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是黑魔法防御术,所有人在来到教室的时候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几乎没有人期待着在开学典礼上见到的那位看起来褴褛而憔悴的老师在这一学期会带来什么新气象,毕竟经过奇洛和洛哈特的摧残,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对这门课不抱什么希望了。
当卢平走进教室的时候,众人都注意到,他比刚来的时候看起来健康了些,或许是因为他实实在在地吃了几顿饱饭的缘故。
“下午好。”他温和有礼地说,“请把书都放回书包里去,今天是实践课,你们只需要用到魔杖。”
众人交换了惊奇的眼色,因为至今为止他们还从没上过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课,除非把去年那一课也算在内——在那节课上,洛哈特抓了一笼子的康沃尔郡小精灵,而且把它们在课堂上全部放了出来。
“其实我觉得卢平教授挺帅的。”在跟着卢平离开教室的时候,卡桑德拉在莱西娅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莱西看看她一眼:“你几个月前还说洛哈特是这世界最帅的男巫呢。”
卡桑德拉面色一红,推了她一下:“我那不是被他的巧舌如簧欺骗了嘛,但是卢平教授可不一样,他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赶走了摄魂怪,而且用一块巧克力就帮哈利恢复了体力,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莱西娅看了一眼卢平的背影,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真的,渊博的学识和温和的性格远比华丽的外表更有魅力,而卢平脸上那道乍看上去有些骇人的伤疤,总是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祖父布拉德利,莫名地,在尊敬之外就又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卢平将众人领到了教员休息室,狭长的房间里放满了不成套的旧椅子,墙角摆着一个旧衣柜,用来存放教员们富余的长袍。
他走到衣柜旁边站定,衣柜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不断地撞击这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不少学生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卢平见状,温声说:“不用担心,里面有一只博格特。”
“博格特喜欢黑暗、封闭的空间,衣柜、床底下的缝隙、水槽下面的碗橱——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藏在老爷钟里。这一只是昨天下午搬进来的,我向邓布利多校长请示可否让教员们不去惊动它,以便让三年级的学生们有一次实践的机会。”
不少人露出害怕的神情,因为那衣柜实在抖得太厉害了,很难相信里面不是一个凶猛危险的家伙。
“那么,我们必须知道的第一个问题是,博格特究竟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莱西娅感觉耳边的头发被一阵风带着向上飘动了一下,她转过头去,见是赫敏高高地举起了手。那种断裂感又出现了,她记得一秒钟前,这个位置上明明是没有人的。
“它是可以变形的东西,可以呈现出它认为最能让我们害怕的任何形象。”赫敏自信满满地回答。
“就算是我自己来回答,也概括不出比这更好的答案了。”卢平笑着肯定道。
赫敏的脸红扑扑的,十分开心。
“所以说,衣柜里面那只处在黑暗中的博格特还没有呈现为任何形象,它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吓住门外的人。”卢平继续说,“谁也不知道博格特独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等我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它马上就会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
众人一听,都纷纷发出惊呼,卡桑德拉不由自主地往莱西娅身后藏了藏,并小声嘀咕道:“我连我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是什么丢人的东西怎么办……”
莱西娅原本并没有想这么多,但听到卡桑德拉这样说后,竟然也开始莫名担心起来,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觉得博格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大概会变成一把飞天扫帚。
“击退博格特的咒语是简单的,但需要意志力。”卢平并未在意在学生中间悄悄蔓延的退意,继续说道,“真正吓退博格特的是大笑,你们必须做的是迫使它变成你认为可笑的形象。”
“我们先不用魔杖就来说一下这句咒语。请跟我说——”卢平字正腔圆地念出咒语:“Riddikulus!”
“Riddikulus!”众人跟着重复了一遍。
“滑稽滑稽?”卡桑德拉好奇地说道,“听起来好像是个十分有趣的咒语。”
未等莱西娅接话,身后又传来那个让她感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用轻飘飘的语气冷嘲热讽道:“这话到没错,这门课看上去就十分滑稽。”
卡桑德拉恼火地回头瞪了一眼,见以德拉科和潘西为首的斯莱特林众人正站在教室后方离门很近的地方,仿佛是上个学期在上过洛哈特的课后留下的后遗症,所有人都是一副随时准备从后门逃出教室的状态。
“好,很好。”卢平说道,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德拉科的嘲讽一般,“但你们要知道,只靠这一句简单的咒语是不够的,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你了,纳威——”
他忽然点到纳威的名字,那墙角的衣柜又抖了起来,但是绝对没有纳威抖得厉害,他迟疑着看看卢平,又看看四周的人,欲哭无泪地走上前去,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走向绞刑架。
可怜的纳威……莱西娅心想,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在课上折腾他。
“好的,纳威,”卢平朝他温和地笑着问道,“第一个问题,这世上你最怕的是什么?”
纳威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抱歉,我没听清楚,纳威?”卢平耐心地引导着他。
纳威焦虑地朝四周环顾,似乎是在期待着能有人上来帮他一把,求助无果的他最后不得不重新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像是在耳语:“……斯、斯内普教授……”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就连纳威自己也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出来。
卢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然后他沉思了片刻,又向纳威问道:“我想你是和你的祖母住在一起的吧?”
