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温润如玉的锦衣青年踏进酒楼,掌柜的当即放下账本迎上去,“少东家。”

    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荆掠寒抬眼看了看二楼,“在上面?”

    掌柜的颔首,躬身做个请势,“方才又上去四个,两女一男,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

    荆掠寒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径直上了二楼敲了包厢的门。

    殷篁竹打开门,笑容转浅,“荆少东家。”

    “殷小将军。”

    侧过身把他让进去,殷篁竹拍了拍手,“先别闹了,荆少东家来了。”

    施了一礼,荆掠寒面若冠玉,和善地看着众人,“在下荆掠寒,听闻诸位莅临,特来见礼。”

    这是傅望卿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寻澜苑门口,男主和他分别,也就是前日的事。

    轻抿一口茶,傅望卿低下头,这位皇商荆家大公子怕是来者不善。

    荆家是商贾世家,在外走动颇多,认识的人也多,即便是北境荒芜之地也不乏相熟之人。

    轻车熟路地落到末座,荆掠寒笑容和煦,先是慰问众人的辛苦,而后家常般地闲谈。

    但很快,话题转到这次北漠归降的事上,荆掠寒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秦蔚身上,“这位可是秦小姐?”

    秦蔚颔首,目光清明,将阴郁压在最底。

    “秦小姐可谓是女中英杰,殷小将军都跟我们说得明明白白,今晚见了陛下荆某绝不会让秦小姐吃亏。”荆掠寒提了一嘴殷篁竹,满眼都是对秦蔚的敬佩,“听闻北漠王子赫沐白被诸位押送回京,这可更是大功一件。”

    “赫沐白已经被送进刑部大牢了。”秦蔚淡然开口,原本众人还商量着怎么处置赫沐白,但秦庭直接递了折子给皇帝,赶在众人入京前便秘密押入了刑部大牢,而护送的就是秦蔚。

    荆掠寒笑意渐深,“说起来,荆某与赫王子还算是旧识,只可惜,国仇横亘。”

    “赫沐白此人,奸诈狡猾,看起来确实像是能跟荆少东家谈得来。”

    似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暗讽,荆掠寒倒了杯酒举起敬她,“若非秦小姐及时揪出了奸细,生擒了那赫沐白,怕是北境危矣,夏熙危矣,荆某敬秦小姐一杯,敬诸位一杯,戍边不易,守国不易,诸位定能名留青史。”

    傅望卿撇撇嘴,场面话一套一套,一点都不真诚,这个荆掠寒还挺会恭维人的。

    轻抿一口便放下,秦蔚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其实我们也有疏漏,那个奸细在军中待了少说也有五年了,居然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奸细。”

    荆掠寒又倒了杯酒,小心地探身,“敢问一句,这奸细是何人?”

    晃了晃杯中酒,秦蔚浅笑,“我觉得这不算是秘密,毕竟北境并非铜墙铁壁,如此,告诉荆少东家也无妨。”

    “愿闻其详。”

    极轻地吐出两个字,秦蔚站起身,“今晚,奸细和赫沐白都会面见陛下。”

    躬身作揖,荆掠寒唇角微勾,“多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荆掠寒告辞而去,众人面色微妙,傅望卿抬眼看着秦蔚,“这么轻易就告诉他?”

    扯着秦影的衣襟把他拽起来,秦蔚面色平静,“我们走了,你们接着玩。”

    快步跟了上去,傅望卿拉着秦影的胳膊拖慢速度,“你要去哪?”

    “回家。”

    死皮赖脸地跟着二人回到秦府,傅望卿刚迈过门槛就看到了一堵墙。

    哦不,是一个人,看起来将近一米九。

    徐映婳也不算矮,可站在他旁边就显得娇小了,看到秦影眼眶一热就冲了过来。

    秦蔚恭恭敬敬地行礼,“父亲。”

    嗯了一声,秦庭没看她,只是对着傅望卿道:“你父王已经回去了。”

    傅望卿连他的脸都看不到,闻言只是点头,话也说不出。

    高大的身形离去,没有一丝留恋,傅望卿小心翼翼地看向秦蔚,“那就是秦大司马?”

    秦蔚冷面如霜,不咸不淡地应她,“对。”

    徐映婳搂着秦影跟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原本长长的护甲不见了,圆润干净的指尖颤抖着划过秦影的脸颊,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徐映婳心痛不已。

    眼珠子在姐姐身上转了一圈,秦影垂下眸子,清冽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娘。”

    烦躁地转身,秦蔚一把拽过傅望卿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秦府气氛沉闷,比傅望卿第一次来时更甚,这还仅仅是在门口。

    相比之下,傅望卿确实更喜欢燕王府的氛围。

    临近午时,京城更热闹了,从秦府到燕王府要走十几条街,但每一条都人声鼎沸,大寒的冷意吹不灭除旧迎新的暖意。

    燕王回来了,傅望卿想在街上给他买个礼物,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父亲非常好糊弄,随便什么只要是女儿给的都能让他开心好久。

    秦蔚注意到她左瞧右看,步子也慢了下来,开口问道:“你要买东西吗?”

