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误与选择

    离开的审神者不慌不忙地先去用了歌仙准备的点心,可惜的是打刀似乎受了怒火影响,整个过程心神不宁,只是恨恨盯着外面逐渐变小的雨景。

    “点心我独自享用完了。”

    审神者用叉子轻轻敲了下盘侧,提醒对面发呆的歌仙。

    “啊……真是,”歌仙回过神来,懊恼地叹息着,“竟然被这样的家伙影响了心绪,看来要到下次了。”

    “机会多的是,今天想出门吗?”审神者看着外面变小了很多的雨,“现在出去的话正是最好的时候。”

    “要去找那个妖怪?”歌仙就势站了起来,“我去喊髭切他们。”

    ——只是觉得现在雨声淅沥,空气清净,适合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罢了。

    虽然被挑衅的是自己,然而歌仙的反应却更激烈,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微妙的与谁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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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神者吃点心的时间里,源氏兄弟将名取带回了房间。

    当然出门以后在墙角发现了偷听的猫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们是因为山崩回不去了吗?”髭切问,“可以试着去和京墨商量,他会给你们一个解决办法的。”

    “我和夏目商量一下,”名取不太舒服地扯了扯潮湿的贴在身上的衣服,“打扰了你们已经不好意思,你们的主人叫做京墨啊。”

    “没关系,我对那个孩子可是很期待的,”髭切走进房门,“还有这只猫。”

    斑抬眼看了他一下,对这种发言不予置评。

    “夏目?”

    走进房间并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名取疑惑地喊了一声。

    “有人闯入了这间屋子。”膝丸快步走进了隔间,“兄长,是个女人。”

    湿淋淋的脚印印在榻榻米上,还有泥土与树叶的痕迹。

    名取和斑同时冲了过去。

    “简单的搏斗后对方从窗户上逃走了,”膝丸看了看那片水痕,“夏目贵志应该是去追了。”

    “这里有一点血迹。”

    髭切指了指榻榻米的缝隙:“大概也就是破皮的程度吧,他真的要好好锻炼□□术了呢。”

    “可恶……”名取掉头就跑出了屋子,斑则迅速地跟了上去,远去的时候还能听见两人的拌嘴。

    “连这点守护都做不到你算什么保镖啊!”

    “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笨蛋担心你和的场之间发生什么,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他留在那里的耶!”

    “那也不能改变你这猪猫弄丢了他的事实……”

    “要不是你被的场认出来……”

    “兄长?”膝丸回头看看髭切,想知道兄长是否想帮忙。

    “让他们先去,我们再等一会好啦,”髭切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着急什么呢?看,这本书好像很有趣喔。”

    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审神者那里顺来的书,书名被挡住了,但作者名字依然清晰可见——饭岛蜗牛。

    当歌仙敲门的时候,这兄弟俩正在兴致勃勃地读故事。

    “这个人类挺了不得的,应该也有某种力量,”膝丸赞叹地说,“文字描述的活灵活现,非常真实。”

    “继妖怪之后又出现了鬼神呢……”髭切弯了弯眼睛,“说起来当我们报上名字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确实。”膝丸回忆中,夏目和名取都对此表现得十分平静,仿佛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兄弟与宝刀同名。

    “嗯,出来玩果然还是很有趣,”髭切合上了书,“已经到时间了吗?”

    “主人说出发,”歌仙看了看他们,“你们都没带刀?”

    “借道场里的木刀一用好了,”膝丸回答,“在这里拿着刀有些显眼,我们也不像短刀那样容易藏匿。”

    “说起来刚才的人确实是因为我带着刀才进行了无礼的试探,”歌仙抚摸着自己的刀鞘,“刀剑消失后的时代对我们来说太不方便了。”

    “也未必就是这种原因哦。”

    -

    “唔……”

    身穿便装脚着高齿木屐的审神者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付丧神们沉吟了一下。

    源氏兄弟的出阵服尚算日常风格,歌仙随没穿披风也没有佩甲,但看起来总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尤其是三个人身后都背着用布裹好的长条状物品,毫无疑问是武器。

