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生灵魂

小说:白老板好像有心事 作者:因酱
    一切尘埃落定时,她把脸埋进被子,亲了亲他的肩膀。

    动作很慢,他肌肤的触感和温度,她一再体会,留恋而不舍。

    白拓明睡得很沉,牙印留在身上,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把人搂过去按在胸口,好让她别再闹。

    院中初初绽放了秋玫瑰,晚风吹拂得不太温柔,赵新月走下台阶,把短外套扣紧。守着铁栅门打瞌睡的保安被她叫醒,犹豫要不要按下对讲机:“赵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赵新月态度友善,指向正从路尽头开来的网约车:“我有车来接,不用麻烦叫汤叔了。”

    她疲惫的时候,无力应酬白拓明的司机。

    “小姑娘,”上了车,却免不了陌生人的关切。“这么晚还要一个人去钟山啊,很远的。”

    赵新月一时没有答,眸光投在窗外,消融于无垠的夜色里,高速公路的风声在耳边愈渐清晰。

    半晌,她也说了一句:“很远呢。”

    钟山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沪市的中产最爱自驾去那里泡温泉,除了度假酒店,那里还建了不少月子会所和养老院,以及……

    赵新月接到疗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姐姐和别的病人打架了。

    赵媛星比赵新月年长十几岁,眼尾早早爬上了岁月蹉跎的纹路,但她一双大眼睛圆而下垂,总让人觉得她还是个心智未全的孩子。

    当赵新月与工作人员了解情况的时候,那孩子就躲在墙角偷偷看他们,护工耐心哄了半天,才把她牵走。

    “怎么不乖啦?”赵新月问完话,转而去房间里见着了媛星。

    赵新月努力让自己和颜悦色,因为她看出那张脸写满了不知所措,就好像闯祸的小孩害怕被大人责骂。

    “我没有错。”坐在身边,赵媛星小小声地嘀咕,双手捏拳,“是她偷我的饼干,你给我买的饼干,我太生气了。”

    赵新月一奇:“什么饼干?”

    问完,她想了起来。

    该是和白拓明从横滨回来的那次,给媛星带的的伴手礼吧。机场商店里的货架上,摆满了白色恋人,赵新月看到来往的旅客都是几盒几盒地拿,自己也跟着买了一盒。

    “你都没吃?这得过多久了。”赵新月瞪圆了双眼,这时的她与自己的姐姐,长得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早该过期了。赵新月叹息,却又对人无可奈何。

    她摸着姐姐粗糙的手指:“留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呀,要供起来吗?”

    “一整盒她都吃光了,真能吃啊,”而媛星仍在自顾自地愤愤不平,“一个都没有留。”

    赵新月摇了摇头,拉过她,对着耳朵说了句话。媛星本来还在生气,紧拧的眉头神奇地一下子松开了。

    “真的吗?她会拉肚子吗?”她开心地问道。

    两姐妹躲在房间里嘿嘿笑起来。

    门外有人来敲门的时候,赵新月还以为是她们动静太大,吵着了别人,开门就要道歉,那工作人员面色凝重上前一步,压低声道:“那边家属也到了。”

    赵新月把媛星推回房间,自己跟出门去。

    对方带来了律师。

    接待室里气氛严肃,赵新月一直没有见到被媛星打伤的那个病人,据说坐救护车去了医院,好为之后出具验伤报告,护工悄悄透露:“抓破了一点儿皮。”

    “你们不是号称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坐在沙发上的贵妇怒气冲冲,助理和律师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立,“我女儿竟然在这里受欺负!”

    工作人员低眉顺眼接受数落,赵新月到时,所有人自觉让开,那贵妇愤怒的目光直射向她。

    “非常抱歉,顾太太,你女儿的医药费,我会全额负责,以及后续的精神赔偿……”赵新月不卑不亢,开口便是寻求和解的态度,贵妇本来是一副誓要追究到底的阵仗,这会儿盯着她的脸,渐渐迷惑起来。

    “你是……赵小姐。”贵妇不太确定地指着她。

    “我是。”赵新月双手递上名片,上面写着她的公司职位,和联系方式,“后续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跟我联系。”

    对方关注点却不在次,怔怔看了几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那病人是你姐姐呀?”

    “你们怎么不早说?”贵妇扭头就把质问扔给在场的工作人员,几个护工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

    接着,贵妇放下二郎腿,站起来:“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律师和助理被打发走了。

    被骂了半天的护工也终于得到放行,各回了各的岗位。

    “你姐姐,是什么情况呀?”赵新月陪同着贵妇一起出院,那贵妇好奇问她,“也是双相?”

