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人晕了没?”

    “快些把她衣服剥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这边了!”

    燕珂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

    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清明了些却还掀不开眼皮。

    想起先前在宴会上丫鬟斟茶时洒到自己衣裙上的茶水,带她来这房间换干净衣裳进门就闻到的那一股幽香,燕珂知晓这约莫是着了别人的道。

    她正想用指甲抓破掌心让自己清醒点,指尖就传来了尖锐的痛意,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却让她意识瞬间清明了起来。

    燕珂趴在桌前不动声色继续装晕,眼皮只掀开一条小缝暗中打量屋中的情况。

    “喵——”这一声猫叫近乎咆哮。

    一只四爪雪白,后背毛色橘黄的胖猫弓着背站在桌上,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对着试图靠近燕珂的男子发出威胁一般的低吼声。

    是她养的那只橘猫。

    “这该死的畜生!”肥头大耳的男子捂着被橘猫抓伤的手背大叫。

    “别管猫了,表哥你快办正事!长姐很快就要带景文公夫人她们过来了!”先前说话的女子不耐烦道。

    看清女子样貌,燕珂心中一冷,竟是李太傅府上的庶女李雪琴。

    李家跟燕家积怨已久,燕珂父亲是大昭史上第一位异姓藩王,手握重兵。李太傅乃三朝元老,文官之首。

    当今皇帝子嗣单薄,膝下仅太子一个皇子,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妃的人选,必然是在燕家或李家中选。

    看样子李家是想让她在景文公宴会上身败名裂!

    燕珂觉得可笑,她回京只是因为一道受召的圣旨,可不是为了那个她们争破头的太子妃之位!

    李雪琴还不知燕珂已经清醒了,交代完她表哥,扭头往八仙桌这边看了一眼。

    燕珂的样貌生得极好,螓首蛾眉,艳若海棠。

    此刻倒在八仙桌旁,锦缎般的长发一半被她压住,一半披散在身后,肤色欺霜晒雪,比那上好的凝脂玉还白上几分。鸦羽般的眼睫轻垂,整个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李雪琴掩下眼中的妒很,转身退出去,掩上房门。

    “老子很快就是镇北王的乘龙快婿了!”李雪琴表哥也不管手上被猫抓到的伤口了,眯着一双老鼠眼,径直伸手来解燕珂的衣襟。

    “喵——”桌上的橘猫眼底竟迸出几分杀意,飞扑过去在李雪琴表哥脸上又狠狠挠了一爪子。

    与此同时,燕珂陡然睁开双眼,目光寒凉如刃,扼住他手腕用力往身后一折,再脚尖发力对准他膝窝狠狠一踢,李雪琴表哥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

    那一脚几乎是将他膝盖骨踢碎了,李雪琴表哥受不住这剧痛,一声惨叫还没喊出喉咙,又被燕珂一脚狠踢在他颈侧,直接晕了过去。

    燕珂自幼习武,对付这样的渣滓不在话下。

    燕珂冷冷扫了李雪琴表哥一眼,说他肥得像猪都是在侮辱猪,满身肥油,塌鼻子、小眼睛、厚嘴唇,用歪瓜裂枣一词都难以形容。

    她取出丝绢,仔细擦拭起自己刚刚碰过他的手,仿佛是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表哥?”李雪琴还在门外,听见屋中的动静,不由得喊了一声。

    屋中迟迟没有听到回应,李雪琴担心出什么意外,赶紧又进门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她刚推开门,躲在门后的燕珂就一手刀劈在她后颈,李雪琴瞬间晕倒在地。

    她蹲下拍拍李雪琴的脸,“你们今日所为,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为过吧?”

