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他们走进礼堂的时候,比赛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简升牵着儿子的手,越过拿手机对着舞台上拍照的一排排学生,来到观众席第二排,在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徐瑶坐在第一排,他们的斜前面。礼堂里每排座位都很长,所以离得也并不算近。简旭看了斜前面徐瑶的背影好几眼,觉得她不会回头过来逮他一个现行,脸上顿时显得十分高兴,一把将头上的毛绒兔耳发箍摘了下来。

    “总算不用再带着了!”他快乐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我还以为真要戴一天呢。”

    简升把儿子的兔耳发箍接过来拿着,闻言看他一眼,体贴地询问:“不喜欢?”

    简旭张着嘴,满脸疑惑地看了爸爸一眼,对他的问题感到吃惊:“谁会喜欢这个粉红兮兮的毛绒兔耳朵,丑死了,我可是男子汉!”

    简升微微扬眉,不赞同地对儿子摇了摇头:“刻板性别印象和伴生的隐形歧视不可取。男孩子就不能喜欢兔耳朵和粉红色了吗?没有这种说法,喜好是一种个人自由。”

    好吧。简旭眨巴两下眼睛,露出受教的表情,修改了一下个人说法。

    “那我个人不喜欢,这个也是我的自由,对吧?”

    说完就忍不住咧着嘴乐上了,满脸小骄傲的得意表情,对于能反驳爸爸的话,感到十分快乐。

    简升失笑,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怕等会儿你妈妈看见你没戴着,会不太开心。”

    呃。简旭缩了缩脖子,想起徐瑶给他戴上毛绒兔耳时的满脸笑容和POSE五连拍,心里也觉得妈妈见他没戴着,的确会嘤嘤嘤假哭给他看。于是抱着爸爸的胳膊,讨好地使劲摇了摇。

    “等妈妈看见了我就戴上。别告密啊爸爸,咱们俩是一边的!”

    简升转过头看来看了看他,目露思索。

    简旭小朋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的确不是很确定。简旭身子抖了一下,眼巴巴地盯着爸爸看。

    眼见他真的开始担心,简升也不再逗他。点了下头道:“帮你保密放风没问题。不过相应的,明天的作业小宝自己写好不好?你妈妈今天出来参加活动,很累了,让她明天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吧。简小宝想了想,郑重地点头答应。简升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父子俩一起看台上。

    cosplay比赛主要的看点就是一片花花绿绿,简小宝自诩是个酷boy,对小裙子和五颜六色的头发没什么兴趣,台上又没有人cos高达和汽车人,让以为喜欢的角色比赛里都能看到的简小宝一脸懵。

    他多动症一样晃着看了半天,直看到快结束也没看到什么喜欢的,大失所望,转而观察自家亲爹,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看台上。

    “看什么呢爸爸?”他好奇地身子倾过去,探头朝爸爸的视线方向看。

    “在看你妈妈。”简升一笑,带着儿子一起看过去,“矿泉水喝多了,想去厕所又不好意思现在走,比赛只剩个尾巴,怕回来时赶不上颁奖。”

    简旭感同身受地同情妈妈:“这多难受啊,我们能不能救救妈妈?爸爸?”

    也不是很难。简升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拍了拍坐在评委席上的主任,看到主任一脸莫名地拿出手机查看,发了条语音过去。

    “主任,等会儿比赛结束,能不能麻烦您上台讲两句话?我今天带着儿子过来的,想让他看一看我们明大的活动风采。不知道这个请求会不会太麻烦了?您随便讲两句就行。”

    主任点开听了一下语音,立刻回头张望了一下,简升拿起儿子的小手,笑着和他挥了挥。

    主任顿时满面红光。

    他笑呵呵地回复简升,语气里的怡然自得清晰可闻:“简教授你太客气了,这种小事哪值得你这么郑重地刻意拜托?讲两句那还不是张口就来,你放心,颁奖之前我上去说两句。”

    简升在微信上对主任认真道谢,简小宝兴奋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爸!爸!妈妈回头往我们这边看了!”

    简升点开和徐瑶的聊天框,给她发了条消息才抬起头来。果然看见徐瑶转头朝他们看过来,漂亮的杏眼睁得圆圆的,看起来像吃惊的小动物。

    主任刚才听语音时是公放,徐瑶从别人的手机里听到老公的声音,应该确实挺惊讶的。简升朝她笑着挥了挥手机,示意她看一眼消息。

    徐瑶摸出手机来,点开微信置顶联系人,看见简升说:「张主任人称张口就来,在各种会上讲话基本不用提前准备讲稿,信手拈来保底十分钟,颁奖之前讲,现在去趟洗手间肯定来得及。」

    简升和简旭一起盯着徐瑶看,看见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三秒,而后眼睛放光,露出惊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猫腰踮脚起身离场,头也不回地直奔出口而去。

    五分钟后,简升收到了来自徐瑶的回复消息。

    徐瑶:「老公智计过人!老公应变出色!老公世界第一!!」

    自从谈恋爱以来,简升每天都要被她夸一遍世界第一,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能眼都不眨地接受这种浮夸的赞美了。他垂眸莞尔,视线落在屏幕上,手指移动。

