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沈晨和聂符就再也没有同过框。就算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只是在手机短信上联系。聂符不用微-信，想通过他的状态揣摩一下他的心情甚至都难上加难。
甚至因为聂符工作原因，经常出差也不知晓。
这信息也看了，在聚餐开始前十分钟显示已读，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是还在忙吗？忙的短信都回复不及？
还是……生气了？
当自己往这方面想的时候，沈晨被自己吓了一跳。堂堂总裁竟然会因为那天那种事生自己下属的气？这得是傲娇吧，不像啊。
再说了，难道该生气的不该是自己吗？
沈晨思来想去，想出来的千万种理由最终的结论只有一条：聂符不会撤资。
如此一来，他便能心安理得吃大餐了！
——只是，整个公司，老的新的都来了，少了他一个总觉得哪里少了什么。
酒足饭饱，还有人提议去唱歌，也有一部分人不想去。
沈晨看时间晚上九点半，说晚不晚说早不早。
于是拍板，想去的人自行组织，费用公司报销，不想去的人就先行回家。沈晨是先回家的那一波人，但他得先安排醉的不省人事还有一些女孩子先走，最后才轮到他这个老板。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不差，在街头风一吹，清醒了大半。
他没车，回家只能打滴滴。手机都已经掏出，点到滴滴出行页面了，耳旁突袭一阵劲儿，嗤啦一声巨响，不多不少一分，在他脚跟隔一步距离，停了辆车。
透过黑色的墨镜，这车有点熟悉啊。
朝车内一探，难怪熟悉呢，这不是那辆好久不见的马么。
“上车。”车里后座上的男人说道。
这是今晚，或者说这几天除了工作之外的交流，匡杨对沈晨说的第一句话。
沈晨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是他帮他出了局子，匡杨一脸阴沉地像是他做错了一样。
沈晨嘟囔，声音不大听不仔细，自言自语一般。
“上车。”直到匡杨说第二声，沈晨迷迷糊糊想要怼人，司机大叔却在一旁劝着，“沈总快上车吧，这里不能久停的。”
好吧，沈晨泄气，一脚踏上副驾驶座，客气道：“劳烦匡总送我回家了，你去过的还是那个地方。”
话音刚落，宝马启动飞奔出去。
车厢里很静，静的让人内心发凉。
沈晨今晚的这一时刻是不开心的。他为了公司前后左右奔波，结果一个两个还是把他当喽啰不搭理人。这难道就是没钱没势的处境吗？太真实……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未来他一定做给他们这些人看！是金子总能发光！
沈晨今夜感慨良多，酒不醉人，人都要自醉了。
依靠在车窗边，时不时瞥一眼窗外，走马观花大致略过。窗外繁灯锦簇，车水马龙，沈晨恍惚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他还是一个朝九晚五的程序员，默默地完成他每天的任务，踩着细碎的灯光回家。
……
十几分钟后，宝马到了小区楼下，沈晨推门下车，发现匡杨也下车了，他含笑道：“感谢匡总的顺风车，本来还想请你上去喝一杯水，想到今天喝多了酒，楼上也乱，那还是下次吧。下次亲自感谢一下。”
他都有了转身动作的趋势，忽然听见匡杨说：“好啊，那就上去坐坐。我不嫌弃乱。”
沈晨：“……？？”我就是客气一下。
可匡杨似乎并不是开玩笑，一本正经。
沈晨脑回路转了几转，“那，那就走吧。”
可能喝了酒，脑子转的不快，竟然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拒绝的理由。
沈晨走在前面，匡杨丢给司机一句“在这等一会”便跟在沈晨身后。跟着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着走过大厅，跟着上了电梯，又跟着进了屋子。
他对沈晨后脑勺看了看，耳廓上方两个黑点。
房间里没有很乱，搬去大办公室时，他的小伙伴还帮着他整理了一下房间和客厅。在这间屋子里工作了这么久，就算走了，他们也满怀留恋与不舍。
沈晨招呼匡杨坐沙发，自己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家里没有茶叶了，之前被他们拿去当咖啡喝完了。还是匡总想喝点其他的？”
“水就可以。”匡杨没打算坐着，将水一饮而尽，喊住了要走的沈晨。
沈晨回头眼神示意他：“？？？”然后又想起他现在带着墨镜，匡杨看不见他眼中的疑惑，于是懒洋洋开口说：“什么？”
他感到有点沉重，以至于都没有过多力气去招呼匡杨了。
