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小说:娇娇然 作者:白头不渝
    娇娇:....

    这位小殿下有毒吧。

    她直接拿着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抹了眼睛,抽抽噎噎,“我知道殿下忙,但是殿下,我们是订了婚的,怎样也不至于三月一见面,三月一封信啊,殿下可不可以多挪出些时间来看看我?”

    谢然:...

    “陶太傅勤政爱民,玉京三年,在雪灾中献策又亲自前往北方赈灾,本殿以为陶小姐能理解的。”

    不,娇娇她不能。

    “国家,自然是先国后家,但是殿下,娇娇是人啊,尽管能体谅,也不能接受。”

    泪水从她苍白的面庞滑落,纤长的睫毛上扑闪着泪光,眼圈通是艳色的红,白色衣裙包裹着单薄的身体摇摇颤颤。

    谢然站起身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笨拙的哄她。

    “莫说了,是本殿的错,好不好?”

    娇娇没理他,谢然的面色便不太好。

    娇娇只管哭,压根不理他。

    任他是个皇子贵胄,也肆无忌惮的哭着。

    谢然心底渐渐滋生出点无力的情绪,“别哭了。”

    娇娇抹着眼泪,她哭的并不大声,只是默默的流泪,白色的帕子湿了一大块。

    “别哭了,娇娇。”谢然只得换了个称呼,轻轻地唤她。

    娇娇抹眼泪的手一顿,娇娇?

    从小到大,只有她爹爹喊过她娇娇。

    这么一个熟悉的名字却是由一个陌生的腔调喊出来,娇娇惊讶极了,连哭也顾不上了。

    谢然还以为这般有用,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姑娘家的真是太吓人了,总是哭,上辈子莫不是忘川水岸上石,泪水浇灌出来的,还特别娇贵。

    他便放轻声音,继续唤她,“娇娇,本殿的意思是,本殿能抽出时间,本殿能。”

    谢然被逼着改了口,长眉蹙起,薄唇抿着。

    “殿下可是不情愿?”娇娇半抬着头,两手绞着帕子,“或者,殿下可是厌了我?”

    谢然:姑娘家为什么心思如此敏感多疑!

    谢然想起陶娇娇的家世。

    陶太傅一族是开国伊始就出了名的贤良忠臣,历来受君王重用,但是这一支也往往是一脉单传,如今到了陶太傅,没个儿子,陶家怕是要绝了。

    陶娇娇更是单个人了,没什么亲戚,娘没得早,打小就是府里仆人照顾着的。

    公务抢走了她唯一的亲人陶太傅。

    也不怪她如此厌恶公务。

    谢然硬着头皮解释,“本殿发誓,本殿情愿。”

    娇娇哪里知道对面的小殿下想了这么多,她确实讨厌公务,但是也就还好。

    瞧着把人逼得差不多了,她抹掉泪,遮着脸回到屏风后头去。

    她确信,这次对于她的娇贵不懂事,谢然应该有了基本印象。

    “殿下,臣女这副尊容,殿下还是别见了好。”

    谢然颔首,悬着的心放下。

    男女相见,隔着屏风是礼,如今不哭回去了就挺好。

    娇娇趁热打铁,准备再加深一把印象。

    “殿下,你还没说多久约见一次呢?”

    哭过的嗓音还带着隐隐约约的颤,十四五的少女声音本就软糯,如此,倒真显得像谢然欺负了她一样。

    隔着屏风,谢然也能看到对面的人影低了头,拨弄头发。

    雨声绵密不绝,窗外的芭蕉叶经过雨洗,露出一种漂亮的嫩青色。

    他瞥开眼,应付娇娇的时候全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喉咙有些干涩,他喝了口茶,心里估算着。

    “一个月?”

    他没有什么心思在男女情爱上,抽出这些时间已经算很有诚意了吧...大概吧。

    娇娇呼吸一滞,声音有些哽咽,“一个月?”

    谢然:...

    他试探着改,“那二十五天?”

    娇娇咬唇。

    可真是太绝了,像小殿下这样的人物她爹到底怎么筛选出来的?

    娇娇不答话。

    谢然心里一沉,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了,他咬牙道,“二十天,不能更少了。”

    娇娇对着手指比划出心形,手指在屏风上落下薄灰的影,心里暗暗发笑,其实这小殿下,还有点意思。

    “十天好不好?我欢喜殿下,想多见见殿下。”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吴侬软语,像是在撒娇的猫。

    谢然头发下面的耳朵尖悄悄红了点。他只瞧见娇娇像是在比划什么东西,但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不过单单一句话就够了。

    那个欢喜...姑娘家怎么这么直白?

    一套长拳短拳组合拳下来,娇娇成功打动了小殿下。

    谢然想了想工部等着他的公务,有些犹疑不决,但是最终还是艰难道,“那就十五天吧。十五天,就十五天。”

    不可能再做出更大的让步了,谢然已经足够肉痛。

    他还有好多公务。

    娇娇:....

