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一送给我的礼物。”
隔天一大早起来,张慕远就趴在床边对张京遥晃了晃手里的一本小书,封面上写着《封神榜》——这种闲书在张家几乎是看不到的。
张京遥就笑问:“你送了他什么?”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张京遥就说过新年大家要相互送东西,这代表新的一年大家要有全新的面貌,昨日上街的时候大家还特意逛了好几个店买了好些东西。
张慕远实诚道:“我送了他一支笔还有一个砚台。你送了什么?”
张京遥就嘿嘿笑,死都不告诉他。
那么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拨一点,拨到张诺飞起床的时候,此时天光微亮,屋外却已经吵闹起来,老板正在厨房里做饭,大宝上街去买些吃食,昨日里他们守了一夜岁,几乎年货都被吃完了,只得现在去买。
所以此时距离张诺飞睡下,只不过将将一个时辰,他坐起来,理了理头发,目光投放到一边的柜子里。
他们约定好把对方的礼物放到对方的包裹里,让对方一眼就能看见。
张诺飞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他身后张慕远和张京遥还睡得正香,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柜子门,找到自己包裹放置的格子——
然后看到了一支毛笔和一个砚台。
这东西挺贵重了,平常百姓几乎用不起,他有些讶异,但是还是把东西收好了放在一起。随后又从衣服下头翻出另外一件礼物。
是一把刀。
张诺飞不记得他们昨天去过打铁铺子,也没看到之前死的那群人腰上有这种刀。
约莫他的小臂长,线型流畅,刀刃锋利,装在刀鞘里,可以背在背上,也可以横在腰间。那把柄下挂着一个木雕,是一只老鹰振翅飞翔的模样,栩栩如生。
张诺飞在一瞬间就知道这些东西分别是谁送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有些茫然身体的感觉。
像是那种饽饽在蒸笼里膨胀起来,变得松软温暖一样的感觉,充实在他整个身体里。
他垂下眼睫毛,把刀横在腰间,关上柜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
张慕远给张京遥送了一个娃娃,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买来的,也是一只小猫的形态,里面充实着的是稻草之类的东西,摸起来会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张京遥表示,她能说这都是直男思想吗?两个人送的都是这么小巧少女心的玩意儿,都不能像她一样送点实在的。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能懂,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从小就没过过正常孩子的生活,也许对于张诺飞和张慕远来说,送这些礼物就是想让她拥有一个像一般小姑娘一样的新年。
拉开窗往外看,地面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雪,显然昨晚已经下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有清扫出道路,张京遥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就冲下楼去抄起扫帚,兴致勃勃地对张慕远和张诺飞说:“我们把路扫出来吧!然后打雪仗!堆雪人!”
张慕远问:“什么?”
张京遥就很严肃:“总之,我们先扫地,不然不好出去。”
张慕远点头说“好”,筷子撂下就要过去帮忙,张诺飞却道:“先吃饭。”
张京遥嘻嘻笑了两声,看到他腰间横着的刀,眼睛弯了弯,蹦蹦跳跳过去:“好哇。”
张慕远把她手里的扫帚放好,张京遥去拿了两个饽饽出来,就着热水吃下去。等她吃完了,张诺飞和张慕远早就拿着扫帚开始清理路面,张京遥跑过去帮忙,张慕远把她往边上一推,道:“你去堆雪人。”
张京遥愣了愣,笑起来,感叹原来有人罩着这么爽啊。然后一转身,开始抱雪堆雪人。
只可惜她打骨子里是个南方人,从小没看过多大的雪,在张家这几年,暗笼里的雪也总是被要求打扫得干干净净,打扫过程中还不准玩,以至于,她是第一次堆雪人,堆出来的雪人简直就像一个怪物,人家都是上圆下圆,她是上方下方。
老板在里头从楼上下来了,看着她就笑道:“阿遥堆得是什么?”
张京遥说:“雪人啊。”
满满都是“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老板靠着门,“谁家的雪人长这个模样啊。”
张京遥说:“我家啊。”
差点没把老板笑岔气,连忙过来手把手教她做一个,确实是又圆又萌,戳两个石头上去当眼睛,用手画上嘴巴,然后在用树枝插两只手。
“完美。”张京遥夸赞,她回头朝张慕远和张诺飞招手,“哥!快过来,我们做一个大——雪人!”