    ……完全是很认真地把找到被封印的妖怪当成一件要事在做的样子,和自己预计的雨中漫步差别很大,然而现在回房间去换衣服也有些太刻意了,就这样吧。

    于是衣着风格非常不统一的搜索小分队就此出发,雨仍零星的下着,但是不打伞也能享受的愉快节奏。

    “话说那天见到的人类孩子不知道跑去哪儿了,”髭切问弟弟,“说不定就是去找妖怪呢。”

    审神者侧头看向膝丸。

    “之前我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夏目贵志和叫名取的人,他们是为调查之前妖怪失去血液的事而来,”明白兄长是想让自己为审神者说明情况,膝丸简单概括了下之前发生的事,“他们怀疑和‘的场’一门相关,想要秘密调查,但我们回房间后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夏目贵志不见了。”

    “那只猫去找了,”髭切补充道,“之前还有听他们提到过妖怪的血也能解开封印,会和我们是同一目标吗?”

    “这种事应该要早点提才行,”歌仙兼定抱怨了一声,“那我们就循着这个踪迹去找吧。”

    其实已经能感受到妖怪气息的审神者笑笑跟在积极的付丧神后,享受着雨中森林的漫步。

    湿润泥土上的人类足迹十分显眼,几人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一个岩洞,血的气味从洞中飘散出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膝丸站在洞口,“我们要进去吗?”

    “都走到了这里,不进去不是很没意思吗?”髭切笑了笑向岩洞里走去。

    “兄长等等我——”膝丸赶紧追了上去。

    审神者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伸手碰了下洞口的藤蔓,一名绿衣女子的身形迅速凝结出来。

    “去通知的场静司,他要的东西我们找到了,”审神者说,“然后带他到这里来。”

    女子微微低头行礼,然后随着风消失了。

    “不愧是我的主人,这种役使式神的方法分外风流呢,”歌仙赞赏地说,“要比那种没品的样子强太多了。”

    “这种方法过于传统,似乎已经没有人在用,”审神者笑了笑,“根据流派不同,也有更加时髦的方法,什么都是在更新换代的。”

    人类一直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各式技巧,让力量使用起来更加精细与效率,通过技巧来实现这些已经做不到的事,法阵、符咒或是时政搭建的灵力系统。

    单纯的力量还是很强,但不再是唯一变强的途径了。

    “万物形源于心,”歌仙则是从另一个方面解读了这件事,“他的式神外形想必也正是如此。”

    变相讽刺了下的场内心和式神外貌一样没品,打刀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应该有能够快速赶来的手段,我们进去吧。”审神者笑了笑,带着打刀走入了洞窟。

    和这边悠悠闲闲仿佛远足一般的气氛不同,追着的场家女性咒术师而来的夏目贵志这会正左支右绌地躲闪着攻击。

    “血液还不够,小鬼,把你的血液再分给我一些!”

    “为什么一定要唤醒这样可怕的妖怪?”夏目狼狈地翻滚着躲开了刺过来的薙刀,“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妖怪,就只是为了解开封印吗?”

    “你懂什么?”女性短促尖锐地笑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妖怪就不行,不是这样的妖怪……是没法吃掉的场的!”

    吃掉的场?

    夏目一愣神,手臂上被刀锋蹭过,血液沿着伤口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夏目!”

    胖胖的招财猫冲了过来,撞歪了再次挥下的刀锋,在空中灵活地翻个身落在地上。

    “你是笨蛋啊,明知道有危险还到处乱跑?”猫咪愤怒地大叫,“回去就给我去练习怎么打架!”

    “一个一个的烦死了……就要没时间了,如果不能在他发现这里之前就开始的话!”女子一挥薙刀再次刺来,“虽然很遗憾,但是我需要足够的血!”