    燕珂几下扒开李雪琴的衣襟,露出大片雪肤,再把她和她表哥拎上床。

    李雪琴那表哥太重,燕珂拎他后领把他提起来时,衣服直接崩裂了,他砸下去险些没把床给砸塌。

    不过这也省了燕珂扒衣服的麻烦,给二人摆出搂抱的姿势后,又把被子半搭在她们身上。

    做完这一切,燕珂才合上门,抱着满脸懵逼的橘猫快速离开这里。

    先前李雪琴说了她长姐会带人过来捉奸,但愿能给她们一个惊喜。

    到了一处隐蔽的假山石林,燕珂将手放到唇边,吹出一道类似鸟鸣的哨声。

    这是燕家武婢特有的联系方式。

    直到此时,燕珂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自幼在关外长大,也曾在她父王的军营中磨练过几年,算是见过不少风浪。

    今日之事,是她大意了。

    燕珂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胖橘放在膝前,两只手抬起胖橘的前爪,让它做出一个站立的姿势,拿脸轻轻蹭了蹭它毛绒绒的猫脸:“豆豆今日做得好,回去赏你小鱼干。”

    豆豆是这只橘猫的名字。

    燕珂养它的时候,它才半个巴掌大,又瘦又小,毛色偏黄,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儿。

    橘猫不似平日里那般喜欢蹭着燕珂撒娇,反而一动不动,身形僵硬,一双灿金色的猫瞪得圆溜,像是因为燕珂的举动而不知所措,片刻后才扭开脸努力挣开。

    奈何它力气不够,轻易就被燕珂按住了。

    “喵——”橘猫冲着燕珂嚎了一嗓子。

    你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

    无人知晓,如今在这只橘猫体内的,乃当朝国师。

    他明明是在国师府中打坐,谁料一睁眼就是在一间厢房中。燕珂昏迷不醒,有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事,而它自己却只是一只胖猫。

    “怎么,被吓到了?”燕珂想起它拖着这圆润的身躯努力去挠人,伸手摸了摸它软乎乎的肉垫:“不怕,没事了。”

    朝莲扭身躲开燕珂的触碰,十分不自在。

    燕珂只当橘猫是被吓到了不安,也没多想。

    朝莲端着两只覆着白色绒毛的爪爪趴在燕珂膝头,努力保持一个高贵冷艳符合他国师形象的坐姿,奈何胖乎乎,毛绒绒,一眼望去还是一颗橘色的绒球。

    偶一低头瞥见自己的胖爪,朝莲眼角一抽——

    她都快把猫养成猪了!

    无怪他之前跳起来挠李雪琴表哥时候倍感吃力。

    不多时,燕珂的贴身武婢云雀果然找了过来,满脸焦虑:“郡主,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先前燕珂衣裙上被泼了茶水,云雀去马车中找她备用的衣物。

    在等云雀回来的时候,景文公府上的婢女过来同她说,府上有给女客备用的衣裙,景文公夫人特地吩咐让她请燕珂过去换上。

    纵使燕珂不想去,景文公夫人的面子还是得给,便抱着橘猫跟着丫鬟去了那边院落,谁知那丫鬟竟是被李家收买的,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眼下不是细说的时候,衣裙给我。”燕珂瞥见云雀手上还拿着她的备用衣物,当即道。

    云雀也不再多问,连忙把衣裙递给燕珂。

    这是腊月,外裳都镶了棉的,那杯茶水只浸湿了燕珂的外裳,燕珂换下外裳即可,别人也不知道她里面穿了什么,省下不少时间。

    即便如此,燕珂换外裳的时候,朝莲还是躲得远远的,拿猫屁股对着燕珂,只余一条尾巴在枯草丛里晃啊晃。

    燕珂换好衣物后,才去把它抱了回来,视线落在橘猫圆润的身躯上带着几分狐疑:“豆豆是在害羞?”

    云雀笑道:“豆豆是贪玩吧。”

    燕珂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了些,纵使豆豆通些人性,到底还是只猫。

    她收起疑虑,摸了摸橘猫后背,对云雀道:“先回去。”

    她在宴会上消失太久,会引人起疑。

    “啊——”

    这时,竹苑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云雀有些踌躇:“那边怎么了?”

    燕珂自然知晓那边发生了什么,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她交代云雀“我不在宴会上的这段时间,只是跟你回马车去换衣物了,可明白?”

