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打了个哭嗝，褐色的眼眸里噙着汪汪泪水。在说出来一次以后，他觉得心里像落下来一块大石头般安稳许多，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索性他看着祈衍舟继续破罐子破摔道：“我说我是宿怀。”
我是宿怀。
是宿怀。
宿怀。
祈衍舟表情僵住，他缓缓将手机立在支架上，单手撑住头，感觉大脑运转愈发迟缓。
谢邀，
一个长的和宿怀一样的游戏纸片人跟他说，他不是什么替代品游戏主人公，他就是宿怀本怀。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答：除了懵，还是懵。
祈衍舟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崽崽最近看到的关于宿怀的信息太多，所以把自己代入了宿怀。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人还是做自己的要好。
他抿紧唇瓣，在脑内组织着话语。在不伤害对方心灵的前提下委婉道：“其实你不用和宿怀比，崽崽你要知道你比宿怀好很多。”
做自己就好。
宿怀听到这话就知道祈衍舟并没有相信自己，百分百的委屈现在变成两百。他声音因为哭多了变得沙哑，他重申道：“我真的是宿怀。”
“是云阁公司老板设计出来的虚拟偶像。”
“是出道夜就在联盟巨蛋举办的，星晶码32054660729的宿怀！”
祈衍舟被这几句话砸的怔住。他望着宿怀那认真固执的样子，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甚至怀疑是不是刚才那个黑衣人离开时抛下的□□具有迷幻成分。
——导致他精神有点乱了。
他喝了口水，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入他的脾胃内。那阵凉意驱散了祈衍舟杂七杂八的思绪。
他冷静思考着，如果是其他信息的话，不排除瞎编的可能。但是星晶码这种东西，是不对外公开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崽崽现场乱编，那么对方说的话就是真的。
他低头看向宿怀，对方正小声抽噎着，看起来委屈不已。眼睫上挂着的泪水，打湿了睫毛。褐色眼眸哭的红肿，颇有金鱼眼的样儿。嘴巴抿在一起，怯怯的朝他这边看。
祈衍舟滚了滚喉结，嗓音涩涩道：“你真的是宿怀？”他话语里带着满满的怀疑。
不怪他质疑，毕竟这实在是太玄幻了。谁能想到你手机里的纸片人突然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的偶像呢？
况且……
祈衍舟回忆了下看过的宿怀的照片，眼前的崽崽和宿怀除了样貌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共同点。
再者说——
他上下打量着宿怀，“你不是电击鼠吗？”
电击鼠成精？
这下子换宿怀懵了。他张张嘴，褐色眼眸瞪圆，眼里满是错愕。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电击鼠了？”
祈衍舟：“？”
他看了眼宿怀，又看了眼自己的指腹，仿佛是在回忆那窜过的电流感。
“你不是电击鼠那你怎么……”带电？
他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所以他之前的猜想都是错误的吗？
祈衍舟在听了宿怀说的话后，就信了大多半，毕竟纸片人并不存在这么高的活跃思维和智能反应。
只是这个事实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右手敲击着桌子，冷静思考着。按照宿怀的说法，那么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为什么崽崽跟宿怀有一样的容颜？为什么云阁那边说宿怀出了问题，取消了未来的所有行程？
——因为宿怀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可是祈衍舟到这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宿怀会突然跑到自己的手机里呢？
