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其实是个意外。
初春的天气格外好，春分微凉，裹挟着还未散去的寒凉，清新凌冽，醒人头脑。
商清坐在湖边凉亭望着碧波飘荡的湖水，想着这般好天气，实在不能浪费的。
但眼角流转间却蓦地一顿，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她倒是没想做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望着拿湖边纠缠的男女，浅笑嫣然，似乎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这是一场对她来说的意外。
但她的情绪却神奇的没有丝毫波动。
并不是没有，只是深深压抑，无法破土。
她的东西，似乎要被染指了。
那个和她说是她万千山河的男人，此刻却和一个浅紫衣裙的女子在湖边谈笑风声，她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面对着那人，她只能看到那随风飘荡的发带。
一如往常，一袭白衣，好似谪仙。
对于所谓捉奸，她实在没有兴趣，也没这个想法。
他们相识，且似乎相识许久，定然比她久。
那个女子喜欢他。
爱他。
商清从腰侧拿出绣着山矾花的帕子，轻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离开了。
……
回东宫的路上遇到了似乎刚刚从皇宫回来的武莹秋，大约是想寻皇后庇护，亦或者给说她不是，毕竟除了这些她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了。
实在可怜。
商清没有回朝阳宫，而是去了锦瑟居。
商泠自从入了东宫似乎就沉寂了，许是她的母亲告诉她到了东宫要安安分分，切莫生出什么比的坏心思。
再坏也没她坏了。
噗嗤。
商清长的端庄且温婉柔丽，属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教养极好的姑娘，一笑就容易让人觉得定然是个好人。
她喜欢笑，就勾勾嘴唇，眉眼弯弯，好多人都喜欢。
所以她就这样了。
所以进了锦瑟居她也是这般笑着去的。
可温婉笑意下似乎总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商泠看到一如往常浅笑嫣然的商清，蓦然有些凉意从脚底升起，控制不住地抖了下心尖。
商清便没发觉她的不自然，相当自然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商泠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包容，和蔼，亲近。
“在这住的可习惯，可有缺些什么，勿要瞒着，东宫也不缺那些东西。”
商泠摇了摇头，微微嚅动嘴巴，到底什么也没说。
商清似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微微皱了皱眉。
商泠心尖一颤，控制不住地心下一跳，紧张地难以自持。
“姐姐……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地事了？”
她另一只放在身侧地手缓缓揉搓捏紧裙摆地布料，显然是紧张，无故来地紧张。
自从她入了东宫，她便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或许根本没有不一样，只是她自以为地不一样罢了。
商清变了，或许没变，她变得在商府时不太一样了。
她一如既往的关心她，同她笑，同她玩，可她却再也无法和幼时那般和她玩笑和她玩了。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她。
小心
那是灵魂深处的警告
是她身体和心灵双重的预警
亦或者，是她给她的警示
切莫轻举妄动
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这么和自己说，几乎要催眠自己
这种感觉，曾让她有过后悔
后悔恳求她让她入东宫
但那一瞬间的后悔被她死死压住，
她自己选的路，没有后悔的资格。
……
商清似乎是真的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商泠看到她拿着手里的帕子揉了揉，面上带着微微纠结，忽而侧头问她：
“若是有一日你发现对你极亲近的猫其实在另一处和别人更亲近，唔，大约是那种你给它最好的，却到头来发现他的美好并不只是属于你，你会怎么办？”
商清是为一只猫烦恼。
这个认知让商清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她给她增添了烦恼便好。
于是商泠也有了心情对话。
她想了想，对商清说：
“若只你对它那么好，那便不要给它吃给它喝，被养着的猫儿金贵地很，不会自己找老鼠，没有养护会饿死，等它饿了自然就念到你的好，还不得屁颠屁颠回来讨吃的！”
商清一愣，面上豁然开朗，但还是有些犹豫。
“那若他并非只有我一人喂养呢？”
商泠想了想，又道：
“姐姐若是割舍地下，那便弃了那吃里扒外的猫，重新养一只；若是割舍不下，那便关起来，好好让人教养一番，那些个专生养猫的人总是有法子让猫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商清这会儿面上却缓缓浮出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商泠的手，温柔道：
“还是泠儿有法子，你若缺什么就告诉阿姐，阿姐帮你，可莫要勉强，阿姐最喜欢泠儿了！”
说完站起身便要离去了。
商泠感受着手上滑腻的感觉似乎久久不散，愣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披着人皮的恶鬼。
她此刻脑中想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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