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一人

    他与宋奚二位长老敌不过,眼看要送掉性命,那女子却停了手,反叫那些西夏高手去追堵他们。

    似是将此当做了游戏,看他们狼狈逃命取乐。

    然而他们非但没法怨憎,还要庆幸,她这一念之差,倒真叫他们跑出去了。

    后面追兵不舍,奚长老因为身形与他颇为相似,为保他性命,假扮作他,三人各选一路,分头跑开。

    趁着夜色相助,他奔逃整晚,总算是能喘口气来。

    他暂且脱险,心知凭自己一个是难找回另两人,冒险转头朝西夏丐帮分舵潜去,要寻人帮忙。

    但等他赶至分舵,那处已然暴露,早被围了。

    分舵弟子绑成一串被人牵着往外走,更有不少已经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那位给他送来密件的分舵管事就躺在其间。

    西夏人动作如此迅速,他不敢再留,转头往外走,与同样找到分舵的宋长老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伤重,再等片刻,没等到奚长老,就先去找地方疗伤。

    西夏人还没放弃搜索。

    他两个躲躲藏藏,又盘桓数日,连西夏人的恶行都探得七七八八,却始终没有奚长老消息。

    不愿想他或已是遭遇不幸,只能先回返中原,再来计划。

    一路风尘,刚过了边境,到得大宋小城,遥听得方大雄已死。

    汪剑通本想去联系此地丐帮据点,发现西夏分舵出事半点没传出后,心下生疑,不敢再吐露身份,随意就应付过去。

    他叫宋长老回去总舵通知马大元,自己先北上前往云州,宋长老却放心不下,决定同他一道。

    到达方府外,人走没几日,门庭上还挂着白绢。

    两人没有立即进去,反是躲在墙外,先听清形势。

    谁料便听到徐长老的声音,还来不及欣喜,就听他说帮内生乱,再藏不下去,当即跳了出去喝问。

    徐长老见他讶异万分,上前问道:“帮主,你怎么在这?谁伤了你?”

    汪剑通急着询问:“先不说这个,帮内出什么事了?”

    他寻常对徐长老都十分注意礼节,如今却顾不上了。

    徐长老犹豫看了圈周围的人,低声与他说了马大元的事。

    汪剑通自己最信任就是马大元,没忍住叱道:“陈吴二位长老实在太冲动了!”

    那杜氏老大盯他许久,这时开口道:“汪帮主。”

    汪剑通转过头去,他一眼扫去,就见到杜氏三雄等十五人都在,奇怪道:“王老英雄跟鹤云道长呢?我听说他们也到了。”

    这两人今日早些才出的事,还没传出去,是以他还不知。

    杜氏老大给他说了。

    汪剑通惊愕,他走时还风平浪静,回来已有三个出了事?

    杜氏老大迟疑道:“其实,方才我们逼问徐长老,也是忧心汪兄你是不是也……”

    此时便是怀疑过汪剑通是凶手的也没跳出来找不痛快,纷纷默认他所说。

    汪剑通苦笑:“承蒙杜兄弟关心,汪某确实差点送了命了。”

    他一身伤做不得假。

    杜氏老大疑惑:“汪兄遇到什么事?”

    汪剑通摇头叹气:“此事真是说来话长,我们当初、那次,真是找错人啦。”

    他说得含糊,十五人却听得清楚。

    不待人家追问,他先反应过来:“杜兄你们都在此,玄慈大师呢?”他扫视一圈,又觉不对,“少了一个,还有一个人呢?”

    二十一个,出事三个,除开玄慈,包含他只有十六人在此。

    有人替他解说:“玄慈大师只派了人来,咱们都是察觉这事有问题自发前来的,在云州才碰到,还有一位确实不知在哪里。”

    又有人补充:“汪帮主应听说了,大伙聚在云州,就是要声讨那位疑似凶手的契丹男子,这位徐长老便是其中领头人物,咱们也是赶来阻止的。”

    汪剑通闻言回头看了眼徐长老。

    有位急性子却等不及了,抢着问他:“汪帮主,你方才说、说那件事,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隐情么?”

