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早已恢复原状,地面被清理干净,只有墙上的裂痕能证明早上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决斗,但是墙面也被箱子遮挡住了。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森鸥外坐在椅子上,他正在为明天的病人配药。
他没说话,大岛美江也没说话。
寂静由女人打破,大岛美江说:“我还是不想搬出去。”这次语气比最开始好多了,没有怒气。
森鸥外手上动作很快,但是拒绝的话说得更快:“想要戒断对我的爱,这是个好机会。怎么想你都应该搬出去,美江。”
“难道你不是想要我和兰堂分手才提出来的吗?”她把椅子转过来,两人面对面,只不过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大岛美江自上方看森鸥外。
“对啊,”森鸥外痛快承认,没有丝毫犹豫,“可是如果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那你不就达到最初的目的了吗?”
“我们不是经常打赌吗,这次也是,美江。”有一颗药片不小心从桌面滚落,发出细小的响声,
“输家要愿赌服输。”
他赢了大岛美江回他身边,她赢了戒断对他的爱情。这是两全其美的赌局,他们谁都不亏。
“我不想打这个赌,我要留在这里。”看着森鸥外准备转身继续处理药品,她夺过他手上的药包,使劲扔在桌子上。
“为什么?”森鸥外反问。
想要闭口不言,可脑海中却浮现江户川乱步的话,她避过男人的眼睛,“我无法离开你。”
突然把她拉入怀中,森鸥外亲昵揉她的唇,指腹沾染不少娇艳的红。轻松脱开他的怀抱,大岛美江巴掌挥向他的脸庞。
男人握住细细的手腕,他笑出声:“你看,如果说为了爱情你离不开我,那太可笑了,我们两个谁都不会相信。”
“小女孩,明天搬出去吧,一会儿记得和兰堂打电话。”擦干净手,森鸥外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扫了一眼大岛美江,她站在原地握住双手,不发一言。
拉开门,他准备离开。
手被抓住,森鸥外转过身,脸上是兴致盎然的笑容。
眼睛里面的光时隐时现,上下嘴唇颤抖,舌尖有话语翻滚,大岛美江却始终说不出具体的内容,只有一些浑浊的语气词,最终在森鸥外变得紧迫的注视下缓慢吐露心声:“别让我离开,老师。”
“老师?”森鸥外笑得讽刺,她还是做不到说出真心话:“你还记得我问过你,正常的师生关系中,有和老师上床的学生吗,你真是可恶地让人发笑,大岛美江。”
沉默很久,久到森鸥外兴意阑珊准备抽出手离开,女人才艰难的真正的把放在心底的话喊出来:“别赶我走……父亲。”
“父亲。”她再次重复,内容重若千钧。
黑云遮住月亮,只留下星星的痕迹,风也是躁热。
“我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羞愧地捂住脸,却被森鸥外一点点用手指移开,她被迫抬头和他对视。
“我不想离开,我想待在你身边。”
森鸥外的眼神终于认真起来,大岛美江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甚至感觉到一丝疼痛。
“我和兰堂在一起,或许未来会分手,再找新的男友,但是你依旧是我心中的老师、父亲,这不可以吗,在常暗岛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我值得一切,我值得最好的,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我就是要这样做……”说话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大岛美江感觉自己犹如新生婴儿,赤/裸/裸的袒露一切心思,直到听见一声轻笑。
犹如在空无一物的纯白房间,突然间有水珠从天花板啪嗒滴落,发出清脆而惊醒的声音,而人们看见水渍,连靠近的心思都不敢有,只敢待在原地,在令人窒息的无声中度过。
当人如野兽一般横冲直撞,把所有阴暗不明的想法彻底咆哮,已经不再害怕纯白房间的水滴了,因为人已然变成野兽一样的存在,而野兽是抛弃一切道德伦理的,哪怕水滴汇聚成。也不会害怕。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存在让野兽觉得害怕了。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房间中的野兽冲出来了,在森鸥外的笑容中:“你难道不是把我当做/爱人、学生和女儿吗?”