    哈哈哈。

    哈哈哈。

    她使着手帕捂着嘴,把笑意憋回去。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大婚?”

    “半月——”谢然猛地反应过来,他噌的站起来,腰间的玉佩叮叮当当乱响。

    门啪的被关上。

    娇娇笑倒在榻上。

    *

    小殿下从娇娇那里走的时候,脸色是难得的差。

    而娇娇,也是眼圈略红,有一丁丁点浮肿,看起来也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太傅府又非铜墙铁壁,天家贵胄的八卦,人人都想碎嘴一两句。

    流言便如此不胫而走了,并且欲演欲烈。

    玉京城里想看陶娇娇笑话的人一点也不少。

    娇娇从小到大,头一次被这么多人下了帖子。

    原先她身体弱,是整个玉京城出了名的。

    谁不知道太傅宠这个女儿宠得不得了?

    素来磕碰一丁点,都要生气心疼。

    谁都怕凑好不成,惹祸上身,更何况人陶家小姐连宫宴都拒了不去,识趣的从来都不请陶娇娇,不识趣的请了也不会去。

    左右这样就弄出了一个结果,玉京城里的贵女没有一个识得陶娇娇的,更别提交好了。

    这样一次多人下帖子邀她去参加宴会,娇娇闭上眼都知道这群人是为了什么。

    唉,说到底,还是要怪这桩婚事。

    谢然是谁?

    她爹给她挑的可真是一块抢手的香饽饽。

    玉京城里的贵女,少说有一半以上都明恋或者暗恋着谢然。

    谢然之前刚放话出去,说自己不喜欢矫揉造作娇弱的姑娘。

    转头玉京城里可是所有贵女,除了陶娇娇,都开始学习谢然擅长的马术,一个个娇滴滴的贵女们在草场上策马狂奔,纵意潇洒。

    玉京城一度兴起了马术热潮。

    相比之下,即将成了他正妻的陶娇娇就很让人意难平了。

    病歪歪。

    娇贵。

    没有一点美名。

    子嗣单薄。

    哪里都不让人满意。

    娇娇坐在榻上,撇撇嘴,漫不经心地把一堆帖子推开,喜儿把药端过来,娇娇闭上眼,慢慢饮尽。

    她也不说苦,喝完了把药碗放回去,捡起碟子里的一颗蜜饯,捏进嘴里含着。

    甜意和苦意混在一起。

    “小姐去吗?”乐儿把帖子收拾好,轻声问她。

    娇娇这时候格外慢吞吞。

    等到她把蜜饯嚼完了,压下苦意,又饮了口茶,冲掉喉间的苦甜,才道了声去。

    乐儿倒是习以为常。

    谭医郎医术高明,就是药方子做出的汤药实在苦,又不能做丸药减了药效,便只能硬生生闭了气灌下去。

    她曾经见娇娇小姐这般喝药还不解,觉得再苦也不会比黄连更苦了。

    她悄悄尝了一口,从此再也没大放厥词。

    黄连算什么?

    喝过谭医郎的药,才是真正的英雄!

    乐儿想了想,“那小姐可要做新衣裳?小姐之前的白衣裳有些紧,不能穿了,何况最近是吉日,穿白的也不合适。”

    她心里也奇怪,怎么小姐最近喜欢起了白衣裳?

    娇娇颔首,“就那件茜红的就行,不必做新的了。那件白衣裳也别扔了,放箱底就是。”

    这个聚会是只女人们的,邀请了全玉京的贵女,没了谢然,也没必要穿那一身白,穿自己喜欢的就好。

    再说了,日后这样的场合少不了,头一次亮相嘛,穿红色漂亮好看,也好压压气场,省的有不长眼的生事。

    *

    几个交好的小姐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她们或多或少都悄悄把一颗芳心送了出去,结果呢,落花有意,流水还不知道有没有情,就被半路劫了道!

    “我就不能懂了,这陶娇娇怎么就和小殿下结了亲。”

    “我听说陶老太傅连夜入宫,与陛下密谈。而后只过了一天,这圣旨可就下来了。陶太傅是两朝老臣,备受陛下看重。”

    “就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陶太傅求陛下赐的,不然你瞧瞧,就陶娇娇那病连门都不敢出,能有人家上门迎娶吗?”

    “谁让咱们比不上人家家里呢!”

    尚书嫡幼女听了这话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她自小也是娇养着的,喜欢小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爹明明也和她说,会尽量帮她争取今年选秀的名额。

    为此,她学了整整三年的舞艺,就为出个彩赢得小殿下一顾呢。但中途杀出个陶娇娇,都给打了水漂。

    论才情,她是玉京双姝。

    论容貌,她是玉京出了名的美人儿。

    论家世,她爹也是尚书啊。

    比起陶娇娇,她差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陶娇娇家族只剩一个爹爹,没了陶太傅,陶娇娇还算个什么啊。

    她输在哪里?

    这次陶娇娇也会来,她定要好好瞧瞧这玉京出了名的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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