    「今天穿得青春洋溢,发尾卷起来的高马尾也很好看。」

    她今天穿着类似制服的衬衫和蓬松的裙子,配合发量浓密的马尾辫,脚下的过膝袜和小皮靴将小腿线条勾勒得无限美好,甜美又可爱,混在大学生中完全不突兀。徐瑶接到他的赞美,明显相当开心,在消息里还在佯装矜持。

    「那肯定的,既然是来大学这边,不精心打扮一下显老怎么办?那多丢人。我精心挑选了这一身,你走了之后我才换上的。是不是被惊喜到啦!」

    是是。简升唇角含笑,将手机收起来。隔了几分钟,看见徐瑶一身轻松地出现,这次特意绕了个方向,从简升的过道后面走回来。

    简旭早已经机智地把毛绒兔耳重新带回了脑袋上,见到妈妈过来,兴奋地朝她挥手。徐瑶朝他们走过来,经过的时候顺手摸了摸简旭的毛绒耳朵,而后擦肩而过的时候,手不动声色地摆过来,简升意会地将手递过去。

    手指交握了一瞬,很快松开。徐瑶眉眼含笑,心满意足地回了评委席,简小宝看了看妈妈的背影,又看了看爸爸。

    简小宝询问亲爹:“你们怎么拉手都不带我一个?”

    简升笑而不语,简小宝一脸纠结:“而且我觉得妈妈只喜欢我的兔耳朵……”

    比赛结束,徐瑶牵着儿子的手走在明大校园里,听到了儿子的灵魂拷问。

    徐瑶满脸正气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怎么会!妈妈当然超喜欢你的,兔耳朵是重点吗?以前给你戴猫耳狐狸耳精灵耳的时候我明明也很喜欢嘛,重点不是道具耳朵,是你呀,我的小宝。”

    简小宝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觉得非常安慰……

    但是他一时也没发觉这段话里有什么大问题,纠结了几秒后无果,于是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我们这就回家吗?”他问爸爸妈妈。

    “我一会儿还有一节大课。”简升说,看向自己的老婆孩子,“这周不是出去出差了两天,落下节课,今天补一下。你们是先回去?或者在我办公室里等一下。”

    徐瑶表面民主地征询儿子的意见,循循善诱地引导他:“想先回家还是去你爸爸的办公室?你爸爸的办公室上次我拿了一大袋零食过来,他还没吃完哦。”

    简旭歪头思考:“爸爸给人上课吗?就像我们幼儿园的老师给我上课一样?”

    徐瑶笑眯眯地点头:“对呀。”

    简旭哇了一声,眼睛放光:“那我要去听爸爸上课!让爸爸给我上课!”

    徐瑶:“……”

    简升在旁边忍俊不禁地轻笑,徐瑶张口结舌地看着儿子,笑容凝固在脸上。

    .

    徐瑶带着儿子,提前一步坐进教室里。

    在简小宝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坐在了教室第一排。来上课的学生从教室前门进来,路过的时候总要投来好奇的一瞥。

    来蹭简教授课的人一直很多,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来倒是头一回。这女同学也挺有意思,竟然带着弟弟来上高数课,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懂什么,难道是小孩太闹腾,带着来催眠的?

    徐瑶将头埋低,有气无力地回复着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简升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简旭看到爸爸站在讲台上,难掩兴奋地正襟危坐,眼睛闪亮地看着简升折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题。

    简升今天上的课是复变函数。

    简旭小朋友仰着头看了几分钟,张着嘴,小声问妈妈:“爸爸写的是什么啊?”

    徐瑶从放空状态中暂时解脱出来,看了一眼黑板,神色淡定:“天书。”

    而后继续放空。

    简旭目露茫然地又听了一会儿,感觉每个字好像都听清了,但合在一起又一个字都听不懂。

    旁边的妈妈打了个哈欠:“你先听着,我睡会儿。”

    简旭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我们老师说上课睡觉是不对的。”

    徐瑶肃然起敬,十分羞愧:“你们老师说得非常对!……但是妈妈忍不住。你继续听吧,专心一点,千万别跟妈妈学。”

    她上学那会儿不用学高数,当年为了追简升上过几节。在发现自己上高数课从来撑不过前十分钟后,忍痛在追求简升的作战中划去一起上课这条。

    简旭有点懵地看着妈妈说完就趴下来,枕着胳膊,两分钟后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简旭:“……”

    简旭忍不住抬头看爸爸,发现他写完板书转过头来,一眼看到睡得正香的妻子,唇角顿时就扬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看起来心情不错。

    讲了大半节课,学生们开始做当堂的例题。简升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看了看大家的解题进度。

    “我看到不少同学做得不太顺利。”他说,“是不是我讲得太难懂了?”

    学生们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教授你讲得超好,难懂的是复变函数本身。”

    “复变函数是应用数学的重要课程,融会贯通、掌握思路很关键。”简升说,朝学生们轻轻颔首,“希望同学们在这门课上多做多想,领会题中应有之意。我也会在备课时多加练习探索,争取提升授课质量,让这门课更加容易理解。”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应了。好事者混在人群中起哄:“教授你要怎么练习啊?”

    简升眸中含笑,悠悠地说:“我夫人听我上课,最多五分钟,一定倒下见周公。我争取把这个记录再提升突破一下,等到她能坚持八分钟的时候,同学们应该就差不多都能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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