他抬眸看向宿怀，眼底的疑惑溢出。
宿怀大概能猜出祈衍舟的想法，他吸吸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在公司里进行平常的维检，结果一睁眼就来这里了。”
简直无妄之灾。
宿怀偷偷看了眼祈衍舟，不过幸好祈衍舟人还不错。要不然，他早就被删除，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他是发自内心感谢祈衍舟的。
祈衍舟听到这里，低头沉思。半晌，他抬头继续询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愿意说出来自己的身份？”
明明之前对方还用星际精灵这么蹩脚的谎话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是觉得宿怀欺骗他不对，反而在他看来，宿怀只是做了正确的做法。
莫名出现在别人手机里，总是要自保留一丝后手的。
宿怀闻言，打了个寒颤，好似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祈衍舟很耐心，他将宿怀移动到小沙发上，言语温和：“你慢慢说。”
宿怀踌躇着，他舔了舔唇道：“我害怕。”随后，他将自己在游戏更新期间见到齐文的事情说出来。在说到对方想强行带他走的时候，他抓紧沙发里的兔子玩偶，嘴抿的泛白。
“不过不一定是齐文，”宿怀补充了句，眼底闪过什么：“很有可能是冒充他外表的人。”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毕竟齐文对他太好了，对公司的人也很好。
祈衍舟眯起眼，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直起身在电脑上打了几行字。
宿怀离得远，只能看清他是在给别人发消息。
随后，祈衍舟打开对面传过来的一段视频，将手机拿到屏幕前以便宿怀能清楚的看到视频。他嗓音低沉又充满磁性，“你看看，你认识他吗？”
宿怀紧紧盯着视频看，在他看到有人出现抢祈衍舟东西的时候心里一紧。
在看到对方扔下那颗□□的时候，他瞳孔缩小，心里的不可置信放到最大。
宿怀抿唇，侧头看向祈衍舟：“能让我看看你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吗？”
祈衍舟轻抬下颌，将手机放到自己换下来的西服前。他看着屏幕里的宿怀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西服看，眼底闪过什么，他开口：“好了吗？”
这个动作和行为让他觉得很别扭。
“好了好了。”
在听到宿怀的声音后，他迅速拿起手机，将自己那件衣服扔到一边。
“哎你慢点。”宿怀感觉自己差点被祈衍舟晃出手机外面。缓了下后，他对上祈衍舟的视线，“我认识他。”
这种□□是他们公司研发制造的，一开始只是为了在他上台的时候营造一种仙雾飘渺的感觉。与外面卖的□□不同，这种□□里加着碎晶末。
祈衍舟西服表面携带的碎晶末证实了他没看走眼。而那个人扔□□时的动作，很不顺手。齐文是个左撇子，及即使他有在锻炼右手，他的右手也一直使用的很别扭。
宿怀面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没想到真的是齐文。
祈衍舟轻抬下颌，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他不难猜出这个叫齐文的人，或许就是让宿怀维检出错，变成游戏养崽主人公的那个人。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宿怀才发生意外来到了他手机里。
祈衍舟墨色的眼眸内划过暗光，既然齐文这回没有得逞，那么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他缓缓开口，“我会联系云阁的负责人，商讨……”他顿了顿，“把你送回去的事情。”
宿怀眨眨眼，眼里满是真挚。“谢谢你。”
祈衍舟眼底满是复杂，他叹息道：“没什么。”
“我还有点工作忙，你先在这里呆会儿。”
他为了让宿怀安心，将手机设置成永不黑屏，随后将手机立在支架上。
宿怀点点头，很自觉的坐在沙发上不去打扰祈衍舟。
......