    “她……更复杂,复杂得多。”赵新月一时说不清楚,想起自己大二那年,忽然有一天接到警察的电话。每当整理这一块思路,她都有种宿命般的悲怆,“顾太太,你一定很不容易,我们这些病人家属,应该互相体谅,不是吗?”

    “是,是是是……”贵妇连连应声,“赵小姐这周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

    对方前后的态度扭转如此之大,其中的契机是源自于什么,赵新月明白。

    “那就不用了。”赵新月手揣在口袋里,紧紧地捏着一样东西,那是从白拓明的书房中拿走的那块拼图。

    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傍晚那会儿睡了觉,赵新月实在没什么困意,哄睡了媛星,她钻过窗帘,坐上了阳台。

    手机里还是工作短信,和工作短信,白拓明最后的信息还是好几天的那句:“知道了,我在登机。”

    她当时回:“那,一路顺风呀。”

    现在再看一遍,她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当一个人坐飞机,是不可以祝福他“顺风”的。

    赵新月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这个时候,白拓明大概还在睡着,没有发现她跑出来了。

    出来之前,她在他枕边留了张字条:“我去姐姐那儿了,出了点儿事,明早我就回来。”如果他醒来,就会看到。

    白拓明知道她姐姐的病情,应该,不会责怪她吧?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媛星也住不了这么好的疗养院。

    赵新月亲眼目睹媛星在小医院里被护士打骂,痛哭了一场,从此加倍拼命工作。签下白拓明的单子后,她直奔这儿。

    “我姐姐是个善良的人,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对她好一点。”赵新月模仿领导语气,希望能够将人威慑,这样就不敢趁她不在时乱来。很快,她目光闪烁,新奇地看向工作人员递来的精巧器械:“这是什么?”

    他们在媛星的胸卡上安装录音设备,实时连接赵新月的手机,只要愿意,她随时都可以了解姐姐的生活。

    “好暖。”下了山去找白拓明,见到面说着话的时候,赵新月忍不住,挨他近了一点儿,又近了一点儿。

    白拓明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听清,问:“什么?”她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臂膀上。

    “好温暖啊。”她由衷地说。

    -

    新的一天总算来临,清晨,赵新月在疗养院里吃了早餐。

    媛星在很多时刻能维持正常人状态,一觉醒来又变回了姐姐,急着催人下山:“好了,啰里八嗦,忙你的事去,我在这里会好好的。”

    赵新月被她扭送到员工车站,准备上那辆即将下山的大巴,“呜呜——”远处响起两声紧凑的汽车鸣笛,引得她们转过头一看。

    一辆保时捷商务车在草坪上停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副驾驶推门走下来,朝着赵新月礼貌一鞠躬。

    白拓明让人来接她回去了。

    “汤秘书临时出差,所以白先生派了我来,赵小姐不要介意。”赵新月上车入座,听到了前排传来的解释,伴随车门关闭声响,语气里夹杂淡淡骄矜。

    他是昨天在办公室门口劝退她的那位秘书。

    “言重了。”赵新月避免得罪白拓明身边的每一个人,客气地回答,但也不多话。

    一路无话,车下盘山公路,转入隧道,朝沪市的另一个方向驶去。赵新月认路,白拓明在沪市购置了多处不动产,城西那边复古建筑多,有他一个待客用的私人会所。

    “赵小姐,我们到了。”车在院门前缓停,秘书率先下车,行至她的门前正欲拉开,一道阴影自车后投来,挡住了窗外的光。

    “沈经理。”车外站了一位女士,笑吟吟地看着人,那秘书愣了一下,旋即恭敬地退后点头:“您早。”

    赵新月纳罕地透过窗往外看,那是个模样很年轻的女人。沾着白拓明的光,赵新月见过不少娱乐圈的明星,对富有美貌的人从来见怪不怪,但莫名的,她的目光轻易被车外这位吸引。

    美丽的女士也同样看了过来,眼睛眯成狭长的形状,却穿不透玻璃窗上的防窥贴纸。

    “里面坐着谁呢?”她问道,语调欢欣且亲切,“肯定不是拓明,我们刚刚才碰过面。”她叫着“拓明”这个名字的时候,眸间有温柔的光。

    而沈秘书无谓地轻哂了一声。

    “谁也不是,您别在意。”

    车门在他手下,本来已开了道缝,他随手一按,又将门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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