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时前。

    艾琳娜前脚刚迈上去事务所的马车,就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贝克街飞驰而来。

    伯爵被马车颠的不行。

    他扶着自己的绅士杖,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我说,博纳,能慢点吗?”

    管家恍若未闻般提起了手中的缰绳,吓得伯爵缩回了脑袋。

    “我不就是拖了一会嘛,”他嘟囔着,“也就一天,工作也不是很要紧…”

    不就是前天抱怨完女儿,工作的时候稍微稍微拖延了一会嘛。

    这又不算什么,是女儿带走章子,给他留下偷懒时间的。

    一旁的车夫有些同情的看了伯爵一眼,惹得伯爵张口就想反驳一下。

    不过思及前面的管家,伯爵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虽说对他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管家博纳听见了,他这个月就别想安生了。

    马车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贝克街221b的门口。

    “大人,”管家低声道,“到了。”

    他随手将缰绳递给先下了车,渴望的盯着他手中绳子的车夫,率先越下了马车。

    然后侍立在边上,等待伯爵缓过神来。

    一旁的车夫几乎是战战兢兢的拿过了管家递来的绳子。

    他做梦都没有把马赶得这么快。太刺激了。

    车夫坐回到前方的位置上,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自己疲惫不堪的马。

    虽说小费够多,但他下次绝对不会接这种单子了!绝对不会!

    伯爵扶着管家的手下了马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你确定让我来敲门吗?”伯爵有些忧愁的问道,“我觉得莫娜不会想让我们进去的。”

    “没关系,大人,”管家波澜不惊的说道,“不进去也没关系,我能为您在门口铺上一张足够舒适的露天床铺。”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伯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但一对上管家平静的眼神,他就立刻哑火了。

    行,我敲就我敲。

    咬了咬牙,伯爵伸手叩响了门。

    门内,哈德森太太刚刚将盘子刷洗一新,放在橱柜上。

    听到门环被叩响的声音,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来了。”

    她拉开厚重的门,就看见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讨厌嘴脸。

    那个恬不知耻的伯爵正站在她的家门口,见到她来,居然还露出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多讨厌吗?

    “嗨,莫娜,”伯爵看到哈德森太太,下意识道,“好久不——”

    哐当,门被关上了。

    扬起的灰尘刮了他一脸不说,门还差点撞到他的鼻尖。

    伯爵愣住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漫天的怒火。

    “莫娜.哈德森,你开门!”他哐哐哐砸门,“你把门给我开开!”

    门内没动静。

    “你给我开门!”

    还是没反应。

    咚咚咚的连续敲门声没把门敲开,倒是吸引到了二楼租客的注意力。

    福尔摩斯站在起居室的窗边,拉开窗帘,凝视着下方。

    “下面在敲门的是谁?”华生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哈德森太太的仇人?”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我们要不下去看看?感觉哈德森太太可能应付不——”

    “是哈德森太太的姐夫,莫尔森小姐的父亲莫尔森伯爵,”福尔摩斯打断了他,“应当是来找莫尔森小姐的。”

    他看了看下方,“只带了一位侍从。两人的大衣口袋都有木仓的轮廓。”

    “所以…”华生还没来得及说道,下方就传来了伯爵的咆哮。

    “你再不开门,我就真的要生气了,莫娜,”伯爵威胁道,“我生气的后果非常严重,你绝对绝对承担不起!”

    “你倒是生气啊,”哈德森太太贴着门发话嘲讽道,“来,生一个我瞧瞧,看看你这些年除了欺负孩子,还有什么长进?”

