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你一无所知还搁那儿念着，刚念到曲射，你看到方锐自己跳下来了。
一个受身动作，安然着地。
他跑到你旁边，笑嘻嘻道：“别念了，我又来助人为乐了。”
——咦？他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就听见“咔嚓”一声上膛的声音，干净利落，他上来就是一个膝击，你的角色浮空，视角一下子晃到天上，然后你就发现你被放风筝了。
方锐这手押枪真的无愧于他联盟第一盗贼的称号——烂到家了。
你的视角跟发生空难了一样旋转，这就算了，谁押抢管目标的体验感好不好，可是他的方向找的也不准，你眼睁睁错过一个疑似高台的色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你梦回第一次玩荣耀的那天，你也是这么晕。
感谢游戏环节角色没有设置血量，终于你活着掉在了高台上。
方锐见你终于上去了，几下也翻上来。
你没工夫注意他了。
你的腹部隐隐作痛——饿的。
头还晕——晃的。
反胃恶心——饿的加晃的。
你忍不住干呕了下。
“呕……”
你怀疑你现在看飞盘都会出现重影。
还好，结束了。
你用最后的意志把角色调到一个帅气的角度，结束了这场游戏项目。
回到台上可能你拒绝的态度过于明显，主持人看了你好几眼最终还是没找你问感想，倒是方锐在你面前晃悠了好几次。
你见他到你旁边，好像想过去的样子，捂着肚子默默让开。
结果他绕了一圈又到了你另一边，你再次让开。
来回两三次，他终于安分站定，说完几句客套话，你们下去了。
你还没坐下呢，就被陈果捧着脸左瞧右看的，唐柔塞过来一块剥好的巧克力到你嘴里，你措不及防被塞住嘴巴，只得支支吾吾地比划你想先走的意思。
你被她们一脸怜爱搞懵了，迷迷糊糊跟着叶修走，要不是你一直摆手，差点全部都出来了。
路上你看到了玻璃上惨白的人影，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原来这么狼狈。
你鼓鼓脸，努力忘掉这么丑的自己。
……
“所以叶哥不看全明星了吗？”
“有什么好看的，哥参加的全明星比你们看的都多。”
“这样啊，我好饿啊，叶哥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吗？”
“……应该吧，不知道倒闭没。”叶修不确定地说。
你想了想，问道：“远吗？”
“可能要开车。”
害，能指望连手机都没有的叶修能有车吗？
“哎——”你长叹一口气。
叶修愣了下，摸了摸你的额头：“很难受吗？”
“？我是饿，不是热。”你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下。
“都冒冷汗了，啧，现在年轻人不都是流行养生么？你把自己整这么狼狈。”
叶修翻了下兜，没找着纸巾，干脆缩手揪着袖子给你擦了擦。
你下意识屏住呼吸，怕闻到烟味更难受，有几丝气味还是被你灵敏的嗅觉捕捉到——洗衣液的味道。
啊，你稍微放心了，小心又嗅了嗅确认下味道。
叶修反手给你脑门敲了下。
“干嘛呢？干嘛呢？刚洗的。”
你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无赖地笑了下，开玩笑道：“叶哥你这擦掉了我的粉底，都是钱啊，你赔不赔？”
“哥这是拿过三冠王的手，给你擦汗，你说个价吧。”
他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你好玩似地拉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下，挑衅道：“刚刚那是袖子，不值钱。这才是手，至于价格嘛……七元五角吧！”
你拿出零钱包，倒出七枚一元硬币，一枚五角硬币，展开叶修刚刚曲起的手指，盖在他手心里。
叶修掂了掂，说：“亏了。”
你：“这可是意义重大的硬币。你赚了。”
叶修看了你一眼，收好硬币，一走起来，口袋里就叮铃哐啷的响，他面色如常，反而是你最先受不住这声音，投降了：“叶哥，要不你把钱还我吧，我错了，三冠王的手是无价的，我不该用钱侮辱你。”