客厅开了灯，比起街头晕黄的光线，白炽灯的光将沈晨的碰了酒之后的红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带着墨镜。
匡杨一步一步走近沈晨，直到两人相距不足一米站定。
沈晨睁着眼睛，带着墨镜，在一片灰色的世界里，一只手在眼前突然出现，并且逐渐靠近，沈晨头一偏，躲过了那意向明显的手。
匡杨的手置在空中冷落半晌，还是没触碰到墨镜一角。
眼前没有阻碍物后，沈晨方把脸摆正，微仰着头：“匡总，你要做什么？”
匡杨简单直接：“想看你的脸。”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摔了一跤。”沈晨并不会因为这一拳去怨恨匡杨，相反他甚至觉得他是有这一拳才得来匡杨这名大将，“别看了。”
他拒绝的很明显，一般人听见都不会不礼貌地再让他摘下眼镜。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刻，身体忽然腾空离开地面，短暂的失重让本就迟钝的大脑煞白了片刻，等意识回笼，墨镜什么时候不翼而飞的都不知道。
太久没有直接碰触到强烈的光线，乍然直面光线刺激地眼睛不得不眯起，不过很快眉眼之上有人用身躯替他遮住了上方投射的光亮。
不过也有可能因为男人身躯高大靠的近了，因为身高差正好映在他沈晨身上影子，也就没有替谁一说。
他被人顶到了墙上。
这是沈晨第二件意识到的事。
他的瞳孔还在适应，身躯被人强硬地顶靠在墙上。沈晨不乐意这个姿势，因为那很像偶像剧里的壁咚，可这个姿势哪哪都好怪啊。
沈晨叹气，语气也因为没力气显得有点软，导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匡总你在侵犯我的权利。”
“我没想做什么。”匡杨沉声说道，“让我看看。”
哪还有沈晨拒绝的空间，匡杨强硬地微扬起沈晨的下巴，沈晨眼睛还在缓冲阶段，眯着眼就让他看了。
看就看吧，没准看我这么惨，还能更好努力的工作呢。
整个眼眶陷在青黑色的淤块里，实在谈不上美观，至少在沈晨看来，这几天都不想照镜子。
“我能碰碰吗？”匡杨问道。
看都看了，沈晨没那么多矫情，再说就凭匡杨现在的阵势他能反抗的了么。
沈晨：“碰吧碰吧，一点都不痛。刚开始还有点疼，现在不用力按压就不会。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可他越这么说，说得越轻松，匡杨眉头就越紧上一分。
他碰了，拇指从最底下的淤青抚过，逐渐上移，他不敢用力。
沈晨终于能完全睁开双眼了，入目便是一张英俊的脸却摆了一副谁欠他百万的样子。
好吧，我知道你感动，但也不要太感动，努力工作就好。
沈晨想这么安慰他来着，就见他从西服内里的口袋取出一管小巧的药膏。
药膏和精英，看着就不是很搭。
他竟然是一早准备好了的。
沈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聚餐时看他还爱答不理的样子。
“一早就知道了。”匡杨总算松开他了，但也没让他离开这圈区域。他腾出手，打开药膏，弄了一点在手指，抬手就要替沈晨擦药。
沈晨往旁边扭了一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怎么能再劳烦匡总替我擦药呢。”
视野清晰，神智清明的沈晨怎么能让公司大将给自己抹药呢。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晨不习惯。
就算是兄弟这样，他都不习惯。更何况现在人匡总不一定愿意成为自己的兄弟呢。
但匡杨是谁，他一手捏着沈晨的下巴，一手将药抹在沈晨伤口处，“抹完药我就走。不多留。”
他下手轻，细腻的膏状经他之手被匀称涂抹开了，可能是药物作用，被涂抹区域有点痒有点热乎。
沈晨又一次放宽底线，老老实实呆着让他擦药。
擦吧擦吧，这样或许匡总就不会内疚了。买了药还要亲自上手，这不是愧疚是什么。那就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这样也能更好地投身工作。
沈晨如是想着，门口倏地响起开锁的窸窣响声，随即，过道的光芒一道投射进来，映出个墨色的人形轮廓。
他们站得位置正好和门口相对，那人进了门，又锁了门，期间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们身上。
从他的视角能看见沈晨一角，其余地便是匡杨压着他的画面。
聂符站在灯光之下，白皙的面庞泛着冷光，不咸不淡道：“我打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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