    汪剑通面色难看:“那事,恐怕、是与西夏有关,咱们怕是上了西夏人的当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十余人:“我见了这封信后,不知真假,就派人去查,确实查到了线索,此后便带了两位长老,深入西夏,不想被西夏一品堂高手发现,受到追杀,我们三人去,只有两人回来,还损失了我帮在西夏一个分舵。”

    十五人将那纸张依次传阅,怪道他会问起那人,这信署名就是至今没有消息那位兄弟。

    信中这人说自己耻于雁门丢尽英雄脸,无颜见人,但意外查得此事与契丹人无关,反是西夏作祟,他是个没脸见人的胆小鬼,但也知道自己是个宋人,所以将此事告知汪剑通,盼他能妥善处理。

    凭借字迹是判断不出是否那人所写,但细节都对得上。

    说来这人也倒霉,那日林蓝要杀鸡儆猴,刚巧就挑中了他。

    那白刃从他脖子旁擦过,吓得他丑态尽出,其实就连他们这些人也怕得很,此人如此行为实是能够理解。

    如此推断,此信倒有□□分是真。

    杜氏老大奇道:“他怎不将此事说给玄慈大师?”

    他们自己人都知晓,玄慈才是雁门刺杀头领。

    汪剑通猜测:“大概是因为我在追查他的行踪吧,实不相瞒,少林失窃后,我听闻流言,也怀疑过大家兄弟,所以派人一一去排查了,只有此人没有消息。”

    他说到后来,却有些尴尬。

    不过那十五人与他正是半斤八两,并没立场嘲他,是以都扯开嘴角干笑了两声。

    此时旁边突然站出个人,道:“可否将那字迹给我看看?”

    众人看去,却是个苗条的女子,不过她骨架高大,也没多么纤细,长相偏于清秀。

    杜氏老大正拿着那张纸,于是问她:“你是方才随我们同行的姑娘,你为何要看这纸?”

    那女子脾气很是爽直,道:”因为你们所说最后一人便是我师哥,你们那事,他后来有传信给我,但自那之后,他就再没消息,我也找不着他。”

    她说完也取出封信来,这便比汪剑通那封包的好多了,还十分精致。

    其中将雁门关之事草草带过,而后就是咒骂自己胆小懦弱,配不上师妹,不敢再见她,再后面好些都是两人过往回忆追思,却叫人不好再看下去。

    看来这两人不只是师哥师妹,还有些暧昧情愫。

    待他们看完,那女子又道:“我以为他就是找借口逃避我,但听得北边方大雄死了,又忍不住找来,万一能寻得他呢,他便是个脓包怂货,也得当面跟我把话说清楚了!”

    她或许一路找来并不容易,说着说着竟有些哭腔了。

    在场都是男子,没一个会安慰女人,全都定在原地。

    杜氏老大纠结一会儿,把纸给了她。

    她接过从头细看到尾,突然哭道:“不是他,不是他!”

    连云州也找不到线索,师哥如今又在哪儿?

    旁人好奇问:“你从何辨认这不是你师哥所写?”

    她边哭边抽噎:“他是我师哥,我们从小一起练功一起长大,是不是他写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话如今说来又苦又甜,她越想越伤心,哭得止不住。

    隔着她几个人,一个矮小如瘦猴的男人钻出来,伸手去给她抹泪,边叫道:“小娟小娟,是师哥错了,师哥不该躲你。”

    他看着恁矮,小娟师妹却高,抻着胳膊去擦泪,还有些滑稽。

    那小娟顾不得抹泪,掰开他手细细瞧了,认出人来,抽手给了他一巴掌,想想还不解气,又连抽两巴掌:“你有没有良心!说走就走?”

    师哥给她抽得踉跄在地,捂着脸苦丧道:“小娟、小娟,我、我,实在不得已……”

    他模样虽不同了,声音还像得很,汪剑通等人都惊疑看他:“兄弟,你、你怎么这副样子?”

    小娟一跺脚:“师哥他会缩骨功,师哥你快变回来,这模样也太丑!”

    她师哥“哎哎”连应,身上骨骼轻响,不一会儿已变得很高,身体舒展开来,形容也没那么磕碜猥琐。

    然而还是缩着脑袋,神情愁苦烦闷。

    杜氏老大追问:“信果不是你写的么?”

    那师哥却颠三倒四:“别来问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找小娟,对了,小娟,我改名啦,我现在姓赵了。”

    他说着两肩还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又摸了摸脖子。

    那日擦过去的剑刃,寒意似还一直笼罩在他脖间,他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将脖子缩着,将全身都缩着,好叫自己暖和些。

    他师妹看不得他这副窝囊样,踢了他一脚:“你好好答就是!”

    赵师哥又缩了两下,快速答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我从那以后都偷偷跟在小娟后头,哪有功夫想那么许多?”

    小娟听得又羞又怒,不住戳他脑门,白白叫她吃了那么多苦,找了那么久。

    她力气极大,给这人一戳一个后仰。

    然她师哥有愧,不敢还手,更不敢躲些,全都受了。

    他两人一个打一个挨,情意绵绵,全忘了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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