“这可是意义重大的硬币，我要留着。”
你：……
叶修带你去了家饭店，是昨天义斩楼冠宁带他们去吃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近。
你狼吞虎咽，连口红都顾不上，全印在纸巾上了。
叶修就负责给你倒水，偶尔拍拍你背叫你慢点，画面像极了一个老父亲带着刚从山区里走出来的倒霉孩子在大城市中艰难求生的心酸场面。
终于，你填饱肚子，甚至还有点撑，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优雅地抿了一口水。
叶修：“来不及了，你就算现场表演个葬花，人家也会以为你要倒拔杨柳树。”
你：……
109
你和张佳乐约的地方是个甜品店，约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叶修和你都没有手机，通知不了张佳乐，你俩决定就去那家店等着他。
那是家网红店，是你和张佳乐两个外地人从网上选的地方，你看着眼前从店名到装修，包括食谱都变了，从欧包变成了冰淇淋店的“网红店”，彻底明白网红的不靠谱性。
“看见冰淇淋，我突然觉得我又可以了。”你看着暖白灯光下那些色彩多样的冰淇淋留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叶修：“……女生都喜欢冬天吃冰淇淋么。”
他给你推开门，你走进去到柜台点了三个球，叶修表示不吃，走到顾客区那儿帮你占个位置。
你哼着歌快快乐乐等着冰淇淋球。
“叮——铃铃”
门铃铛响了。
“妹妹！没事吧？”
张佳乐来了，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些急促还带着喘息。
你回头一句乐乐都没喊出口，就被捂住脸。
你心想，这粉底注定是错付了。
他可能是见你面色还算好，毕竟刚吃了饭，能不好吗，一人吃了快五百，拿这钱去打葡萄糖能打好几天。
你继续在心里吐槽，默默纵容着乐乐看完你脸色，又拉着你的手到他的脖颈处，测测你手凉不凉，你被他的温度烫了下。
小火炉乐乐。
你被迫围上他的围巾，想到你家还晾着他的外套，今天这围巾一定要记得还。
“可以了吧！我很好啦，只是饿到了，所以脸色不太好，刚刚吃了饭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叼着冰淇淋的勺子，转了个圈给张佳乐看。
“你怎么不带手机啊！”张佳乐数落着你，然后强硬分走你一个球。
你拼命告诉自己他是关心你！
——还是好心痛QAQ
……
你和张佳乐去找位置。
“叶修也在！你们可以一起聊天诶。”
“老叶啊。”
“好像很多人都叫叶修老叶，乐乐就和叶修差一个赛季吧，为什么没人叫乐乐老张呢？”
“因为他还是个弟弟！”叶修抢答，见你们都看到他了，招招手：“来这。”
你注意到他对面还有个人，背对着你们，你看不到脸。
旁边的张佳乐被精准打击后，骂道：“你大爷！”快步朝那边走去。
你跟在后面，突然前面张佳乐停了下来。
“大孙……”
张佳乐小声呢喃，像在呼唤自己的旧梦。
110
你，张佳乐，叶修，孙哲平坐在四角桌前，除了叶修面前没有冰淇淋外，你们三都沉默地吃着冰淇淋。
你是格格不入的沉默。
张佳乐是忧郁的沉默。
孙哲平是淡定的沉默。
叶修……坐在你对面，看着你沉默。
你以为双花的见面会充满碰撞激情的危险张力，或者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等等，你的思路跑偏了。
拉回来。
搭档这个词，意味着同甘共苦，同心协力，同去同归。
双花戛然而止在最辉煌的时刻，剩下的荆棘只剩张佳乐一人去闯，苦却是两个人的。
这苦混着荣耀和无悔的糖浆被时间熬得稠稠的，堵在张佳乐心口。
他不知道去怪谁，最后只能怪自己了。
……
你勺空了，发现冰淇淋吃完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假装还有冰淇淋的样子，继续勺。
打破寂静的是孙哲平。
他突兀笑了下，眼睛望向你。
他说：“没有了。”
这时你才敢仔细看他的长相。
碎短黑发，五官周正俊朗，剑眉星目，小麦色的肌肤显得健康，但你看到他缠着白色蹦带的手……
