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求了两个小姑娘的意见之后，长谷川凛把这栋二层小楼当作了他们临时的基地。
他先把怀里的两个放在了干净的房间内，再把几具尸体弄出去“安顿”好，和两个姑娘一起对楼内做了一次简单的清扫，留下有用的武器和食物，一切都收拾妥当的事胡，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派克诺坦还道了声谢。
“举手之劳。”长谷川凛笑笑，“我顺便上去看看他们醒没醒，给他们也做一点。”
上一个团体在这里屯了不少食物，够四个小朋友吃很久的了，他简单做了点饭菜，端出去放到他们面前，然后再盛一碗粥，端着上了楼。
玛奇从他手里接过饭，问：“哥哥，库洛洛没事吧？”
“没事，放心。”他单手端着粥，语调轻松，“你们不应该还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吗？”
玛奇点了点头。
长谷川凛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上了二楼。
以防万一，他把两个小朋友放在了不同的房间。
进门的时候，库洛洛已经醒过来了，乖巧地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长谷川凛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用了上一伙人留在这里的退烧药，感觉好点没有？”
库洛洛眨了眨眼，声音沙哑：“……没有。”
没有？
“药应该没过期啊。”长谷川凛皱眉，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那盒药，仔细地看了看，“确实没过期。没效果吗？”
库洛洛掀开半边薄被，握住他搭在床边的手：“难受。”
难道这不是普通的发烧？
他回握住库洛洛的手，放柔声音：“要不你先喝点粥？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找人看看？”
库洛洛小幅度地摇摇头：“不要。”
长谷川凛问：“不要哪一个？”
库洛洛小声道：“不要……找人。”
长谷川凛撩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那你不舒服怎么办？”
库洛洛软着声音央求：“会好的。不要去找人看。”
“好，那我们不找人。”长谷川凛无奈答应，端起温度适中的粥，“那，喝点粥？”
“要喂。”库洛洛眨了眨眼，俨然是一副撒娇的小孩子模样。
长谷川凛瞅瞅手里的粥，又瞅瞅面前可怜兮兮的小孩儿，认命地叹了口气。
喂就喂吧，谁让天大地大，病号小朋友最大。
他把库洛洛抱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盛一勺粥放在他嘴边。
库洛洛微微撅着嘴，安静地看着他。
“你还想让我怎么喂你？嘴对嘴啊？”长谷川凛扬了扬下巴，勺子再往前凑了几分，“来，张嘴。”
库洛洛不张嘴，反倒是点了点头。
长谷川凛：“……”
“小朋友不要乱想，乖一点。”他看着库洛洛的样子，没忍住，补充了一句，“等你长大了之后，会有人愿意嘴对嘴喂你的。”
库洛洛歪了歪头：“你不愿意吗？”
长谷川凛：“我……不合适。”
他本来想直接说个“不愿意”，但看着人湿漉漉的眼睛，突然又有点张不开嘴，不由软下了声音，换了个说法。
“你年龄还不够，等成年了再说。”
库洛洛穷追不舍：“成年之后呢？”
“成年再说嘛。”长谷川凛说，“来，先喝粥。”
库洛洛执拗地盯着他，紧紧抿着嘴。
长谷川凛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成年之后，我喂你。”
“嘴对嘴？”
“嘴对嘴。”
反正发烧之后小朋友的记忆向来不靠谱，他打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长谷川凛问他：“满意了吧？喝粥？”
库洛洛点点头，乖乖地张开嘴。
发烧时候的库洛洛，和成年的时候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难缠得很。
可他对其他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彬彬有礼又不失锋芒，像极了商界精英的样子。
怎么到他这儿就……
小库洛洛突然咬住了勺子。
长谷川凛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库洛洛松开嘴，看上去很不开心：“你不专心。”
长谷川凛：“好好好，我专心我专心。”
这很不库洛洛。
他想。
甚至可以说，这有点太宰治。
库洛洛又咬了一下勺子。
长谷川凛无奈，专注地注视着库洛洛，心无杂念，就是盯着小朋友把粥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他喝了小半碗，向后靠了靠，舔舔嘴唇：“不要了。”
长谷川凛松了口气，立刻端着碗起身。
他坚信，外表是个酷哥，内心大概也是个酷哥的飞坦，一定比库洛洛好搞多了。
库洛洛拽住他的衣襟下摆：“陪我。”
长谷川凛：“……不了吧，你好好休息。我还要照顾——”
他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库洛洛突然抬高的声音打断：“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小朋友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长谷川凛头疼。
流星街的少儿读物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说，流星街这个地方，有少儿读物吗？
“没有。”长谷川凛拖着长音，向前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那不是我的小朋友，他就是……暂时需要我照顾。”
库洛洛问：“那你的小朋友只有我一个吗？我是你的唯一吗？”
长谷川凛捂脸，点头：“对，只有你一个，你是我唯一的小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陪我？”
他张了张嘴，觉得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恐怕还没有在这儿哄他睡着来的快。
“陪。”他一咬牙，放下碗，坐回床边。
