语气无波无澜:“嗯,去吧。”

    余迦似乎有些意外:“你呢?你不去学校了?”

    陈肆在三中对面的一中上学,他也读高二,跟她同级,这她一直都知道。

    “去。”他声音很淡,眼睛却定在她脸上,“你要我跟你一起去么。”

    余迦一怔,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觉得很恶心,她始终不能理解陈肆的这种变态式的肉麻。

    余迦轻笑拒绝,抱着那摞书塞进背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能一分钟看不到陈肆,她都会很开心。

    于是余迦并没有察觉到,少年在她身后的喃喃,他说:“余迦,我给你一份惊喜,你会喜欢么。”

    你知道,什么叫崩溃吗?

    你的崩溃,或许是因为满分150的卷子只考了90分;或许是你的男朋友给你戴了绿帽;再或许是你买好了一大堆的东西等结账的时候才记起自己忘了带钱。

    而余迦的崩溃,是在报到这一天的上午10:36分,她正跟同学们一起上体育课时,在三中门口看到陈肆那张带着危险笑意的脸。

    她的聪明劲儿这一刻表现出来,她知道陈肆转到三中了。

    不,也许是他因为她而转来这里的。

    她早该明白的,陈肆根本不可能大发善心让她来学校,说什么让她试试喜欢他的屁话。

    余迦下意识攥紧了旁边徐幼幼的袖子,指尖发白。

    徐幼幼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余迦,你怎么啦?”

    她对这个新转来的漂亮女同学很感兴趣,能看得出她很喜欢她。

    陈肆勾唇,眼里划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余迦在这混得不错。

    他朝她一步步走来,就像下暴雨的那一天,他也是如这般一样,缓慢、优雅地朝她走来,却步步像刀子,踩在余迦的心上。

    “幼幼。”余迦轻声唤徐幼幼,眼神已然麻木,“我们走吧?”

    “去哪里?”

    “躲...躲起来。”

    躲起来吧,别再让陈肆找到她,别再让她困在他的囚笼里,她不想做金丝雀,不想做他独有的金丝雀。

    余迦拉着徐幼幼拔腿就跑,她觉得自己已经崩溃,在陈肆的手下溃不成军。

    为什么?陈肆,为什么不放过她!

    她哭了,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她明白那是悔恨。

    如果,如果第一次见到陈肆时,她没有故意撩拨他,没有递给他两片纸巾擦汗,她跟陈肆就不会再有下文。

    余迦跑得快,徐幼幼也跟着在风中凌乱,她们跑过了操场,紧接着前面就是一堵墙。

    余迦眼里有动容,看向徐幼幼:“你愿意翘课吗?”

    徐幼幼很显然没有尝试过逃课,很兴奋地答应了:“好哇!”

    余迦向后瞥了一眼。

    陈肆依旧在朝她走来,可他不紧不慢,他在看余迦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许他已经知道余迦要做些什么,可他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没穿校服,只是很简单的黑t和牛仔长裤,这样冷的天气下,他恍若未闻,他是个没有温度的人,性情冷得像冷血动物。

    余迦的脑子里,那一刻只闪过几个大字:

    ——不跑,她就死定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翻墙跑路,帮着把徐幼幼也带出了学校。

    两个人还是在拼命地跑着,两条腿都快要飞断,脸上迎着冷风,吹得鼻头红得像颗樱桃。

    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

    为什么会停下?

    余迦想,可能是因为前方一百米的地方,陈肆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她,他眼尾被风吹的发红,目光那样冷,似乎超过了这个冬天。

    隔着一百米,她不再向前,陈肆也不再走动。

    他的声音隔着一百米仍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未被风吹散:“余迦,你喜不喜欢这个惊喜?”

    徐幼幼在旁边被风吹得凌乱,她看得出这个长相俊朗的少年在问余迦,可他语气真的太凉了,隐隐含着一股狠意,刺得她骨头都在疼。

    她略略有些担心地拉了拉余迦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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