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若不定
“你在做什么?”
粉发的打刀推门而入,一手支在桌上看着自己的主人。
“一点……时代埋没的技巧。”
审神者将笔记本电脑屏幕推了一下,上面一行行代码飞速闪过,最终结束于一片黑屏。
花了些时间将付丧神们的照片从互联网清理干净,审神者又做了点小东西来防止还有未联网的备份被再次上传。
想要在这里长久待下去倒是无妨,如果只是出现一两次就消失还是避免留下太多痕迹。
“不是说髭切和三日月要在道场比试,”审神者看向神色倦怠的打刀,“结束了?”
虽然付丧神们各有擅长的战斗方式,但在常规环境下,髭切算是公认的本丸中战力最强的一振刀;新到不久的三日月宗近则本身就代表着特别,这两个人的首次手合付丧神们一个不少全去看了。
“并没有,”宗三左文字坐到一边的扶手椅上,毒舌地评价道,“不过两振迷惘的刀,半斤八两,水平相当,没什么可看的,我提前离场了。”
“一针见血啊宗三,”审神者笑起来,“被他们知道可不得了。”
“同为‘天下’之刀,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吧,”粉发打刀不在意地说,“而且说到迷惘,谁能比我更有发言权呢。”
“不过这样好吗,你不去干涉一下?”
“髭切选在这里,就是有分寸的,”审神者笑了笑,“也只有这里有条件让他们这样比试一下。”
在本丸中,以他们的性格,是不可能不用真刀的,那么如何收场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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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场里。
“呼……不认真吗?”髭切喘了口气,用略微发麻的手重新摆出架势。
“算我输也可以……”三日月没去管下颌滴落的汗珠,鬓发已经贴在了脸上,“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会生气吧。”
“嗯,你很懂嘛,身为天下五剑,不可能就这样而已,”髭切笑了笑,“我感受不到你刀的重量哦。”
“哈哈哈,彼此彼此,”三日月侧身双手握刀,笑的比对方更爽朗,“你的刀上充满了疑问,这可不像传承源氏荣光的重宝作风啊。”
“呵……”
两个人又迅速地缠斗在一起,木刀相击的钝响再度充斥在道场中。
“我说,监护人该出场了吧,”加州清光拍拍小狐丸和膝丸的后背,“不然这种累了就互相人身攻击一会儿,休息下又继续打斗的模式什么时候能完?”
“兄长是很认真对待这次手合的,”膝丸叹口气,“我怎么能去打断。”
“三日月难得这么尽力,”小狐丸也赞同地说,“就让他们再打一会吧。”
“三日月怎样我不知道,但是髭切确实有变化,”加州清光无语地说,“他有心事吗?”
膝丸假装没听见,避过了这个要命题。
“三日月他,仍在迷惘于某个问题吧,”小狐丸看着出刀带有发泄意味的蓝发太刀,“心若不定,是无法掩饰的……”
“小狐丸阁下?”
战斗中的太刀一刀重劈逼开对方,语带笑意重重地喊了大狐狸的名字。
于是小狐丸也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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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分,源氏和三条果不其然都是在房间中用的餐。
至于比赛结果,大家都避而不谈,好在审神者也没有询问。
下午,审神者按照约好的行程,带着礼物与源氏兄弟一并前往髭切想要拜访的男孩家,听完药研的建议后,他挑选的礼物是点心、鲜花和一瓶带有些微力量的佳酿。
——他家里有不知情的温柔长辈,但不是父母,对自身的力量仍旧很迷茫,不过是个很不错的人,没有戒心,下次我也去找他吧。
短刀语气轻快地描述了一番无意间收集到的情报,然后就催着审神者出门,看得出是对髭切想要主动接近别人这一点十分感动。
回忆到这里,审神者看看身边的白发太刀,对方眨眨眼睛,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他们现在坐在稍微有失源氏重宝身份的公交车上,本来审神者建议通过鸟居来抵达目的地,但对公交车很感兴趣的髭切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想试试人类的生活,用这种形态。”
“兄长,你看,山上有个小神社,这附近就是那个男孩的家,”膝丸说,“不过稍微有点晚了。”
“这一站我们就下车。”
审神者提起礼物,却被髭切接了过去,很自然地分给弟弟一半。
“就让我们来尽到随侍的职责吧,作为我们的主人,你也不能输给历代源氏的排场呢。”
“……我越来越对那个孩子感兴趣了。”审神者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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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家今天接待了意外的访客。
