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一出口，原本有些哄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人的脸上带着疑惑，有些人的脸上是同情，但是更多的人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穆轻清看着眼前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就是这个人让她狠狠的从高处推了下来，穆轻清握紧了手，看似轻声却意味深重的说了句：“好久不见，真是……冤家路窄啊。”
程深故作吃惊，“哦？怎么就说得上冤家路窄呢，说得好像我故意来找你似的。”“不过”，程深继续说：“我记得类似这样的庆功宴是不会邀请你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轻清回道：“邀请函上面说今天会对人员进行调动，所以我才会来。”
听了穆轻清说的话，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今天有人员调动吗？我怎么没听说。”
“我也没听说啊。”
“今天不就只是庆功宴吗。”
“是啊。”
“我倒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觉得应该是，肯定没邀请她，所以她故意编出了这么个理由。”
“哼，不要脸，做出了那档子事还有脸来。”
“我要是她早就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故意传进了穆轻清的耳朵里。
穆轻清握起的手攥得更紧，不难看出来她被人算计了。
而站在旁边的张雯有些在状况外。
“什么？他是谁，他们在说什么？”正在气头上的张雯正想着怎么反驳穆轻清，却见有个男人在她们的争吵中横插一杠，脸色很不好的看着他。
张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但是李可却再熟悉不过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也在场。
李可对张雯说：“你进来不久，还不认识他，他叫程深。”
“程深？”张雯听了皱了皱眉，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的说：“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凭什么要我认识他。”
张雯根本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如果说她想要给穆轻清她们难堪，那程深和她是一样的目的，但是张雯那句话却中伤了自己的“队友”。
李可瞥了眼程深，果然听到他的嘴角已经耷拉了下来，似有不悦。
但张雯也确实说的不错，他在科研所里是个底层的科研人员，只是个等级最低的弯月，而张雯前一阵子做出了不小的成绩，现在已经是半个月亮了，今天的庆功宴也有她的一份在，所以只能顺着，不能得罪。
李可把话题牵引到穆轻清身上，“眼前的这位……”，说到李可停顿轻笑了一声，”呵，这位就是‘天之娇女’穆轻清。”
她说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天之娇女”这四个字。
“‘天之娇女’？我怎么没听说过。”张雯对此不屑一顾，这个科研所除了顾毓，其他的人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就算有天之娇女这种称呼，也只能落在自己头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她在几年前可是比顾毓还厉害的人物。”李可说道。
她说的声音不小，也没有可以压着，会场上的人都能听到，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而那些知道的则乐得看一场好戏。
李可把穆轻清抄袭程深一事给张雯讲了一遍，而且是当着穆轻清的面讲了一遍。
听完，张雯刚刚被灭下去的气焰又升了上来，她提起自己的礼服，面带骄矜之色，走到穆轻清的面前。
莫栗挡在穆轻清的跟前，警惕的看着靠近的张雯，“你干什么？”
穆轻清把莫栗拉了回去，低声说：“你别冲动。”
穆轻清对张雯说：“你的裙子多少钱，我赔你……”
话音未落，张雯朝穆轻清脸上啐了一口，“呸，你这种人配吗，你敢赔我还不敢要呢，谁知道是不是又是哪偷来的脏钱。”
不偏不倚，张雯直接啐到了穆轻清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
远处的顾毓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一直忙于应酬，不能抽身，但是看到张雯竟然这么欺负人，他推开了面前的酒杯，大步走了过来，拉住张雯，质问道：“你干什么？”
顾毓银丝边眼镜框下的眼神有些怒意，不似平常那般斯文，张雯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怔住了，不敢再骂。
可是一旁的程深看到好戏被阻，不得不上前推动一把，他出声说：“顾毓，谁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好，虽然我们相信你不会和她同流合污，但是你可不要引火上身啊。”
听了程深的话，周围的人看顾毓的眼神都变了些味道。
顾毓朝程深瞪了一眼，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但是阻拦张雯的手却放开了。
李可见顾毓不再阻拦，就又撺掇张雯，张雯的耳根子软，没听几句火气就又上来了。
她往穆轻清身后瞅了瞅，看到了抓着她裙角的小白，可穆轻清的身边并没有站着男人，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和谁生的野种。”
周围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小声议论，现在已经肆无忌惮了。
“哎，你猜猜是谁的？”
“管他是谁的，看样子她的野男人是不要她了吧。”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当年她处处压着我们，看她现在的样子，可真是解气！”
周围的人哄笑着，应和着，污言秽语充斥着整个会场。