    云雀意识到那边的尖叫跟燕珂为何会在这里有关,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朝莲被燕珂抱在怀里,眼下不敢乱动。

    许是燕珂习武的缘故,她身体发育得格外好,它怕不小心蹭到了什么。

    *

    景文公乃当今天子的舅舅,景文公夫人每年都会举办赏梅宴,为的就是帮世家贵女和世家公子们牵线。

    凭着景文公夫人的人脉,今日几乎是京城大半权贵都来了的。

    不少世家贵女先前已经同景文公夫人去竹苑那边了,余下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听见叫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此刻也纷纷往那边去。

    路上碰见燕珂,便主动结伴同行。

    燕珂父王权势滔天,世家姑娘们平日里结交的风向也都是向朝堂看齐的,巴结燕珂的不在少数。

    不多时,便到了竹苑门口,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都是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妻女。

    厢房的房门半掩着,站在门口处的全是已婚妇人,世家小姐们则站得比较远。

    燕珂她们来得晚,在人群最后面,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但“私通”、“苟合”这些字眼还是七嘴八舌地传了出来。

    燕珂听着这些议论声,神情冰冷而散漫。

    “你给我说清楚,是何人在里面?”檐下传出一声怒喝。

    燕珂循声望过去,就见景文公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檐下,景文公夫人穿着一身深黛色锦袄,头上戴着跟衣服成色相衬的翡翠头面,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怒色难掩 。

    她跟前站着一名婢子,婢子手上还抱着女子穿的衣裙,正是先前骗燕珂到这边来换衣服的那个婢子。

    她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推开房门,就见床上有两个人搂在一起……”

    燕珂冷冷一挑眉,她怀中的橘猫一张毛茸茸的小脸也满是严肃。

    朝莲仰头想瞅瞅燕珂脸上是什么表情,这一动就换来燕珂一顿摸,它顿时不敢动了。

    燕珂只当它是淘气,还轻轻拍了拍橘猫后背。

    景文公夫人听得婢子的话,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从未想过,在她举办的宴会上竟会发生这等丑事,她厉声喝道:“那你这些衣物又是给何人的?”

    婢子浑身抖得厉害:“奴婢……奴婢不敢说。”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景文公夫人怒喝:“不敢说?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立即有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拖婢子。

    婢子吓得大哭,当即哭喊道:“是婧北郡主,这衣服是给婧北郡主的!”

    整个庭院一时间鸦雀无声。

    婧北郡主,正是燕珂的封号。

    那婢子虽没明说屋子的人是燕珂,可这衣服都是给燕珂的了,里面的人不是燕珂还能是谁。

    站在前面的世家妻女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唯有跟燕珂一起站在最后面的贵女们面面相觑。

    燕珂嘴角浅浅勾起,是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橘猫低头舔自己的胖爪,眼神沉寂。

    他知道她此番上京,作为准太子妃的人选必然会被人使绊子,却未曾想后宅之中阴毒至此。

    云雀听到这里,也瞬间明了燕珂是在她回马车取衣物时,险些遭人算计。

    她气愤不已,正欲开口,燕珂却转过头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燕珂发髻上那支坠着血玉珊瑚珠的血鸽宝石步摇因着她的动作步摇轻晃两下,在深秋的太阳底下折射出流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噙着冰冷而恶劣的笑意。

    云雀一时间竟看痴了。

    回过神后心中还是气,不过她知道燕珂不让她出声,自有燕珂的道理,只压低了嗓音道:“回头奴婢一定撕了那贱人!”

    跟燕珂一起站在后面的贵女们,原本也有想替燕珂说话的,见燕珂摆出噤声的手势后,便神色各异起来。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姑娘,她们当即意识到事情怕是不简单。

    景文公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脸色发青:“荒唐!简直荒唐!”

    世家夫人们虽没言语,可彼此眼神相交,都能看出对镇北王府的鄙夷。

    李家嫡长女李淑怡站在景文公夫人身侧,她自幼就是李家培养的太子妃人选,不仅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仪态也贤淑端庄。

    从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个局外人,只在低头时嘴角弯弯,噙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檐下地势比院中高了两级台阶,燕珂一眼就看到了李淑怡,她自是知晓她因何而笑。

    许是察觉到燕珂的目光,李淑怡抬头朝这边望来,看见燕珂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挂在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就这么僵住。

    燕珂却是心情极好地冲她弯了弯唇角。

    恰在此时,景文公夫人吩咐下人:“进去把那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给我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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