“啊呀,你们是来找贵志君的?”藤原塔子吃惊地捂住嘴,“快进来坐吧,贵志君放学后又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是我们没有提前约定拜访的时间,给您添麻烦了,女士。”
京墨示意髭切和膝丸将点心与酒递上去,自己则拿着花束:“我来替您插花吧。”
“这也太客气了,我来就好……”
“是贵志认识的新朋友啊……”塔子阿姨听完审神者经过各种删减修改的相识故事后,双手合十放心地笑起来,“既然是贵志君认识的新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经常来玩。”
“下次再登门拜访的话,我会事先约好,”审神者笑了笑,“今天确实唐突。”
“哪有的事,啊,糟糕,都这么晚了,我得去做饭了,今晚请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吃晚饭,”塔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焦急地站起来,“我先生滋马上就能回来,请你们在这里坐一会。”
“真是没有戒心的人类。”
客厅就剩下了三名访客,膝丸忍不住说。
“这个家里有奇怪的感觉呢,”髭切打量着庭院里的景色,“不过,好狭小的房间。”
“这个家里有结界,只是强度不合常规,”审神者一时也判断不了这种不防强也不防弱的结界到底是为了什么设置的,“其目的依旧是为了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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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幸好有老师你接住了我,”夏目抱着斑向家里走去,向身边的鸟妖说,“你一会儿直接到我房间等着可以吗?我要先去和家人打个招呼。”
“抱歉,我一听你是人类,就下意识松了手……”因为调查妖怪被取血而遭到袭击的鸟妖拍打着翅膀跟在夏目身边,抱歉地说,“那么我就先过去了。”
夏目家的房子已经近在咫尺。
“……有奇怪的东西进来了,”斑突然说,“这个味道是昨天的家伙们。”
昨天的?
想起在祭典上遇到的人,夏目谨慎地问:“老师,你说‘东西’,他们不是人类吗?可别人都能看的见他们。”
早晨去学校的时候还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讨论昨天祭典出现的帅气男性们。
“我不是给你讲过吗?强大的妖怪可以变为人的样子,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弱小的形态而已,”招财猫轻轻用肉垫拍了下少年的脸,“不过他们是某个人的式神,只是好像很不受约束。”
“式神……也可以离开主人身边独自行动吗?”
“所以说不受约束啦笨蛋!”
“我回来了——”
“贵志君,你回来了?有朋友找你哦。”
“呃……”
展现在夏目面前的是与滋伯父和乐融融交谈的三人组。
“茶碗的话,唐物的灰披天目也很好,”髭切将一个茶碗端在手中端详着,“色泽古朴,别有趣味。”
“你们的审美都很复古,”与人谈到心头好的滋伯父十分高兴,“但是那些都是平常难以见到的珍品,这是我上次去烧制的,怎么样,也不错吧?”
“烧制的没有匠气,也很难得了。”膝丸凑过来发表评价。
“贵志君,你回来了?”滋向他招手,“要不要来一起,你的朋友懂得真多呢。”
“啊……哈哈,欢迎你们……”到现在仍不知道朋友名字的夏目贵志努力让自己笑出来。
“夏目君,我们如约来拜访了哦。”髭切笑着说。
“可以吃饭了喔,”塔子阿姨招呼着,“先吃饭吧,贵志君,可以来帮我一下吗?”
“啊,好的!”夏目将斑放下悄悄说:“老师,拜托了。”
“哼。”猫咪舔了舔爪子,得意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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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夏目将三位客人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晚餐时光都度过的非常愉快,没见过的男性见闻十分广博,不论是和塔子阿姨讨论菜色还是和滋伯父研究建筑工程都态度恰到好处,说话不多,但却很会引导气氛。
不会是坏人的。
夏目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挂起来的心则在楼上的鸟妖那里,突发事件下他没来得及回房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在屋中袭击他的……
夏目心事重重地打开了拉门。
“诶?”听到楼下动静的鸟妖本来贴着墙角坐着,却在看见付丧神们的时候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你养的东西真多呢。”髭切并不太意外,之前他就听到有东西打开了二楼的窗户,“难道说也是朋友吗?”