“哦——是的,”纳威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发着抖、慌慌张张地说,“可我也不想让博格特变成她——”
教室里再一次响起一阵笑声,卢平依然耐心地笑着:“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要仔细地想一下你祖母平时穿的衣服,只要衣服就好,一定要非常清晰。”
纳威先是十分吃惊,然后喃喃地说:“她穿着一件绿色的长长的——”
“不不,”卢平向他摆摆手,“你不必说出来,只要你能清晰地想到,我们就能看得到。”
他说着转向那个躁动的衣柜,一边用魔杖伸向门上的锁,一边对纳威说:“等到博格特从衣柜里出来的时候,它就会呈现出斯内普教授的样子。你呢,要拿起魔杖,念出咒语,并且集中精力,想象你祖母的衣服。如果一切顺利,博格特就会变成斯内普教授穿着你祖母衣服的样子。”
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响亮快活的笑声,在众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比那个画面更让他们觉得解气了。
“如果纳威成功了,博格特就会把注意力轮流转向你们每一个人。”卢平对众人说道,“现在,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拿出一点时间来,想一想自己最怕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再想象一下你怎样才能让它变成看上去很可笑的东西。”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莱西娅觉得如果博格特注意到自己的话,它十有八九会变成一把飞天扫帚,它大概是整个班级里最不可怕的东西了……而且让她焦虑的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该怎么把一把根本不吓人的扫帚变得可笑起来……
她偷偷地环顾四周,见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紧张,显然是已经在脑海中见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东西。
罗恩在小声嘀咕着:“把它的腿拿掉……”
莱西娅记得哈利说过,罗恩最害怕的东西是蜘蛛。
然后她又朝哈利看过去,意外地发现他也在东张西望,发现莱西娅在看自己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你想好答案了吗?”莱西娅用口型问。
“大概是想好了。”哈利回答。
“那祝你好运。”莱西娅稍稍有些失望,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整个班级里唯一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让博格特变得滑稽的,说起来也惭愧,她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缺少幽默细胞……
这时候,卢平的声音从队伍前面传来。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莱西娅有些发慌,她仍然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但似乎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卷起袖子,似乎已经准备完全。
“纳威,我们要后退了。”卢平对纳威说,然后转向众人,“现在大家靠后,为纳威腾出空间。”
所有人闻言都往后退去,莱西娅趁机退到了人群外侧。
纳威独自一人站在衣柜面前,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像是在筛糠,但他已经卷起了长袍的袖子,手里死死地握着魔杖。
“我数到三,纳威——”卢平用鼓励的语气说道,然后用自己的魔杖指着衣柜的门锁,“一——二——三——开始!”
他的魔杖末端迸射出一阵火花,击中了衣柜的门锁,衣柜门瞬间被向外冲开,一身黑袍、神态威严的斯内普从里面走了出来,用可怕的目光盯着纳威。
纳威慌慌张张地向后退着,一边举起魔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斯内普气势汹汹地朝他逼近,把手伸进了长袍。
“Ri——Riddikulus!”纳威在最后一秒尖叫道。
一阵像是抽鞭子的噪音过后,斯内普绊了一下,穿上了一件长长的、绣着花边的女士长袍,头戴礼帽,帽顶上有个已经被虫子蛀了的老雕标本,手里晃晃荡荡地拎着一个巨大的猩红色手袋。
全班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莱西娅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虽然她觉得这样对一名老师似乎不太好,但是……实在是控制不住……因为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自觉地排成长队,等着上前大展身手。
这期间,卢平一直在旁边耐心地观察着每一位学生,并时刻准备提供指导,这让莱西娅多少感到有些安心,即便是因为她想不到该怎么让一把飞天扫帚变得滑稽起来,她相信卢平在那时候也一定会及时帮自己解围。
博格特在经过帕瓦蒂、西莫、迪安和罗恩的时候分别变成了木乃伊、女鬼、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一只浑身是毛的巨型蜘蛛,最后都被成功地一一击退。
当它来到哈利身边时,卢平却叫了停,并上前一步挡在了哈利和博格特中间,一秒钟后,它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球体。
“那是水晶球吗?”卡桑德拉张望着问道。
“我觉得它更像是月亮……”莱西娅盯着那博格特喃喃道。
卢平对着它轻飘飘地念出咒语,银白色的球体变成了一只漏了气的气球,在休息室中横冲直撞,快速地在空中移动,众人纷纷矮下身子躲避,当它飞到莱西娅面前的时候,气球里的气体刚好被放空了。
于是博格特停了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莱西娅身上。
莱西娅心里暗叫倒霉,忙从口袋里取出魔杖,心里盘算着想把扫帚变成一个破破烂烂的稻草人。
但两秒钟后,博格特摇身一变,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那个无数次闯进她梦中的神秘女人,她手持魔杖指着莱西娅的脸,似乎正要念出什么咒语。
莱西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结了冰,她根本没有想到博格特会变成这样,一时间连刚刚才练习过的咒语都忘记了,呆呆地注视着那看不见脸的女人手中的魔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远去了,她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朝自己大喊大叫,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莱西娅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抽离了大脑,女人的魔杖尖端亮了起来,她的眼前却是随之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栽了过去。
身体撞到地面的一瞬间,她终于能依稀辨认出那个在梦中一直破破碎碎地回荡在耳边的咒语:
“Avada Kedav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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