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青不见了。”又是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对话，只是对象变了。
次日一早，吴燕便告诉还活着的玩家“温玉青昨晚一个人住在305, 今天早上敲门没有回应。强行开门之后也没有看到她，而当时门窗紧闭，可以确认是失踪了。”
“怎么会”姚正易下意识看向莫洁, “你跟她有矛盾”
莫洁只冷笑，并不辩解“她活该, 这就是报应。”
而接下来杨老师的宣判，也让大家知道温玉青并非自导自演, 而是真的被淘汰了。
教室后面出现温玉青的排名7温玉青, 点赞数1099。
玩家们看见温玉青的点赞数, 纷纷感到诧异。
“她的点赞数怎么这么高”
“肯定是观众给她的好处。”
“可她还是被淘汰了是谁害的她”
“安静。”杨老师敲了敲讲台, “今天下午就是周考，我希望你们抓紧最后的时间, 好好复习。”
“平时我们上课学习的内容是招灵，作业是让你们实践。同样, 周考的内容也是招灵。不过。”杨老师话音一转, “形式上有些改变。我不会任何规则，你们要自行设计招灵方法, 成功才算及格。”
停顿片刻, 杨老师补充“可以参考你们以前做过的作业，但考试需要自己融汇变通, 照搬照抄是拿不了高分的。”
“好了。”杨老师推了推眼镜，“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们自习。好好复习, 争取拿到满意的成绩。”说完, 她就离开了教室。
没了管束，鬼同学们瞬间炸开锅，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玩家们正想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就被鬼同学找上了。
傅承秋旁边的小胖子问傅承秋“同学，你需要我的帮助吗考试的时候，帮你作弊。”
言下之意，考试时主动被招出来，成为傅承秋的“答案”。
傅承秋自然知道胖子没这么好心“你要我帮你打游戏”
胖子露出古怪的微笑“当然，帮我通关，我就让你满分。”
“我打游戏很菜。”傅承秋不急于答复，“我要考虑考虑，总不能浪费你的电吧”
前排的叶衔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画画的小女鬼问叶衔冬“你能帮我画完这幅画吗我帮你拿满分。”
叶衔冬摇头“不了。”
小女鬼作戏做全套，坚持说“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叶衔冬没回头，又听见傅承秋主动问毕贤同学“你想让我签名吗”
这个毕贤已经不是原来的毕贤了。叶衔冬取代张散之后，给座位设了障眼法，让那里有一个始终在睡觉的“毕贤”。后来觉得这样效果不好，就在弹幕问有没有高年级小鬼想顶替一下角色。小鬼们本来就想和玩家近距离接触对话，有了机会之后个个踊跃报名。叶衔冬挑了一个气质最像的，代替他成为高一一班的毕贤同学。
那位中途换人的“毕贤”听到傅承秋的问题，爱答不理地说“是。但我懒得帮你作弊，你去找别的鬼、呃、人吧。”也确实符合毕贤的颓废人设了。
下课后，玩家们离开了教室。
“温玉青被淘汰，谁是凶手”吴燕在每个人脸上看过一圈，试图观察出端倪。由于莫洁和温玉青的恩怨，她也开始着重怀疑莫洁。
“不是我，但我很高兴。”莫洁脸色更加憔悴，显然昨晚没有睡好，“这就是现世报。”
“那我们来分析一下。”吴燕毫不留情地问，“昨天交流天文社信息的时候，你为什么眼神闪躲”
莫洁脸上血色骤然尽褪。她沉默良久，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惨然道“反正我也要死了，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些观众问我，我的前世今生冤孽为什么是鬼婴。哈，哈。”莫洁踉跄着退后两步，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悔恨与恐惧，“那当然是我的孩子啊只是当时我太年轻，我觉得丢人，就把它掐死了”
她将衣领拉低，露出脖子上颜色加深的掌印“就算没有温玉青，我可能也会死吧。”她古怪地笑着，神情已经有些异常，“我就知道，这是个算账游戏，我以前犯下的错会偿还，所有在游戏中造孽的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听完这一番话，玩家们大多有些不安。如果游戏当真会窥探他们过往的人生，并要求一一偿还又能有多少人是清白无挂碍的一想到游戏能通过某种方式窥探他们过去的人生，更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了，现在问题是，目前为止，鬼怪都没有亲自动手杀人，说明他们有限制。那温玉青多半也不是鬼怪杀的。”吴燕在玩家们深想之前及时拉回正轨，“而且凶手有某种躲避因果律的手段。”
“真的能躲开因果吗”莫洁冷笑，“就算有，也必定存在反噬。”
吴燕凝重地点点头“这种逆天的道具，多半以血液供养，拥有者应该会比较瘦弱，身体素质差，面貌憔悴。”
而在场最憔悴的就是莫洁了。
“先不论这些。”眼见问题弯弯绕绕回到原点，傅承秋忍不住出声打断，“白天凶手无法下手，不如趁机讨论下午的考试。鬼是观众，我们现在说的话他们都能听见。你们觉得，周考会像作业那样容易，每次招灵必出鬼怪”
姚正易赞同地点头“鬼是我们的同学，他们应该没那么好心，让我们随随便便通过考试。”
“昨晚我招鬼付出了一些代价。”傅承秋没有提及代价是什么，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接下来的考试，肯定也会有代价。”
“代价就是我们帮他们完成心愿，然后我们去死。”莫洁说，“这些鬼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傅承秋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有些不对我再看看吧。”
上午的四节课，鬼同学们一直在殷勤地自荐。被玩家们屡次拒绝。
直到即将考试前，傅承秋盯着教室后面的点赞排名，突然想通了关窍。
“不对”他连忙阻止要离开的同班鬼同学，拦下胖子说，“手机拿出来，我给你通关。”
