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一些人围观的，但好在围观的人虽多，却是不再有人敢上前找麻烦了。
在旁边看了一整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李城秋表示，自己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伤害。
她和那莫二狗是分开很久了吗？这才几日，对方从一个二等触灵跃升到一等入灵不说，还轻轻松松地将一位二等灵者斩于马下。
以后若是再有人说自己是天才，她便要皮笑肉不笑地回两个字：呵呵！
终于处理完所有的麻烦，于是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她们回到地面那时天色就已然不早了，几人尽快找了个地方歇脚，打算好好休整一下。自然，莫棠与穆千凉又是住在一间房的。
当两人都躺上了床，熄了灯，皎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屋里一时有些安静。
莫棠翻了个身，借着月光把仔仔细细地描摹着穆千凉的脸廓。
良久，她轻轻地问了一声。
“你睡着了吗？”
闻言，穆千凉也睁开了自己的眼，转头看向枕边的少女，表明自己还醒着。
其实她能感到莫棠似乎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便一直等着没有睡去，等少女一唤她，她便能马上回应。
“我在真视之影里，看到了一点东西……”莫棠说着，一双眼不太自在地往旁边飘去。一想到某些场景，她便不太敢看身边这人的眼睛。
“你看到什么了？”穆千凉轻声问她。
莫棠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而问穆千凉：“你觉得我们有可能相爱吗？”
身边的人显然愣了一下。
“爱？”
也对，这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爱呢。
莫棠认真地想了好久，才又开口：“抱歉，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她爱她的父亲——莫长河，也爱她的小猫——丸子，但这种爱和她与穆千凉提起的爱是不一样的。作为一个恋人的爱，她自己也从未体会过，又怎能与对方说清？
想了想，莫棠决定换个说法：“就是说，道侣。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道侣吗？”
道侣是什么意思，穆千凉还是知道的。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问：“两位女子吗？”
“对，两位女子。”莫棠很坚定地点点头。
穆千凉沉默了，莫棠没等到这人说话，心下也很是忐忑。难道对方是喜欢男子……可穆千凉那样子，甚至不像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莫棠也不是畏缩着不敢讲话的性子，见穆千凉不言，便主动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穆千凉回神，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只是你说到女子相恋，我便想到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传闻。”
这下莫棠也有了几分好奇。
“什么传闻？”
“相传有一个神降的诅咒，若是女子相恋，便为天道不容。相恋双方的亲近之人，都会被魔人食尽精气，全部惨死。这个传言在大陆上流传颇广，所以人们对这多有忌讳。”
闻言，莫棠皱皱眉。在蛮荒里长大的她，的确从未听过这样荒唐的诅咒。
“之前我们去那青楼，老鸨说青楼不让女子进，也是在避讳这个？”
穆千凉点了点头。
莫棠认真看着这人的眼，道：“你知道的，我这人从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约束。那你呢？你信不信？”
“这传言从百年前突然兴起，无缘无故，指向性又如此明确。更像是什么人为了某种目的特意造谣。我只是突然想起此事罢了。”穆千凉淡淡道，态度很是明确。
这样便好。莫棠莫名松了口气，回归正题。
“那你……”莫棠顿了顿，“是怎么想道侣这件事的？”
道侣……？
穆千凉的眼神有些茫然。
“我……没有想过。棠棠是在真视之影里看见，我们成为道侣了吗？”她问道。
莫棠点点头，有些羞赧地转过身子。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相爱吗？会结成道侣吗？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我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当两人真正直面这个问题时，便又双双沉默了。
最后，打破沉默的竟是话更少的穆千凉。
“相爱是什么，爱是什么，从今天起，我会慢慢弄明白的。棠棠，在弄明白之后，我会告诉你的，我是不是爱着你。”
认真的话落在莫棠耳中，让她的眼猛地泛起一阵湿意。
会这么认真的，对待吗？
她转回身，看着这人。
“其实，我还看到了一个场景。”
她注意到自己竟然紧张地捏住了穆千凉的一缕发丝，发丝在她指尖缠缠绕绕，乱得如她的心一样。
穆千凉自然也注意到了莫棠的小动作，当下也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事，便柔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再次回想起看到的那个山洞，想起两人在做什么。莫棠把手上的发丝缠得更紧了。三分羞赧，七分愧疚。
