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天普通国中生的日常

    这是一封少有的、来自时政的纸质任务卷轴。

    幸村安定伸出指尖对那卷束的红绸输入灵力,通读起舒展在他面前的信函。

    “探索……新的……世界线?”他一字一句地念出声,觉得这任务有些新奇。

    他还以为审神者的日常除了清缴时间溯行军之外,就只是翻翻花札打打水仗挖挖地下城之类的升级活动,以及修整本丸内务呢。

    “啊啊~是任务到啦!宗次郎大人,这次的任务是到时之政府还未开放地图的大正时期进行探索,那个时代暂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历史事件,是相对比较轻松的肥差。狐太郎可是好不容易才为您争取来的!”

    狐之助骄傲欢快的嗓音自少年脚边响起,它摇头摆尾地蹭着安定的衣角,毛茸茸的三角脸上露出了渴求的神情。

    少年俯身伸手,红黄白色的狐狸式神便灵巧地顺着衣角爬进了他的怀中。

    这可是令审神者们抢破头的肥差。一想到自己优秀的举动能给自家优秀的审神者履历添上厚厚的一笔,也就意味着任务完成等级得以晋升的审神者一定能给它做好多好多美味的油豆腐——想到这里,狐太郎,也就是乙074号本丸的狐之助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来。

    由于特殊的任务性质,这次行动需要审神者带队并进行记录。不过它坚信自家审神者应对这些易如反掌。

    “考虑到时代,是不是派遣打刀和胁差去比较好呢……?说起来,本丸并没有大正时期的刀剑呢。”

    幸村安定翻阅着终端上的内部资料,感到了一丝困惑。事实上,自明治九年禁刀令下达起,真正属于□□的时代便已经结束了,就连本丸年龄最小的和泉守兼定都锻造于江户时代末期。时政没有实装过、本丸也从来没有什么明治大正昭和平成刀剑的说法。

    然而禁刀令之下暗流汹涌的大正武士们,仍然选择打刀作为自己的武器。

    “我可以去大正时代吗?”意识世界里,黑发少年沟通了石板。他也是看过几本同龄人感兴趣的少年漫画的。若是没理解错,身为王权者的他们,正相当于石板的人柱力——那么,世界基石的人柱力,可以随意离开自己的世界吗?

    “不必担心,”石板安抚道,“除了肉身,你也可以选择以灵体的形式前往异世,而你的躯壳仍然存于此时——时之政府这点技术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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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时政时空传送的技术却并不牢靠。

    在一阵眩晕之后勉强稳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脸与地面垂直接触的幸村安定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和大部队走散了。

    感应到有什么冲着自己直扑而来,幸村安定下意识地抽刀斩击。

    在一道耀眼的灿金雷光之中,他看见倒在地上的一团奇怪生物渐渐散为灰烬。

    少年随身佩戴的只是一把木刀,而那地上的却显然不是人类或是什么依赖灵力的生物——造成那灰飞烟灭效果的也不是他,而是对面身着松垮浴衣手执长刀的老人。

    他能感受到刚才是一阵奇异的力量直接干扰了时空传送器,导致一队与他四散各地。现在他甚至无法辨认自己所出的年代和地点——在月黑风高的夜里,他只能看见自己脚下向远处绵延而去的田地,和田地边星星点点的草屋。

    以及眼前的人。

    审神者不由庆幸还好这次选的都是打刀和胁差——若是有太刀大太刀,他们怕是现在只能两眼一闭全凭直觉御敌了。

    “你……也是鬼吗?”那人在一刀击毙神秘生物后并未放松警惕,而是定定看向少年模样的幸村安定。

    曾经担任鸣柱并一直在为鬼杀队输送队员的桑岛慈悟郎五感极为敏锐,他确信这个人的呼吸是突然间出现在鬼出没之地的上空——更何况他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少年从天而降的。

    幸村安定一时之间有些迷茫:“鬼……?”

    时政明明已经将他的灵魂实体化了,这个奇怪的人难道指的是他刚才斩杀的生物吗?

    “如果您说的鬼就是刚才那种生物,我并不是。在下可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若说在下是驱鬼人,倒是可行,”他慢吞吞地吐露自己的身份,从对方渐变的神色中探知所需的信息,“毕竟,在下是一名阴阳师。”

    老人以复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此鬼非彼鬼。”

    “‘鬼’以人类为食,或藏于深山老林或藏于市井城镇,它们的硬度高如山石,弱点在颈部,但用你手上的这把木刀完全杀不死它们——它们惧怕的是阳光照射、紫藤花和我手中的这种特制日轮刀。”

    “既是人类,那么你还是少走夜路,否则会遇到鬼……就在我那里休整一晚也是可以的。”

    是帮助还是监视,此时的幸村安定也懒得多想。在时空转换器崩溃的最后,他给每一位队员都打下了护身符咒和结界,精力本就有些透支。

    他察觉得出此人拔刀时剑意犹如雷霆万钧,凛冽敞亮。剑如其人,他觉得跟随老人上山歇歇脚也无何不可。

    桃山上的住所内很静,静到幸村安定可以听到山上悠长的蝉鸣。他将自己沉入了梦境,却惊觉自己跟石板的联系竟然还算明晰,只是淡了许多。

    他已询问过名为桑岛慈悟郎的老人,得知此时已是明治末期,日本即将迎来大正时代。

    也就是说,他现在仍处于此次任务的目标时间内。

    可按照灌注给他们的常识,这时候的石板应该还在德国德累斯顿的地底——直到二三十年后的1941年,石板被作为圣遗物才被挖掘出来。

    缘何他会感应到,它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个日本岛的西方?

    他摸不准自家的刀剑付丧神们是否在自己不远处,甚至是否与自己在同一时间同一世界,只得计划先游历一遍附近的村镇风物搜集情报,看看有什么可能的大事件,同时向疑似石板的地方靠近。

    反正探索大正年代这项任务的报告要求非常宽松,几乎和修学旅行的游记没什么区别。

    幸村安定起初也确实将这次任务当成了旅行,直到昨晚他一抵达便遇上了未经时之政府备案的大正特产——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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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你就要离开了?”次日幸村安定晨练完后,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看他用木刀劈柴的桑岛慈悟郎终于出了声。

    他看着阳光下扎着马尾更显稚气的少年,心情有些复杂。

    阴阳师的神秘世间流传,他却从来不知道阴阳师的武力要求也如此之高了——原本他是不信这少年是个阴阳师的,只道那是少年唬人的借口,直到清早他眼睁睁看着黑发少年驱使着纸人式神将院落打扫干净。

    若是这个少年学习呼吸法加入鬼杀队,定能迅速成为一名柱吧。

    “你想学呼吸法吗?成为鬼杀队的一员,斩杀昨夜那种恶鬼?”老人敲击着自己的拐杖。

    面对自己看好的剑道天才,他难得好言好语:“你的剑道技巧有余,杀意不足——长期的安顿只会磨灭你的剑。”

    “我将去寻找我的朋友——如果可以,能让我看看您的呼吸法吗?”婉言谢绝后,幸村安定有些底气不足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推测这就是所谓鬼杀队的剑技,心下难免技痒,但是单方面的索取令他有些气虚。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会站在鬼的那一边吗?”

    黑发少年语气坚定:“您说鬼是吃人的,而我是人类——那么便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您放心。”

    这是物种之间最根本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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