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四周都是树，放火烧的话很容易把她们自己烧死在林子里。
“火折子点起来，我们往前看看。”她对幺零幺说，尝试性地划开了手腕，鲜血的味道在空中弥散开来，那张牙舞爪的藤蔓却胆怯地退散。
看样子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藤蔓，也许可以给它加一个词——“类虫”。
她拿过纱布将手腕上的伤口绑起来，这伤口不深，普通人过一会儿就会愈合，但没办法，她是个张家人。
“这东西怕我们的血，危机暂时解除。”幺零幺抬头对她道。
张京遥点了点头，从树上倒了下去，幺零幺也从树上下来，两个人重新装备起武器，这一次倒不像是之前那么赶路了，她们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甩掉那两个木雕。
于是在树林间压低了身子飞快行走，这些树根错综复杂地叠在一起，十分不好走，但是她们的速度完全不减，甚至在奔跑过程中逐渐加快。
一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两座木雕，两个人才停了下来。幺零幺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张京遥道：“可以捕捉到活物的气息，看来这林子里的生物是都被这鬼东西吃掉了。”
幺零幺道：“就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这种吸血藤蔓，要是咱们跑进它的老窝里可就完了。”
“嗯——那两尊木雕。”张京遥蹲下去抓了一把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应该是镇墓兽。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镇墓兽。”
“难不成这里是一个皇陵？那我们岂不是赚了？”
“赚个毛线。要是这里是个皇陵，咱们家的人肯定就已经来过这里了，东西虽然没拿走多少，但是所有的古墓信息都是假的。”
“……也是。”
两个人消沉了一会儿，幺零幺道：“不过看这里看起来确实挺危险的——我是说外围环境。普通人进来出不出得去都是个问题。”
张京遥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的土递给她：“湿的。而且还有血腥味，可能在我们前面还有一拨人，受了伤。”
幺零幺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摩挲了一下泥土，抬起来又闻了一下，确定了她的判断，抬头看向远处：“那我们快走吧。”
她们是沿着血迹走的，一方面是为了探查一下对方的实力，一方面，也是为了捡个便宜，万一他们知道怎么进入呢，有人带路还不好？
这一路血迹滴落，一开始只能在土壤中辨认到，但是后来应该是逃亡太匆忙，血迹滴落在灌木丛里，一滴鲜红落在翠绿的颜色当中，显眼得很。
再往前有一片宽阔的平地，在这里却显得并不突兀，像是森林终于走到了尽头，她们要找的地方终于显露出一角——
在那片平地上有一个土包，前建设有一个祠堂，边上却没有墓碑，往祠堂里走进去，里面只有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连最简单的墓主人信息都没有。
再回去看那座坟包，背后是一个坑，底下了无生息，估计是已经找到了地方进去。
地面上没有留人，估计是怕那些藤蔓顺着气息过来蚕食。
张京遥和幺零幺对视一眼，从不同的方向靠近那个坑，坑很深，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盗洞，直接打在了地宫的顶上，有人在上面开了一个洞，砖头堆砌在坑底。
张京遥把长刀背在背上，一手拿着匕首，另一手在坑壁上摸了一把，土还很新，估计这坑刚打下去不久，里面的人很有可能还停留在最近一层。
她点燃一个松明扔下去，仔细听着底下的动静，松明一路往下掉，直到一下没了声音，都没听到有什么其他动静。
张京遥也看清了底下的样式，很简单明了的汉墓，这个盗洞打在了门口，门口也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京遥瞧见那门是开着的，眉头挑得老高，还真有点怀疑是自家人。当即翻了下去，她落地很稳很轻，匕首贴在手心，猫着腰四下看了看，走到原本该设有守门石像的地方看了看，又看了看顶上。
幺零幺跳下来，递给她一盏马灯，用自己的灯光晃了一下门。
张京遥走过去将那根还在亮着的松明吹灭，拿在手上甩了甩，然后放进包里，朝着墓门走去。
墓道上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一点都不像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张京遥有些懵，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她的夜视力强大，能够直接看出黑暗里的所有东西，无需光明。
在她们面前，左右有两个墓室，同时有两条墓道，这种设计不太对劲，她于是把马灯按灭，与幺零幺对视一眼，舍弃了墓室，沿着其中一条墓道一直往下走。
这条墓道的墙壁上用鲜红的颜色绘制着人物画像。一边的壁画上是一群人，跪在地上朝着正前方跪拜着什么，另一边的壁画就是一个女人，倒在祭祀台上，身上爬满了红色的叶子一样的东西。她神情非但不痛苦，反而有一种疯狂的喜悦，似乎被吸食血液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再往下就是各种不同的祭祀，被献祭的对象有男有女，献祭的却永远是那吸血藤蔓，而且叶片逐渐肥厚，数量逐渐增多。