然而，无论是满教室鬼，还是没来得及离开的玩家，表情都变了。
鬼怪们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齐刷刷看着傅承秋“你真的要来陪我们吗”
玩家们则担忧傅承秋是不是疯了。
傅承秋顶着群鬼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见胖子脸上期待，却偷偷把手机藏在身后，对自己的猜测更有把握。情急之下，他果断抢过胖子的手机，道了声“抱歉”，左右手同时操控，打起了首页的校园格斗类游戏。
胖子被激怒了，扑上来抢手机，嘴里喊道“还给我抢的不算”
傅承秋一心三用，修长的手指动得飞快，一边轻巧地躲避胖子和其他冲上来的几个小鬼，一边对其他玩家说“快答应他们，帮他们完成心愿”
似乎是知道玩家们暂时不相信他，他语速很快地解释道“杨老师让于勉和赵寅完成心愿，却并没有说可以不用淘汰。赵寅完成心愿被淘汰了，于勉没有完成也被淘汰，所以完成心愿跟淘汰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同学是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完成心愿是淘汰条件，实际上完成心愿才能考试及格。”
他匆忙扫了一圈愣住的玩家，继续说“别忘了这是校园，基本设定应该就是互帮互助。而且游戏不可能让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来招灵，这样挫伤我们的实力，就是舍本逐末，不符合它汰劣留良的标准。”
玩家们终于反应过来，认可了傅承秋的解释。
然而刚才有不少小鬼趁乱溜了，剩下的听见傅承秋道破真相，也飞快变脸，不愿意让玩家来帮忙。
叶衔冬混在玩家中间，装模作样地拦了一下，刚好拦到那个画画的小女鬼。
小女鬼朝他隐蔽地眨眨眼，夸张地喊“啊不要拦我我不要让你帮忙”然后让画纸和笔“不慎”从手中掉落。
叶衔冬心情复杂地捡起来，胡乱画几笔算是交差。
几分钟后，闹哄哄的局面总算清静了一些。
傅承秋嘴上说自己打游戏很菜，可这卡了胖子一个星期的关卡，被傅承秋直接一遍过，还获得三星进入分区排行榜。
小胖子接过手机，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傅承秋帮助其他玩家收拾完不配合的小鬼，小胖子才忸忸怩怩地走过来，小声对傅承秋说“那个你以后还能帮我过不我让你次次考满分”
傅承秋礼貌拒绝“谢谢好意，但是不用了。”
小胖子颇有些失望，依依不舍地离开教室，中途还频频回头。
等到下午，每个玩家独自去一间空教室招灵。
叶衔冬走进自己的考场，就看到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小女鬼。小女鬼坐在第一排，抱着手机看直播，咯咯笑个不停。
叶衔冬走过去，恰好瞥见小女鬼在敲字发弹幕好想看他死，又有点舍不得。
屏幕上是傅承秋，同样是仪式没办完，小胖子鬼就不请自来。
叶衔冬在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问“你生前就是这里的学生”
小女鬼头也没抬地回答“不是啊，我们是来自各个学校的怨灵，后来都汇聚到这个副本了。”
叶衔冬“直播有趣吗”
“当然有趣啊。我生前被同学欺负过。”小女鬼含糊不清地带过，“现在我比这些玩家强，我就可以欺负他们。”
叶衔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小女鬼摇头“有的鬼是欺负人的，有的鬼是被欺负的，还有的鬼是因为失恋、学习压力大、家庭矛盾，或者各种意外。这里只有只鬼是原住民。”
叶衔冬冷静地撒谎“我是新鬼，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个副本，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们指引那些玩家互相伤害，有趣的地方在哪里”
小女鬼沉默片刻，干干净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略有些惊悚的笑。她面向叶衔冬，挑唆道“真的很有趣啊你见过斗蟋蟀吗，看着它们在小小的笼中互相争斗，以咬死一方告终，直播就是这样。有些时候甚至不用我们引导，玩家们自己就能制造出精彩的大戏。”她神经质般笑了几声，“我们是鬼，最高贵的生物，这些人类不就是用来取悦我们的吗”
叶衔冬的眼神有些沉。
他评判人和鬼，是以实力说话。实力强的才会进入他的眼，太弱小的就不会投去关注的目光。这称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坏，至少不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然而，这只小女鬼，或者说这个校园副本中的大多数学生，价值观已经彻彻底底扭曲了。或许是超出人类的力量给了他们膨胀的自信，或许是莫大的自由让他们将玩家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们忘了，他们曾经也是人类。就算逐渐失去了同理心，也不该如此践踏过去的身份。
叶衔冬思忖片刻，换了一个切入点“你们和杨老师关系怎么样”
“一般般。她之前还管我们，说我们这样不好。”小女鬼吐了吐舌头，“谁管她啦，现在又没教导主任又没校长，我们才不听她的。”
“校外的那个黑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他是个坏蛋，我们没鬼喜欢他。但他又很有用，帮助我们对付不听话的玩家，或者增加直播戏剧性。”
“他最开始就在这里”
“对，他就是这个副本形成的最根本原因。”
为了避免引起小女鬼的警惕心，叶衔冬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最后，叶衔冬确认似地问了一遍“你们喜欢当观众”
“对啊。”小女鬼毫无所觉地回答，“能操控舞台上的演员，谁都喜欢这种感觉吧。”
叶衔冬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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