库洛洛放心下来，向下蹭了蹭，躺回床上，握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眼。
长谷川凛一动不动，等着他呼吸平稳下来，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拉开门。
身后，突然又一次响起库洛洛的声音：“哥哥，你底线好低啊。”
长谷川凛瞬间就睁大了眼，猛地扭回头去。
小朋友刚才一直在玩儿他？
他恶狠狠地盯着床上的身影。
小库洛洛双手放在胸前，睡得安稳。
长谷川凛捏着门把手，深呼吸。
没事，我们不跟小朋友计较。
这些账，我们记到一起，等将来出去了，找外面那个“大朋友”一起算。
一次性结清。
他瞪了库洛洛一眼，带了点力道关上门。
屋内，库洛洛勾了勾唇。
长谷川凛哒哒哒跑下楼，进了厨房，把还没凉透的粥又稍微温了温，等气消得差不多了，端了粥，又一次走上楼。
他坚信，飞坦一定比库洛洛好搞。
“小朋友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坐到床边，低头看着飞坦。
他刚一推开门，小朋友就自动睁开了眼，谨慎地盯着他。
飞坦虽然更加瘦小，但实际年龄却要比库洛洛大上一点，脸长开了，显得更成熟一些。
他本人也确实更成熟，不像库洛洛装出来的那样能撒娇，他一言不发地瞪着长谷川凛。
长谷川凛问：“我听说，你叫飞坦？”
成熟的小朋友还是不理他，只是眨了一下眼。
长谷川凛默然，权当他是在肯定自己的问题。
他继续问：“要不要喝点粥？温的，正合适。”
飞坦并不理会。
长谷川凛沉默。
他感觉尴尬，但他不能轻言放弃。
“来喝一点吧，挺稀的，润润嗓子。”他把粥放在一边，扶着飞坦坐起来，然后再把粥端到他眼前，“尝尝？”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飞坦。
长谷川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手里举着一碗粥，尴尬地悬在半空。
如此巨大的反差。
他感觉有点挫败。
但是也许，这才是一个出身流星街的孩子该有的状态吧。
时刻戒备，冷漠地拒绝他人的善意。
或许，其实库洛洛也是这样，只是两个人的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毕竟流星街的孩子，都是被遗弃的存在啊。
他把粥端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你看，没有问题的，放心喝就是了。”长谷川凛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真的要害你，干嘛还要等到现在？”
飞坦沉默半晌，缓缓低下头，抿了一口粥。
“对吧？”长谷川凛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他，“味道还可以吧？”
飞坦扫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又抿了一口。
长谷川凛笑容僵硬，点了点头。
好嘛，那他就当小朋友是承认味道还不错了。
对待这种冷漠的人，就是要学会自己脑补。
他有经验。
刚和楠雄认识那会儿，他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虽然后来他才知道，这人当初把他脑补的那堆乱七八糟听了个彻底。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之后，后来再照顾两个人就要方便很多了。
库洛洛还是会偶尔撒娇逗他玩，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了；飞坦仍旧寡言少语，但好在慢慢地也会给他回应；两个小姑娘很快就和他熟络起来，甚至还能帮他一起照顾病号。
一周后，他们彻底康复。
库洛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飞坦混熟了，并让他也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他把五个人凑到一起，宣布了自己和飞坦拥有了念能力的事情。
“我打算组织一个团体，以蜘蛛为象征。名字叫——”库洛洛看着他们，缓缓道，“幻影旅团。”
“好啊。”长谷川凛第一个拍手赞成。
这一周来，他隐约有一种猜测，当幻影旅团正式组建完成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库洛洛看了他一眼。
长谷川凛眨了眨眼，假装无辜：“不好吗？”
——最近跟库洛洛在一起待久了，他偶尔也会用一用撒娇术了。
“你们的意见呢？”库洛洛看向其他三人。
大家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的三个月，五个人一直在为寻找其他团员而奔波，顺便，库洛洛和飞坦也帮玛奇和派克诺坦开发了念能力，长谷川凛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哪怕长谷川凛已经提前认全了人，最后真正找到窝金、信长和富兰克林并邀请他们加入的，还是库洛洛。
——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长谷川凛看着围坐一圈的八个人，感慨。
库洛洛让大家选了在团内的号码，最后看向长谷川凛：“你要哪个？”
长谷川凛问：“还剩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库洛洛：“四号。”
果然。
命中注定这个说法真不假。
他耸了耸肩：“我这不是也没其他选择了吗。”
库洛洛勾唇：“但是你可以选择要在哪里刻蜘蛛刺青。”
长谷川凛随意摆了摆手：“玛奇纹的话，她来决定就好了。”
库洛洛：“不，你的刺青，我亲自来。”
长谷川凛又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库洛洛握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拉着他上楼，温和地问：“腰怎么样？”
窗外夜色正浓，长谷川凛与库洛洛对视，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搭在他腰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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