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歇着吧。”闵善文没心没肺的躺在床上,“现在你是我媳妇啊。”
哪怕是装的。
可女人睡不着,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扫过身边躺在床边上侧着身子睡觉的男人,床里面留下一大片空白,她躺下够了,还会像昨晚一样留下半尺多宽的距离。
他一身大半新旧的斜领儒衫,还戴着儒巾,不止枕着竹枕,还把手放在下面枕着下巴,身子微勾,胸口前襟处露出匕首把柄,只要伸手够快一定可以抢过来,只仔细看他,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根本没睡着。
床里边一张洗得褪色,被面起毛毛刺的被子挤成一团乱糟糟的,像男人说的立秋之后天有凉,可男人把被子都让给了她,可你要说男人会心疼人,与心疼不沾半点关系。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许多人,就没见过他这种看起来没心没肺,好像有良心,但也不缺少奸诈。
偶尔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甚至整日无所事事,听起来穷困潦倒,还很废物。
可女人自问眼力不错,很少对人看走眼,可她看不懂他。
其实他们两人要一拍两散很容易,只要一人不回头。或者不将就,自然就散了。
就算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
男人不走,或者说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她没出口赶他走。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允许这可恶可恨还不好看的男人,留在她身边,或许心底有一个声音,泽哥哥也不是那么可靠的,连男人都能看出他有问题。
女人想了想,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眼前总有一张可恶的脸嬉皮笑脸的笑着,“别怕我护着你。”
“别怕,我会对你负责。”
那讨厌的一张脸实在太讨厌了,可在她的人生之中他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接近她,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惧怕她,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迁就她……
他着实是个无赖。
还是那种直来直去,一点教养都没有的无赖。
女人如此想着身边响起了浅浅的鼾声,不大,可那呼吸均匀,胸口起伏稳定,足已说明男人真的睡着了。
再一看,好家伙,鞋子都没有脱。
鞋底还沾着泥,甚至还有院里那鱼腥味。
女人一下子被气到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伸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又手打他真是给他脸了。
女人站起身用脚比划比划,在哪里下脚能一脚把他踹下床,还又快又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只可惜才比划一下还没动手,就牵扯到后背伤口有点痛。
环视屋子一圈,屋里除了两口柜子一张床,柜子上放了柴米油盐,小炉子,双耳锅子,两陶盆,两副碗筷,还有三个碟子与一个漆碗,两个勺子。
一个碟子里装了几粒蜜饯,就放在漆碗旁边。
漆碗与勺子,蜜饯都是男人为她准备的,男人说,“漆碗大,喝药正合适。”
“喝药苦,一口闷,喝完就不苦了。”
可是即使准备漆碗和她喜欢用的勺子,男人还是买了蜜饯回来,只一两左右,巴掌大小一包,数下来就二十来个,每一个他都疼给她吃。
女人顿时心软了。
男人总嚷着他好吃,可他没吃?
转身又做回床边上觉得憋屈,女人的目光落在男人胸前露出的匕首那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男人的鼾声,院里静悄悄的,能听见眼镜白尾在门口晃尾巴摆动的声音。
一只白皙细腻的玉手悄悄靠近那张开的斜领边上,突然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把它抓住。
闵善文握紧了被逮住纤纤玉手,睁开眼睛,他愣了愣,看着眼前想挣脱手的女人,突然放了手。
“月娥,你怎么还不睡,你身上有伤,熬夜对身体不好。”
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是幻觉一样,男人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女人站起身,推退开了些,而后又想到屋里只有一张床,又靠近了些,止步,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闵善文早就被女人的举动吓得清醒,他竟然大大咧咧,没有防备的就睡着了,不行,绝对不行,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女人,顺手又摸摸胸前藏着的匕首,做这一切,闵善文做的无比自然。
而女人站在旁边没说话。
闵善文双脚踏地,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只揭开帘子一角看了看,才完全揭开了帘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眼镜听见窗口的动静,走过来扒在窗口往里看。
闵善文借着屋里的光看见那颗熟悉的狗头在吐舌头,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月娥,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女人:“……”
早知道女人身上没有钱了,要不然会在他身边受这鸟气。被人抓捕是一回事,可能遭逢巨变无处可去也是一回事,说不定还被身边的人背叛了,总之女人惨惨。
也许她还没想好吧?