正巧大宝二宝下来了,老板就和他俩接手了扫雪工作,张诺飞和张慕远走过去,张京遥滚起一个小雪球,咕噜咕噜往雪里推,大宝在后头笑“这样不行”,她也不听,招呼其他两个人一起咕噜咕噜,把雪混在一起,然后三个雪球撞在一起,这里打一打那里敲一敲,硬生生组成一个雪球。
如法炮制了另外一个雪球,大宝见他们还想把它压在原先那个雪球上,就直摇头说不行,会散掉的。张京遥也不气馁,水平拼接两个雪球,组成无穷符号,然后找一根长树枝对折一下,插在雪球身上,变成一只手,再找一根长树枝对折一下,戳到雪球身下,是雪人的另外一只手,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叉着腰枕着自己的手臂睡觉的雪人。
张诺飞捡了几块石子做成眼睛和鼻子,张慕远干脆就拿根红辣椒过来当嘴。
哎呀,这个雪人倒在客栈门前,面对着从外面来的客人,颇有一种“客官进来啊”的风情万种,特别是那烈焰红唇,简直了。
张京遥拍拍张慕远的肩膀,先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然后意味深长地对他道:“朋友,你未来可期啊!”
年初三他们收拾了东西就上路,毕竟这个时候开始就是各家相互拜年了,张京遥等人没有年可拜,干脆就按照计划,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
后头几天行程一点也不敢,在元宵节那天将将赶到金岭山区前的小镇,也就是张京遥出山那天和张诺飞张慕远汇合的小镇,里面遍布张家人的眼线,张京遥等人形势也不敢太放纵。
但是还是玩了一会儿的,元宵节又称元夕灯节,夜晚放飞的长明灯一盏又一盏,南方还会有河灯,可惜在这边都是山区,长明灯的放飞都有限制。
三个人各买了一盏,写上自己的愿望,围站在一起,灯火烧得整个灯都有点烫手,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璀璨星光。地上人们嬉笑着,陆续放飞长明灯,张京遥将灯聚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那盏灯一摇一晃,慢吞吞地与灯河汇聚到一起。
在他们四周,长明灯的高度或高或低,围绕着人们,飞向天空。
张京遥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一场面,声势浩大,无比美丽,一盏灯火照不亮一片天空,但是一条灯河能够照亮整个世界。
那蜿蜒而去的橙黄色暖光,是无数人纯粹干净的愿望。
即使现在战乱不平、战火纷飞,在这一片天空下,仍然拥有最为朴实炙热且耀眼的美景。
那盏汇入银河的长明灯,她已经逐渐看不见了,但是她还能记得那句她在每个夜晚都会在心中默念的话。
希望我爱的人都平平安安。
她不是吴邪,她做不到所有人平安,所以她只希望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的人能够平平安安,无论这乱世有多么乱。
*
前去泗州古城探查的人还有活着的,这一消息在一个晚上传到了张家,张京遥等人第二天上山的时候,就碰上了下山的队伍,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之后,来人就带着他们进入本家。
本家在原著中只有张海客的一句话提到,前后十三进之多,但只有真正置身于此地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他的庄严肃穆,装潢精致,老宅子有生命一般的虎视眈眈,家族中的长老坐成两列,眸光冷然。
张京遥难免有些慌乱,咬着下唇屏住呼吸,想要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但是根本没有用,她自己听到那砰砰砰的跳动声,心更慌了。
三个人正好一同跪坐在地上,张京遥就感觉张诺飞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张京遥回握了一下,小口深呼吸,这才把目光投向那些长老。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在普通女人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笑着看向她,问道:“你是暗笼里的?在什么级别?”
张京遥回答道:“戊级。”
“几号?”
“七十三号。”
老人就笑着点点头,很慈祥的样子,看向张慕远:“你呢?”
“壬级。七十二。”
老人还是点点头,眸光停留在张诺飞身上,有些蔑视,有些厌恶。
张京遥本来乱跳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随后稳了下来,她忍不住握紧张诺飞的手,心里开始各种凌迟这老太婆。
老人没发觉她突然的变化,倒是她一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人注意到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似笑非笑。
老人微笑着问张京遥:“七十三,你来说说,那个时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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