她压着声音，小声地告诉这人：“我以后可能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会让你，很痛……很痛。”
这是纠缠了她数日的心结，如今终于向穆千凉说了出来，心中既有了一丝轻松，又多了更多的忐忑。
她还记得这人最厌恶背叛，那时在蛮荒，两人的一点误会就让对方起了杀意。她不知道相处了这么久之后，穆千凉听到这个消息又会如何反应。
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穆千凉的回应。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向这人，便见得对方竟然也正在看着自己。抬眼的一瞬间，便是四目相对。
在那紫色的眸子里，她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厌恶甚至杀气，就连惊讶，也只有很淡的一丝。看着这样的一双眼，她的心竟也跟着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听见对方问：“那时的我，一定没有怪你吧？”
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自己明明做着那么过分的事，对方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反而轻轻地抱住了她。
泪水突然就充盈了眼眶，她从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没有怪她，而是，很温柔地抱住了她。
穆千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这样的话，那时的我，和现在的心情应是差不多的，又或许，更加浓烈。”
在刚听到这件事时，她是惊讶的。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这具躯体里泛起的情绪。有一点点酸涩，有一点点茫然，更多的，却是在担心少女的情绪。
她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会不会很自责，会不会恼恨，会不会故意远离自己。
于是她惊讶，自己所想的，竟是这些她从不会想的东西。
若是以前，得知有一个人将在未来对她造成威胁，她只会有一个念头，便是提前除掉对方。
所以她惊讶，此时此刻，她居然只是这样的一点想法都不曾有过。
所以，她是变了吗？
低着头的少女似乎不敢看她，于是她便垂眸认真地看着少女。这样的自己让她有些陌生，甚至陌生到，她不得不仔细想想，她在想的到底是什么。
但就在少女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了答案。
她想的是，我要告诉这个女孩：不要怕，她不会怪她。
“我不知道你看到的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穆千凉看着少女把她的头发在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继续道，“但无论你做了什么，能遇到你，我都已经足够幸运。”
她的人生是怎样的啊……没有目的，没有终点，与孤独为伴，以痛苦为粮。她从未有任何欲求，没有自己的想法。她活在这世上，却百般无趣，想求安宁，却永不能得偿所愿。这样一个人，却没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但现在，她甚至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在那茫茫的蛮荒，遇见了那样一位少女，就好像……遇见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世界，有了颜色。
一滴晶莹的泪滑下，莫棠湿着眼眶，低声道：“可是我害怕着，我们终究会走到那一步吗……”
穆千凉看见怀里的女孩哭泣，有些无措地伸手，将对方的泪痕轻轻抚去。她从未这般做过，也未曾见别人做过，但这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仿佛她的本能。
“你看到的可能只是那一幕，那也许并不是最终的结局……”她只有这样安慰着，希冀着少女能好受一点。
莫棠果然有被这句话安慰到，泪眼朦胧中又看了看这人的脸，闷声道：“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要答应我，留着一次原谅我的机会。”
还不等穆千凉答应下来，莫棠便突然蹭起了身，猛地亲住了这人的双唇。
甚至，少女还赌气似的咬了一口穆千凉的唇瓣，又安抚性地用舌尖舔了舔，这才分开。
“我求你了，你必须得答应！”莫大小姐蛮横了起来。
看到穆千凉摸着自己的嘴呆呆愣愣地点头，莫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我好像确实，有一点点喜欢你……”
“但本小姐从没喜欢过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明白这件事，那就一起好好找找答案。到时候，我也会把我的答案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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