白色绷带没有给他带来病气，却使他像个专业的运动员般。
可惜，你心里冒出这念头。
他那句“没有了。”让张佳乐也惊醒了，他故作轻松道：“好久不见。”
说实话，你觉得他表情糟糕透了，整个人绷成一拧巴的绳，还非得说自己没事的样子。
像雨中昂着头的小猫。
孙哲平还没说话，叶修先开口了，“乐乐啊，都二十一世纪了，别搞得好像只能飞鸽传书一样，不至于哈。”
你赶紧接话：“大哥不说二哥，你不就是账号卡一交，什么也没带，一个人就跑没影了么。别说手机了，鸽子你也没一只呀。谁联系的上你？”
你瞥见张佳乐一副感同身受地点头附和，猜到孙哲平怕是一确诊，退役公告一发，交代完事情就潇洒走天涯了。
他再洒脱，被留下的张佳乐也难以释怀。
总会想，如果自己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在他退役前拿个冠军，是不是就没了遗憾。
时间久了，一次次亚军，张佳乐彻底失望，自罪和怀疑让他冲动之下直接退役。
他自觉对不起百花，粉丝还有孙哲平。
两人建立起来的战队，被他彻底抛下了。
张佳乐说：“网上聊也见不着人，大孙你变黑了呀。”
他纯属没话找话，你和叶修保持了沉默。
反正话题是打开了。
孙哲平手指点点桌面，斜靠在椅背上，说：“张佳乐，你怕什么！你做错事了吗？”
张佳乐：“……”
孙哲平：“我现在在义斩。”
张佳乐半晌才道：“我现在，在霸图。”
说完，撑着张佳乐的那股力量松懈下来，他疲惫地笑了笑，带着点斗志说：“手怎么样了？去义斩了能打吗？”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个拳头，孙哲平亦然。
“还行，遇到了你别怂。”
“不会！”
拳头相碰，上下轻撞，击掌而鸣。
“加油。”
“加油。”
“兴欣最棒！”
叶修一拍桌，总结陈词一样。
张佳乐马上转头开怼：“你们先赢了挑战赛再说吧！”
孙哲平不把这种挑衅放在心上，赛场只靠实力说话，只有乐乐总是会被叶秋撩拨。
他喝了口已经融化成冰渣的冰淇淋，腻得让他皱眉。
叶修对张佳乐呵了一声，纯属逗人玩儿，不回嘴了，抖出根烟叼在齿间，含糊道：“出去抽根烟。”
你觉得这氛围该留给他俩，也跟着起来，说：“我再去买个冰淇淋球，孙哥喝东西吗？乐乐还要冰淇淋吗？”
“孙哲平，一杯柠檬水，谢谢。”
孙哥，啊不，孙哲平挺客气对你说道，他总共对你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调侃，你觉得还有点拿你当筏子提醒张佳乐的意思，现在这句就有了初识的距离感。
张佳乐说：“我不要了，你少吃点冰，胃难受，刚刚抢了你一个冰淇淋球，还你。”
说着他拿出钱包扔给你。
你手忙脚乱接住，激动道：“乐乐最棒了！”
你转身连小包包都没带就走了，身后依稀听见身后孙哲平问张佳乐：“你…什么…管人小女孩吃不吃……？”
啊，你虽然好奇，但肯定不能再倒回去听，遗憾作罢。
点完餐，侧身时你看见叶修在外面靠着墙。
“麻烦送到那桌，谢谢你。”
你拜托完店员，推开门走出去。
叶修正蹲下要捡打火机，你一步上前，蹲下捞起来。
他手握空了。就着弯腰的姿势抬头看你笑吟吟地说：“我帮你点烟！”
他慢慢起身又靠回墙上，不说话，看着你。
不说话就当默认，你按下打火机。
B市的风凛冽，打着旋，第一次你没有防风的意识，火一下就灭了。
第二次你小心翼翼再按下，叶修这次比你快了，他伸手遮住风，弯腰低头，叼着烟凑近摇摇欲散的火苗，火星攀上烟尾，火光亮了起来映在叶修的唇上，漂亮的弧度。他吸了一口，脸颊微凹，直起身，仰头看向远方，吐出缥缈遥远的白烟，他垂着眼看你傻傻地还按着打火机。
“灭了吧。”
你松开手。
全由他说了算。
他也说给自己听，熄灭了烟，拉开门和你走进温暖的冰淇淋店。
张佳乐见到叶修和你，犹豫了下，对叶修说：“抽根烟那么快，你是吃烟吧？”
叶修：“太冷了。”
孙哲平：“虚了。”
叶修：“再虚也能打赢你，你没有张佳乐了。”
孙哲平：“你也没有吴雪峰了。”
“向前看吧。”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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