太像了，和当年太像了，就像是第二次发生，这些丑恶的嘴脸就和当年一样。
当年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当时那场庆功宴的主角还是她。
屏幕上将她的成就，将她获得的奖项一一展示过后，到了她发表感言的环节。
也是和今天一样的红丝绒地毯，空气中混杂着糕点瓜果的清香还有微醺的酒香。
她在掌声中走上了台，拿起话筒，照例想讲一些感谢前辈和鼓励后辈的话，但是没讲两句，她手中的话筒就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之后就发不出声音了，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拿着话筒走上了台。
身后的屏幕一换，变成了两份相似的论文。
那个男人就是程深，她怎么也忘不了那张脸，他走上台后对她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里全是恶意的笑，让人恶寒。
之后，她被在场的所有人谩骂，他们拿起长桌上的糕点朝她身上砸，明明在几分钟之前那些人都是在为她鼓掌。
那些骂她的人有和她一起做项目的同事，可那个项目几乎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但是她让那个同事的名字也列在了名单上，“穆轻清，李可……”，和她一起享受荣誉。
可是那个同事，也就是李可，却走到她的跟前把酒杯里的红酒尽数倒在了她的头上，咬着牙恨恨的说：“谁稀罕你的怜悯，你这个抄袭的贼！”
那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了，穆轻清本以为自己可以把它们忘掉，可是现在，看着周围一双双轻蔑的眼睛，听着周围的哄笑声，一如那天，像是噩梦般的那天。
“姐姐！”
这道急切的声音把她从噩梦里拉了出来。
莫栗轻轻的托住穆轻清的脸，抽出纸巾，轻轻的把脏东西从穆轻清的脸上拭去，眼里满是心疼。
莫栗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很清晰。
今天好像和当年有些不同了。
莫栗把穆轻清的脸擦干净之后，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看着穆轻清的眼睛，像是在宣誓一般，“姐姐，你是最干净的，你是最好的。”
怎么回事，当年被那些人那样对待，那样的狼狈，她都没有哭，可是今天，怎么，怎么鼻子一个劲的发酸呢。
穆轻清的眼里像是浸了一层水，定定的看着莫栗。
莫栗看着穆轻清红红的眼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好疼好疼，她在穆轻清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姐姐，我饶不了他们。”
莫栗转过身，盯着眼前的张雯，一字一句的说，“你算什么东西。”
她的眼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那些不小心和莫栗的眼神碰到的，都被吓了一个激灵，那个穿紫色衣裙的女孩，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她的眼神怎么那样的冷，那样的冰。
那些和莫栗眼神对视的，刚刚碰到就扭头不敢再看。
莫栗的视线扫了一圈，收回的时候，说了句：“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声音虽轻，但是却异常的冰冷。
说完，手上一用力，拿着的为穆轻清擦拭的一张薄纸，瞬间就化成了齑粉。
要知道就像是扔东西一样，拿着重的东西，可以扔的很远，但如果拿的是轻的东西，比如一张纸，怎么用力也是扔不远的。
但是那张纸却在莫栗的手中化成了粉末，可以想象她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在那张纸碎成粉的瞬间，会场上吊着的繁荣华丽的玻璃吊灯全部炸裂，变成小块的玻璃渣四散而下。
“啊啊啊啊——”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
“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快来救我！！！”
原本趾高气昂的张雯吓得抱头蹲坐在地上，哇哇大叫，嗓音尖锐，像是破音的母鸡，其他人也比她强不到哪去，整个会场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哭声喊叫声。
庆功宴的会场选址实在一个临海的大酒店，为了方便观看海景，两边都是落地窗，玻璃很厚也很坚硬，但是在玻璃吊灯碎了之后，两旁的玻璃窗也全部炸裂，就像是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玻璃渣四溅。
玻璃窗一碎，外面的海风呼呼的往里灌，风力大到必须要抓紧墙面才能不倒。
惊慌失措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声音里全是惊恐，“外面，外面的天怎么黑了！！！”
现在明明是中午啊，刚刚还是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怎么现在突然整个都暗了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瞬息间，乌云滚滚而来，如大军压境，阴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平静的海面此时也掀起了翻天的巨浪，像是沸腾的水一般，一个大浪袭来，比一栋十几层的楼还要高，海面的远处有一层白线，可那条白线到了近前却全都是一个又一个滔天的巨浪。
莫栗的眼睛和头发已经变成了紫色，她把穆轻清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被护在怀里的穆轻清也着实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到了，她颤声问莫栗，“这都是你干的？”
莫栗抱紧了穆轻清，温柔的根本不像刚才发怒的样子，她柔声说：“有我在，姐姐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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