“哼,连名字都没有通报过的你们不也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吗?”斑没好气地说,“那边的人类,你来有什么事?”
“可以称呼我为京墨,”审神者向脸色不好的膝丸摇了摇头,端坐着行礼,“昨天我的属下受了你们的照顾,今天特地上门拜访。”
“您,您太客气了。”夏目忙说,“我这边才是,喝了您的酒,今天又回来的晚了。”
“你的身上沾有血的味道,”髭切歪头看了看另一边的鸟妖,“脖子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啊?”夏目下意识的去捂住脖颈,“能看的见痕迹吗?”
“没关系的哟,他们看不出来。”髭切笑道,“你的灵力那么强,对伤口愈合没有帮助吗?”
“夏目大人是因为我受到的牵连,”鸟妖开口说,“我在房间里听到了谈话,难道您就是那个夏目吗?”
“本来我是想要拜托您帮忙的”鸟妖说,“但是我听到了……所以作为人类的您并没有帮忙的义务,我留在这里只是想向您道谢和告辞的。”
她站起来拉开了窗户:“再见,夏目大人,最近森林里很危险,请你不要再去了。”
“慢着,”夏目喊住了鸟妖,“那些被取血的妖怪怎么办?”
“他们都是我的伙伴,我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会被袭击的,但无论如何我要保护他们,绝不能允许有危险迫近的时候我却置身事外。”
“请您保重。”
鸟妖舒展开羽翼,消失在夜色里。
她说听到了,是听见我和塔子阿姨他们的交谈了吗?所以才放弃了让我帮忙……
“夏目,别摆出那副表情,就算对方放弃了,你也没能松一口气,”斑盯着少年的表情说,“但不管是对的,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猫咪老师?”
“人类也会使用妖怪的鲜血行使咒术,这件事现在原因不明,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而且……”
猫咪转头审视着访客们:“你们昨天出现在这里,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巧合罢了。”审神者笑了笑,“是我的话,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这种血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他伸手点了一下夏目衣服上普通人看不见的血渍,那些血便漂浮起来形成了一粒小小的血珠。
“这点力量就能催动的咒术并不需要让我使用媒介。”
那粒血珠在他指尖上迅速地蒸发了。
“哼,”判断出对方说的是真的,猫咪老师悻悻地转头,“夏目,你的脖子是怎么受伤的?”
“在猫咪老师你去追鱿鱼的时候,我撞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妖怪,”夏目老老实实地交待着,“我沿着她来的方向追过去,发现受伤的妖怪躺在祠堂里,这时突然有谁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还真是毫无经验。”听完过程的膝丸评价道,“当对方扼住你喉咙的时候,别去掰手,砸他的肘关节,对方自然就会松手。”
“呃?”夏目迟疑地摆了个姿势,“这样?”
“你看。”膝丸为他演示了一遍,“如果对方和你差不多弱的话,肯定是可以挣脱的。”
髭切笑眯眯地托着脸看了一会,提议道:“不如让弟弟做你的指导人吧,他可是很强的喔。”
“兄长?”被夸了很开心的膝丸疑惑地看过去,结果发现兄长根本没看自己,而是盯着审神者。
审神者叹了口气。
“夏目觉得如何?”他温和地问,“你本身有很强的力量却不会使用,髭切和膝丸是刀术高手,在他们的指导下,你至少不用如此犹豫今天这种事。”
“有力量方可守护一切。”
这句话触动了少年心底隐隐的担忧,他畏怯于自己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的不同之处,但是,他也想要用这份力量做点什么。
浅栗色头发的少年呼出一口气,低下头郑重行了礼:“麻烦您了,今后请多指教。”
“什么!夏目你要允许这两个家伙留在这里吗?”斑一听就炸了毛。
“因为老师你完全没办法教我人类的战斗方式啊……”
“不用如此客气,”审神者看着闹得正欢的一人一猫说,“如果遇见了棘手的事,可以随时用这个联系我。”
算作满足这个任性孩子的谢礼。
京墨递出很符合当前世界联络方式的符咒纸人,得到髭切意味不明的一瞥。
……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兄长?
膝丸持续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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