    “父王回来了,想送他个东西。”

    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秦蔚禁不住翘起嘴角,但随后想到秦庭,脸色又阴沉下去。

    挑了半晌,傅望卿挑中一支眉笔。

    秦蔚见此疑惑,“你打算不送黛不送墨就送这么一支笔?还是女子用的。”

    正经地点头,傅望卿吩咐店家把眉笔包起来,摇头晃脑地看着秦蔚,“这你就不懂了。”

    秦蔚确实不懂,送给父亲眉笔,她想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她也根本不会想到与父亲相对的人是谁。

    为了看起来贵重,傅望卿特地选了一个金丝楠木做成的盒子,把那支简单的眉笔放了进去。

    大把银票拿出来差点甩到秦蔚的脸,她面色复杂地看着傅望卿,“你这样露财待会就有人来打劫。”

    傅望卿数钱的动作一顿,“你别吓我,这可是天子脚下。”

    从她手里抽出几张银票,秦蔚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护送你到家。”

    抱着金丝楠木盒,傅望卿跟在秦蔚身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竟真觉得有点不安全。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傅望卿硬生生瞧出几分诡异,总觉得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谨慎地走了好几条街,傅望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倏地,前方传来马蹄声,行人纷纷闪避,秦蔚也扯着傅望卿往旁边躲。

    很快,骏马擦着傅望卿过去。

    疾驰带起的风让傅望卿不得已闭上眼,几息后,她感觉手上一空,睁开眼,金丝楠木盒没了。

    眨了眨眼,傅望卿愣愣的,明抢?

    大笑声传入她耳畔,转身,只见马背上的人洋洋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金丝楠木盒。

    眯了眯眼,傅望卿戳戳秦蔚,“劫镖了。”

    反手握住一根搭棚的木棍,折断,秦蔚毫不犹豫地向着马背上的人掷去。

    笑声戛然而止,马受惊嘶吼,马背上的人果断地翻越而下,木棍击中马颈,马倒。

    拂了拂手,秦蔚上前一步,扫他一眼,“徐公子,你是强盗吗?”

    徐景峰扯动嘴角,阴柔的面容染着几分戾气,“表妹,许久不见,你真是让我好生想念。”

    “承蒙徐公子关怀。”

    打量了一下徐景峰,傅望卿颦眉,“徐公子,那是我的盒子。”

    手指转动,徐景峰将盒子抛来抛去,看也不看傅望卿一眼,“表妹,听说秦大司马要给你张罗婚事。”

    秦蔚点头,“莫非徐公子要为我寻好郎君?”

    低低地笑了一下,徐景峰放肆地扫视着她,“凡夫俗子怎配得上表妹这等绝色,姑母嫁到秦府已有十余年,表妹也一十有八了,不如亲上加亲?”

    咻!

    骨哨声响起,傅望卿指了指徐景峰,“揍他。”

    护卫们当即围住徐景峰,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中间的徐景峰谩骂不止。

    “堵上他的嘴。”

    护卫把盒子拿过来递给傅望卿,小声地说道:“徐府就在附近。”

    “怕什么,我是替徐阁老管教孙子,免得这等货色辱没徐府门楣。”傅望卿无所谓地回道,接过盒子拂了拂。

    反正燕王府也快到了,搬救兵也是来得及的。

    痛痛快快地收拾了强盗,傅望卿捧着盒子看向秦蔚,“镖师,我能退镖吗?”

    “不能。”浅浅一笑,秦蔚拿过盒子,“看来你不需要我护送了,那我护送它好了。”

    回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徐景峰,傅望卿语气微沉,“还是需要的。”

    垂眸看着她,秦蔚动了动唇,“多谢。”

    “啊?”声音太小,傅望卿没听清。

    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秦蔚别过头,“徐家人记仇,你这回可是招恶了。”

    “我瞧着你后娘也还好。”至少比徐景峰好多了,也可能是在秦府这些年蹉跎岁月,磨平了棱角。

    秦蔚不乐意提起徐映婳,徐景峰之所以处处找她茬就是因为徐映婳,他总觉得秦府处处对不住徐映婳。

    即便确实如此,但秦蔚不愿承认,她只愿意相信是徐映婳对不住秦府,对不住她亲娘。

    虽然她知道,真正对不住秦府的,对不住她亲娘的,是秦庭,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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