虽然,但是,这女人是他第一个女人,两人都是被迫的,一看都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闵举人考上秀才的时候就已经双十了,年年上京赴考耽误几年,今年端午闵举人就二十五岁。
女人那模样身段姣好,可也是二十多岁的女人,算大龄未嫁。
而闵善文本身,在那个世界就是二十九岁,有算命先生瞎猫遇见死耗子,瞎蒙,算他活不过二十九,他还真没活过二十九。
至于说他活过二十九就可以靠女人吃软饭,少奋斗三十年,可他闵善文是吃软饭的男人吗?
当然他上辈子没打算要结婚,天生心脏病随时都会嗝屁,何必连累别人。
而今生他又活了一次,想娶媳妇了,这古代娶媳妇肯定比二十一世纪男多女少娶媳妇容易的多。
瞅着眼前的女人,确实养眼,确实漂亮,确实带出去倍有面子,征服起来确实有b格,冰山美人啊!
相当于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大的山,有南极北极最冷的地方那么冷,可他怕高,爬不上,怕冷,受不了。
就算想痴心妄想,人家不愿意。
作为伙伴或拖油瓶,“月娥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天黑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吹灯呢?”闵善文自顾自的说。
月娥:“?”
闵善文没管表情冷漠的女人,径直走过去,噗,把灯吹灭了。
“古人……”闵善文想说古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不是因为古代灯油贵,一般人家根本没有,可说到古人他改了口,“故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晚上睡觉,哪有不吹灯的,睡吧,我让你先进去。”
闵善文说着真站在屋子中间没动了,实际上这吹了灯,屋里黑灯瞎火的,窗口还遮着帘子,就算不遮帘子,宁安城立秋之后多雾少晴,很少有星星月亮挂在天边,自然没有月光照进屋里来。
此时他也遭着黑灯瞎火的苦了,明明离床边不远,他就在柜子边上吹吹油灯而已,回床上伸手不见十指,得慢慢摸索着过去,可这样就出糗了。
还好他记得女人离床边更近,听着她的声响过去,就不难了。
黑暗中女人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一把,确实离床不远,就伸脚一点一点试探着过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正往她这边来,脚下步子跨急了一点,踢到床脚。
女人站在床前稳了稳身子,才慢慢伸手去摸床边,摸着床边坐在床边上,静等男人踢到床脚。
偏偏男人听着她发出声响的位置,过来的又快又急,措不及防之下,一双手摸过来就摸到那软软的两团,女人震惊之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缩了回去。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男人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女人无论说什么都开不了口。
闵善文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女人骂他,他往左边移了两步,正好错开女人所坐的位置,还隔了一段距离。
黑暗中接连响起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两人都睡觉了。
女人很刻意的注意了,听见男人不止脱衣服,还脱了鞋,甚至把匕首取出来放在枕头之下了。
却坐在一边等她先进去睡觉。
黑暗中伸手都不见十指,做什么也没那么难为情,女人也装作脱了衣服,爬进床上,规矩的躺在里面,甚至还抖了被子,好好盖在身上。
还给男人留了一半被子。
闵善文从始至终没再说话,一夜无梦,躺在床上两人在黑暗中都睁着大大的眼镜,望着屋顶。
一人想着不能睡,你知道旁边的男人安什么心?
一人想着不能睡,身边的女人信任这院子的主人,可能她蠢被骗了,或者说她信的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不信任。
两人一直僵着身子,都一动不动,熬到了天亮。
天才刚蒙蒙亮。
有一点点微光从窗外透进来。
闵善文赶紧翻身起床,打理了下自身,把身上衫子抖直,扯了扯,从床下边捡起火折子,路过柜子旁边提了炉子,端了双耳锅,大摇大摆开门出去做早饭。
饭做好了,还要把女人,也就是他媳妇月娥的药热一下。
要是眼神能把人戳一个窟窿,那么闵善文一定全身上下都是窟窿了。
女人是假装脱,衣服,假装睡着了,可没想到闵善文假装脱鞋,假装脱,衣服,假装睡觉。
此时女人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好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光明正大的无耻,她还不能戳穿他,
这也是一种本事。
女人被气着了,气得心堵,心气儿不顺。
心情不好,脾气还无处可发。
听着男人去而复返,女人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她睡得很香,她什么都不知道。
闵善文进屋,让外面的光亮照进来,见到就是女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模样。
女人长得可真好看。
他眼光不差,他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止美貌,可能琴棋书画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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