    两人对视了一眼。

    “带上你的木仓,华生,”福尔摩斯低声说道。

    两人匆匆下楼,站到了哈德森太太的边上。

    “别紧张,哈德森太太,”华生低声安慰道,“我们会帮助你的。没有任何绅士会拒绝帮助一位处于困境的女士。”

    而门外的伯爵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什么人。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索性就地一躺,呜咽起来。

    “早逝的伊薇特啊,你看看你可怜的丈夫,”他不假思索的嚎啕道,“看看你的丈夫被你的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了,她连孩子都不让我见——”

    管家相当习以为常的站在一边帮他望风,顺便用毫无波澜的眼神吓退一些前来围观的人士。

    果不其然,没到十秒,门就从内被拉开了。

    哈德森太太铁青着脸说道,“你真是长进不少啊。”

    伯爵抓紧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迈进了贝克街的门。

    “那是那是,”他毫无愧意的说,“毕竟要养孩子嘛,不长进怎么行。”

    然后就对上了两张陌生的、惊愕的脸。

    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把脸绷了起来,“你们是谁?”

    几乎是大脑没转,伯爵脱口而出,“这么多年不见,你养小白脸了?”

    哈德森太太脸黑了。

    等没好脸色的哈德森太太将茶摆上,伯爵啜了一口,满足的几乎想缩在沙发里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得到了一个来自管家的凝视。

    伯爵只好将茶杯放下,问道,“艾琳娜呢?”

    “出门了,”哈德森太太回答道。

    她不耐烦的说道,“别问我她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也没空招待尊贵的伯爵大人。喝完这杯茶你就走吧。”

    “但我是来找她…”话说到一半,伯爵眼前一亮。

    是啊,人不知道在哪里不正好吗,反正他不想回去工作,能耗一会是一会。

    他满足的喝了口茶,又啃了块饼干,打算在这里呆到女儿回来。

    边上的华生有些无措,而福尔摩斯则是倚在墙边。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伯爵阁下,”他突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让莫尔森小姐回家?”

    伯爵皱了皱眉。

    反正哈德森太太不在,他又端起了架子,看向福尔摩斯。

    “你又是以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嗯?”他傲慢的说道,“这是我的家事,艾琳娜是我的女儿,这位多管闲事的先生,麻烦认清你的身份。无可奉告。”

    “我知道莫尔森小姐现在在哪里,”福尔摩斯简洁的说道,“我也知道她这次去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他沉吟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是她的朋友。”

    伯爵拧着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伯爵噎了一下。

    他径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壁炉边,拾起了铜质的煤钳子,用力颠了两下。

    等两人完完全全的紧张起来,以为伯爵忍不住要使用暴力手段的时候。

    他有点殷勤说道,“我给你把火烧旺,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嘈杂的建筑事务所三楼。

    会议室中的众人完全炸开了锅,他们没人能接受事务所运行不下去,即将解散的事实。

    伯爵则是昂首挺胸的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

    顺便还带走了他的女儿,他的学生,以及他学生的学生。

    跟在身后的艾琳娜看着意气风发的父亲,默默的咽下了嘴里的话,打算不把事实告诉父亲。

    他一定是气坏了脑子,不然怎么没想到自己撤资之后没法解聘雇员呢?

    坐上了回贝克街的马车,艾琳娜安安静静的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小包,拿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伯爵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他寻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带本书呢?

    看着低头认真读书的艾琳娜,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闻言,艾琳娜放下了书。

    “有一个问题,”艾琳娜说道,“我没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父亲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伯爵说道,“你的邻居告诉我的。”

    而且介于他十分勤快的将壁炉烧的很旺,还多讲了一会。

    “那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告诉你的?”

    艾琳娜知道自己的两位邻居绝不会轻易泄密。金钱?权力?压迫?

    伯爵一时被问住了。

    他总不能真的对女儿说,你的父亲不但为了听故事烧了很久的火,还为了瞒住找你回家的原因撒泼耍赖吧?

    他沉思了一会,不苟言笑的说道,“我对他们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艾琳娜愣住了。

    “你对他们用刑了?”她声音猛地拔高,眼中充满了失望,“父亲,你怎么能这样?现在是文明社会,你这是犯/罪!”

    伯爵也傻了。

    他茫然的解释,“我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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