“你就是这样想的,森林太郎。”大岛美江咬牙切齿地说:“我绝不离开,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离开。”
把房间撕碎,野兽要用凶猛的爪发出决定胜负。纯白房间外,是漆黑一片。甚至连挂在天上的星月都是漆黑的。
上苍发出神谕,“确实如此。”
祂一并派出使者,它与野兽是一模一样。在黑色的大地中,使者凶猛、粗壮,野兽趴伏在地,只能接受它的教诲,“我把你当做/爱人,而你妄图在得到它之后去寻找别的猎物,把我的爱情弃之如敝履,我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搬出去直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或者永远别回来,不然就坦诚面对我的爱情。”
在慎重的沉默中,他们达成了统一。
月亮终于被黑云放出来,明亮的光辉闪烁上空,这时风声大振,最后一丝热气被耗尽,蝉发出欣喜的呼声。霓虹闪烁中,道德伦理被彻底抛弃。
在昏沉中苏醒,睁开金黄瞳孔,与黑暗一并来临是蔓延的疼痛,兰堂挣扎起身,浑身上下是汗津津。
阒然中点燃一支香烟,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他往下看。热闹的人群在纵横错道中热情相拥,房间中还是寂静,他没有说话,着迷的寻找俗世欢乐,直到指缝有一阵热,香烟燃尽,烟灰落在地上,他终于从没有他的热闹中回归黑暗。
抽烟酗酒,身上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
纯白墙上挂着大岛美江的画像,身上的寒冷都被酒意驱散,兰堂往画像走去,恍惚的视角中,霓虹灯光污染色彩,艳丽变得暗沉,使人头晕目眩。
脸贴在画上,没有拿烟的手轻柔抚摸没有温度的画像,低沉的笑声中回顾今日的一切。喜乐与痛苦癫狂在兰堂的心海反复,只因消失的记忆碎片在梦中出现,这而这源于白日被森鸥外挑起的怒火。笑声逐渐高昂,忧郁苍白的脸陷入迷幻的扭曲中,他把女人的画像从墙上取下,美的化身被抱在膝头。
在无尽的沉默尽头,凝视着这幅杰作,爱情的喜悦与痛楚交融,最终,他双手用力将它摔在地上。精美的边框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面各处。画布被香烟点燃,从零星花火到熊熊火焰,在黑暗中成为最后的光,最终零落为余烬。
在孤寂的黑夜中,兰堂发誓,向自己发誓,他要彻底爱上大岛美江,无论如何,她这是寻回记忆的钥匙。
在夏夜中陷入腐烂的情/事,是被烈火燃烧,灵魂到肌肤都变成灰,犹如在空中漂浮。陷入堕落的痛苦与快乐中,大岛美江知道这是超脱常理、引人唾骂之事,可是在当时,束缚人生存在世间的所有枷锁通通被砸开,如同两块磁铁,他们相拥在一起。
被抱在怀里,从蝴蝶骨到腰窝一直被轻柔抚摸,将汗湿的头发从脸上往后,大岛美江和森鸥外对视。
直到电话铃声的响起,她从空中回落。
在笑意的注视中犹豫再三,大岛美江终于转身,好像这样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在接通兰堂电话的那一刻,最深处的负罪感袭来,哪怕它微乎其微,她意识到自己对兰堂投入了感情,但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如若是最开始,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对没有感情的交往对象,女人冷酷又无情。
“身体怎么样,还是很痛吗?”不能再温柔的语气,大岛美江无视背后的目光。
不安分的手乱动,森鸥外揉捏她的小腿。
捂住手机,忍住喘息,大岛美江瞪了森鸥外一眼,踢了他一脚。
“我没事,”兰堂停顿两秒,将刚刚的想法迫不及待告诉大岛美江:“明天,明天到我这里住好吗?”
“当然了,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肯定……”她说得又甜蜜又贴心,可是还没说完,就被兰堂中途打断。
“美江,搬到我这里来。”语气诱惑,尾音往上。
停止往上亲吻,森鸥外挑眉抬头。女人的笑容犹如被冻结的湖泊,他掐了一下她的细腰,示意她该做回复。
“你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很高兴,但是我总是有些不安,”大岛美江的声音从电话里听起来有些焦虑,在黑暗中兰堂仿佛看见她蹙眉的模样,“没有指责的意思,因为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很忙,兰堂也没有办法。如果住在一起,你不在家的夜晚,想见你的想法会拼命的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最后一定会怨气的等你回家,我不想对你有这么丑陋的想法。”
“我不在乎晋升的速度,我会申请减少任务量。”他毫不犹豫地说:“来我的身边,亲爱的,我爱你。”
开心的笑声传来,兰堂也跟着笑了出来,他又点燃一根烟,在云气缭绕中听见女人亲切的说,“那我明天和老师说,如果他答应了,我就飞速去你身边,好吗?”
在兰堂笑着答应后,又聊了几句别的话题,挂断电话,大岛美江看着森鸥外。
“这么贴心的男人,”端着水回到床上,森鸥外调笑:“真让人心动,不是吗?作为老师我也想看见学生被这样的男人喜欢呢。”
“说的我都想去了。”
盯住男人几秒,猛地掀开被子,大岛美江起身准备离开,结果从身后被抱住。
从脸颊往下亲,森鸥外亲昵地说:“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不想去他那儿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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