祈衍舟见宿怀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后，他打开电脑端的通讯，找到备注为庸医的人。
这是他的心理医生，曾帮助他疏通病症。不过他后来觉得对方说的都没用，治疗也不见效果，就再也没有去过。
他点开跟对方的聊天框，【在哪儿呢？】
庸医：【睡觉。】
祈衍舟：【来我公司一趟。】他现在去医院并不太方便。
庸医：【大哥，这已经到下班点了。】
祈衍舟：【不来明年就取消投资。】
庸医：【！！！】
十几分钟后，陆焕出现在祈衍舟办公室，他看上去整个人非常颓废，胡子拉碴的，带着倦容，像是刚起床。衣服穿的也很凌乱，他揉揉头发，满脸的怨念。
“我来了。”
陆焕是祈衍舟的表弟，虽然是远亲，但是由于陆焕的职业，他们两个还算亲近。
最重要的是祈衍舟是陆焕医院的大股东。
陆焕抬手打了个哈欠，“我的大表哥，您找我有事儿吗？”
祈衍舟起身示意对方跟上，两人来到办公室里面的小休息室。在陆焕进来后，他关上门，以保证隔音。
陆焕看着对方这操作，跟做贼似的。
祈衍舟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懒散的陆焕冷不惊道：“我感觉我的病变异了。”
陆焕：“？”
他哈欠打到一半，同样墨色的眼眸内满是狐疑。他抬手试探着摸了下祈衍舟的手背：“你有什么感觉？”
祈衍舟面无表情，诚恳道：“觉得你很恶心。”
陆焕：“……”哦。
他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
那你这算什么变异，变得更讨厌人了吗？
祈衍舟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身子微微向前倾，“我遇到一个触碰后不会产生厌恶感的存在，而且碰到对方心里还会开心，会有触电的感觉。”
“我以为是因为他种族的缘故，后来发现他不是那个种族，他就是人。”
陆焕听的云里雾里，半晌，他总结道：“就是你碰到了一个不讨厌的人，所以觉得自己变异了？”
在看到祈衍舟点头后，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都接触过哪儿啊？”
“只用手指摸过头发。”
陆焕面上划过古怪，“就这？”
祈衍舟想了下，“还摸过脸。”他很认真的说道：“那种细微的电流让我真的以为是手机漏电了，但是发现不是。”
陆焕：？？？
等等这又关手机漏电什么事儿？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嘴巴张老大：“网恋？”
祈衍舟点头，“差不多。”
陆焕一脸苦大情深，想告诉自己表哥网恋根本不靠谱，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别看网上的对方一口一个宝贝，说不定见面掏出来都比他大。
然后他就听到祈衍舟扔下一句惊雷：“不过我还给他做过内裤。”
陆焕惊了，原来祈衍舟速度这么快的吗？他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祈衍舟说过的话，看到对方会很开心，触摸会有触电感。
再结合这贴心到做内裤的情况，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这表哥是真的掉入爱河了吗？而且看起来还不排斥对方的接触。
即便是隔着屏幕的，但那也是很大的进步了啊！他之前跟祈衍舟视频可都是会被嫌弃的！
祈衍舟疑惑的看着陆焕那一脸惊天霹雳的样子，眉头皱紧：“我的病有什么问题吗？”
陆焕用看无知幼儿的表情看着祈衍舟，“蠢崽，不是病变异了。”
“那叫爱情的火花。”
祈衍舟：“......”
陆焕八卦劲儿上头，他凑到祈衍舟面前，“我未来表嫂长什么样子？”
祈衍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可以滚了。”
陆焕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撵出办公室。跟紧闭的门大眼瞪小眼。
还藏着？
有本事你藏一辈子！
在把陆焕赶出去后，祈衍舟坐下来回想着陆焕刚才说的话。
爱情的火花……
那双墨色的眼眸转深，回想着自己之前和宿怀发生的事情，他确实不讨厌宿怀，而且觉得对方很可爱。
一直以为自己触碰对方产生喜悦的心情是因为他的种族，而现在拖去了这层布后......
透过现象看本质，原来是因为他对宿怀有好感吗？
祈衍舟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休息室的门前推开。他迫不及待想去验证下自己的猜想。
他拿起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心里还有点忐忑。垂眸看着屏幕，只见宿怀瘫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祈衍舟愣了下，用手指拍着宿怀的背，“宿怀？”别是对方出事了。
宿怀被慢慢摇醒，他脸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行动举止都很缓慢，半天才看到自己面前有人。
“嗝。”他打了个嗝，举起右手指着面前的祈衍舟，手里还握着一个粉瓶子，上面标注着蜜桃荔枝酒。
他甜甜道，“你长的好帅呀。”
“是谁家的练习生吗？”宿怀拍拍自己的胸脯，嘿嘿笑道：“以后要不要跟着我啊？”
他特别豪爽的挥着面前的空气，“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嘻嘻，”宿怀身体一歪，倒在沙发上。脸蹭了蹭沙发，满眼都是困意。
他嗓音软糯，道：“然后我们再一……一起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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