突然有一天，这个国度或者这片区域的人民受到了一支军队的攻击，人民四处乱跑，军队无情斩杀，吸血藤蔓却在悄悄接近，最终吸血藤蔓的枝条覆盖了整座森林，将森林里的所有敌人全部猎杀，保下了它的子民。
子民十分感激，于是他们开始借助吸血藤蔓的力量攻占其他国家，吸血藤蔓吸收了足够的营养，这个国家也逐渐强大。
“但是事实上却是这个藤蔓现在都只在这片森林。”幺零幺评价道，“这就说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抑制了它的生长，而且很有可能将这个国家灭了。”
张京遥也觉得很奇怪：“嗯，而且壁画上展示的是藤蔓覆盖了整座森林，但实际上这藤蔓却只攀附在那些木雕上，甚至地面上都没有它们的踪影。”
两人又看了看，张京遥指着祭祀台上的一幕道：“等会儿，你看，这些藤蔓一直缠绕在这根木头上，不管是什么时候，有这些藤蔓就一定会有这根木头。”
“它只能在这种木头上生存。”
“所以，按照我的推断，这座森林目前我们看到的只有木雕是这种木头。”
幺零幺皱了一下眉头：“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汉墓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很不对吗？这是一个汉墓，却记载了一个国家神物的事情，在这样一座森林里。”
张京遥道：“这很难猜测，也许是有一个人偶然得知了这件事，狂热地研究它以至于自己死后都将墓葬在了这里。也有可能这个人原本就是这个国家的人，但是因为他的国家破灭，他就到了中原，但最终他又回来了。又或者有其他可能性。”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她们一路走到了墓道的尽头，尽头是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张京遥伸手过去摸了摸，又敲了敲墙面，最后在墙面与墓道地面的夹缝中感受到了气息流动。
“是面活墙。”她对幺零幺道，“墙上没有机关。”
她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走到一边的壁画面前仔细看了看，突然一个肘击敲碎壁画上的一片藤蔓叶子，叶子的那片石块咔啦咔啦地掉落了一地，露出来里面的一个拉环。
张京遥伸手过去拉动，那块石墙就咯哒咯哒地翻转了起来，露出里面的……
一具尸体。
一具会动的尸体。
一具凶神恶煞、瞳孔细小瞪着他们的会动的尸体。
张京遥在心里“哇”一句，虽然一开始有点被这具尸体吓到，但现在更多的是“我有生之年看到了一次血尸”的振奋感。
血尸的骨关节还算是灵活，一下子冲了过来，幺零幺提着刀迎上去，张京遥也跟过去，却错开了他们去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矩形墓室，四周摆放着那个朝代特有的瓶瓶罐罐和垂着脑袋的灯奴，壁画上绘制着墓主人的生平经历，正中央一具未开启的棺材。
幺零幺将那具血尸砍了头扔到角落里，长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转身过来走到张京遥身边。
张京遥沿着棺材缝摸了一圈，对她点了一下头，两人抽出背后绑着的撬棍，将棺材起开。
棺材里头躺着的是个女人，锦绣华服，很可惜这么多年美人已经化为腐朽，死的不能再死了。张京遥挑了几样好东西扔进背包里，想着这些东西应该就能交差，现在他们就原路返回算了。
幺零幺却一指棺材里的东西，皱眉道：“这是什么？”
张京遥“嗯？”了一声，靠近过去看，就瞧见女人被撩起衣服的两腿之间放着一个蛋。
一个雪白的蛋，一个指节的大小，蛋的周围是一些稀碎的粉末状的东西，张京遥凑近闻了闻，没闻出味道，就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在孵蛋吗？”她吐槽了一句，问，“这东西要带走吗？”
幺零幺摇摇头，“就怕里面孵出个吸血小怪物。”
张京遥点点头，就看着幺零幺把里面的东西都搜刮干净了，然后把棺材盖抬上去盖好。她问：“拿那么多？”
幺零幺笑了一下：“交一点给族里，剩下的，我自己用。”
确实，这女人身上都是一些首饰，女孩子嘛，爱美之心都有。
张京遥是不太喜欢这些东西的，她总觉得这是死人的，不太吉利，而且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是文物，要上交给国家的。
想到这里她就叹气，想她一个根正苗红三观超正的三好青年，自从成了一个张家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她没做过？要换在上辈子，不用国家来找她，她自己先给自己几个巴掌好好反省。
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白上了。
但是现在嘛……
张京遥想到自己包里放着的冥器，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
将来她一定是一个不求财富的盗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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