    “老师小心,她是人类!”夏目扑上去将猫咪抱在怀里就地一滚,刀锋擦过脸侧,削断了一绺发丝。

    “住手!”慢一步赶到的名取用木棍架住了对方的刀,“果然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上次被的场作为诱饵式神的主人,”名取双手持棍挡在夏目身前,“据说之后就退出了这个行业。”

    “她在旅馆袭击了我,还想要取我的血,”夏目喘着气说,“为了解放某个巨大妖怪的封印,我得想办法阻止他们。”

    “你不是的场一门的人吗?”夏目大声问高举着薙刀的女子。

    “呵呵……曾经我是,但是出了那种事之后,我怎么还能留在的场!我恨不得的场的人都去给他陪葬,”她放下刀,提起脚边的油灯,“只要放出谣言,他们就像狗闻到肉骨头一样乖乖地上钩,现在只要唤醒它,我就能够复仇了……”

    油灯照亮的,是被注连绳绑住的巨大妖怪。

    趁着对方愣神,女子又甩出一叠符纸,召唤出了几只手持武器的黑色纸面,然后自己提着薙刀再度冲了上来。

    “?!”名取回身架住纸面的攻击,“夏目,小心!”

    “好热闹啊。”

    髭切站在洞壁上,发出了事不关己的感叹声。

    “髭切先生?”夏目抬头惊喜地说,“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向左躲。”髭切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提醒。

    “他们已经和的场说好了,要寻找被封印的妖怪,”名取气息不稳地说,“作为报酬交换的场的式神,恐怕不是来帮我们的。”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呢?妖怪不是还在那里吗?”

    “不行,不能让她唤醒妖怪……”夏目闪过了刺向自己肩膀的刀,“为了复仇就伤害别的无辜的妖怪,如果你获得力量,还能够控制住自己吗?”

    “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话!”女子以刀撑地,“你没经受过就闭嘴,重要的人已经失去了,他们都不克制,我为什么还要克制自己?我就是恨不得他们全死光!”

    “喔,复仇就是这样,人类的复仇是不讲道理的呢。”髭切干脆坐在岩石上,“仇恨只能用鲜血消除。”

    “不错,”膝丸点了点头,作为见证曾我兄弟复仇的他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不可干涉无关之人的复仇,仇恨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决定如何消弭。”

    “就算牵连到别人也是这样吗!”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答复的夏目质问着。

    审神者缓步走来,听见这句话叹了口气。

    “如果我保证在她复仇之后就重新封印这个妖怪呢?”京墨问,“这样的话你就能够坦然地停手了吗?”

    “……”

    “啰里啰嗦的,看我把这些杂鱼全都收拾掉。”斑突然挣脱夏目的怀抱变回了原型,“夏目,做你想做的,不用管他们的说法。”

    “老师……”夏目低着头,紧紧攒起了拳头。

    “这个时代和以前不一样,”堵住了夏目话的审神者又叹着气去看源氏兄弟,“在此时‘公众的秩序’才是第一位的,个人的力量与意愿不可亦不能超越群体,世间万物依序运转,以掠夺别人的利益作为代价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有悖于发展的方向。”

    “可还是会去做吧,”髭切眨眨眼睛,“就像她一样。”

    “对错是一回事,选择又是另一回事,”审神者伸手为他们几个除去身上的湿气,“这一点无法给你解释,因为我也……尚在学习。”

    -

    “看来我到的时候刚刚好。”

    的场静司手持长弓从洞外走来:“为了找到这里四处打听消息,还派式神搜索了好几天,结果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这笔交换并不亏。”

    引路的绿衣女子盈盈一礼,随即化作光点消失。

    “即意味着我们的条件达成了。”审神者笑了笑,“请不要忘记你的交换物。”

    “这是当然的,”的场将目光投注在岩洞中混乱的局面上,“稍后我会正式上门拜访。”

    歌仙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会在旅馆等候的。”听出对方淡淡的逐客意思,审神者笑笑告辞。

    “兄长?”

    “你去保护他,我在这里再待一会。”

    髭切吩咐道。

    “……兄长你一个人可以吗?”膝丸怀疑地看着他,实在是迷路的前科太多了以至于他真的很担心。

    “没问题没问题,这里有很多领路的,”髭切笑眯眯地回答,顺手揉揉弟弟的脑袋,“去吧去吧。”

    膝丸不放心地左右看了一眼,最终选定了狼狈闪躲的夏目,他抽出木刀干净地解决了追着少年跑的两个纸面式神,随后将木刀交到少年手里。

    “等到结束的时候,兄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太刀就追着审神者离开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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