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染把刷刷盖楼的评论区来回看了三四遍，大家讨论的话题也已经变成了一鱼十八吃，还有人激情安利哪家鱼好吃，建议剧组去取材。
而浸染橙色一直都没出现。
解染不耐烦再看，于是又发了一条大家早睡身体好的博，啪地关掉手机。
入睡不是件容易的事，解染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复杂。
空调压缩机偶尔发出一阵声响，非但没有将死寂打破，反倒让空气更加湿闷。
心口喘不过气。
解染捂住心口，他正值盛年，不可能会有心疾，只是这些日子为了赶戏份，睡得过于少了。
镜子里他一身盛装，浅灰格子的夏装带着浓厚的英伦风格，让人联想到优雅、板正、禁欲等等一些词汇。
“染弟，看我。”贺景添叫他。
解染缓过那阵心悸，转头：“怎么了？”
快门声响起，画面定格。
贺景添脸上浅淡的笑意如同上好生宣上恰到好处的洇墨，引诱人去细细品味。
“今天还有应酬，没法陪你去了，”贺景添走过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会介意吗？”
解染摇摇头：“怎么会，你忙你的，就是一个颁奖典礼而已。”
贺景添眸色里闪过一丝失望。
……失望？
晕黄的光线如同退潮般一下子散却，梦到这里，解染终于醒了。
天已经大亮。
自重生后，解染几乎无梦，这是首次梦到上辈子的事，画面如同重播一般，让人无法忽略其中的细节。
解染垂着头坐在床边，他不太懂，为什么会是失望？
手机响了，是顾柏打过来的：“小染，洗漱好了没？我们到楼下啦。”
顾柏声音特别总是带着笑，特别能感染人。
解染缓了口气，跳起来：“我马上就来。”
人在，他直接问就好。
下了楼，见到顾柏，没有贺景添，没有苏奧。
解染有一瞬间怔神。
顾柏乐道：“今天我VIP，哈哈，小贺总说是有事要忙，今天过不来，苏奧也有事，反正今天就咱们俩的戏，高不高兴？柏哥绝对让你早点回家休息。”
解染勉强笑道：“高兴，多睡会儿总是好的。”
“没错！”顾柏打了个响指。
今天的戏份拍摄模式和苏奧的那场相似，办公室里同事就那么两三个，约一个，不如约两个，反正都要打好交道，而且这帮人的作息也没规律，今天他在，明天另外一个人在。
顾柏饰演的角色和他本人性格也有点类似，心大爽快，一听说主角约饭，恨不得连午饭一起加上。
所以，今天，他们是吃两顿，中午接受顾柏推荐的面馆，来一份地地道道的江淮盖面，晚上顾柏饰演的那位同事，兴高采烈地要带主角去吃大餐——路边摊烧烤。
解染如今的心态十分和主角契合，那就是招架不住。
顾柏点了超多烤串、啤酒，边吃边喝，像极了公-款吃喝的架势。
顾柏饰演的这个角色人设特别简单，海城本地人，一家挤以前的老破小，物价飞涨让他们家买不起新房，好在因为没房，也没钱，他也不用挨催婚，成天一个人打混，日子反倒特别自在。
顾柏：这人啊，还得活得开心点，你看你，从入职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你家有三座大山等你去背啊？
小市民风味的台词被顾柏演绎来一点也不出戏，甚至因为糅合了真正的豁达，反倒让人觉得可亲。
解染：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结婚、生孩子、生老病死哪一样不要用钱？
顾柏：那就扯淡了，你得先有个女朋友，你有么？有么？
解染：……
画面定格，顾柏手里的竹签甩出虚影，那副摇头晃脑的得意模样，就连解染的好脾气都给成功引出了火。
他敢肯定，主角以后不会再找这位前辈吃饭了，哦，现实里，他也不想找了，扎心。
李宏立：“cut！”
今天的戏过。
李宏立拍拍顾柏肩膀：“有你的啊，以后有没有兴趣跟我演其他的戏？虽然都是小制作，不过，我瞅着你适合。”
顾柏笑出一排白牙：“行啊，承蒙李导不嫌弃，我就跟定你了！”
解染在一边发笑，看来李宏立是真喜欢顾柏这种性格，两人也确实合拍。
不过按照他上辈子的记忆，顾柏最后也没有在娱乐圈里打拼，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拍摄结束后，顾柏因为喝了酒，没法送解染。
这些日子接来送去，连解染都快要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他摆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回去，你也早点回去。”
顾柏说好，然后没动。
解染打算打车，也没动，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顾柏抓抓头发，难得皱起眉头，像是苦苦思索要怎么表达，最后干脆自暴自弃道：“可憋死我了，今天小贺总没来，你怎么不问问他去做什么了？”
一整天掩藏的心思被蓦然揭开，解染有点狼狈，辩解道：“哈……他工作忙，再者，他也没必要跟我报备什么的吧……”
不知怎么，这话说出口，解染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忙补救道，“我们就是炒一下cp。”
顾柏面无表情。
解染尴尬道：“真的。”
顾柏：“……那我不说了？”
“……”
解染默了下，泄气道：“他去哪儿了？”
“你之前说的那个辉和入股谈成了，他带着苏奧应酬去了。”
“哦。”
顾柏观察了一番解染的脸色，虽然平静无波，可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危险，于是又道：“你不生气？”
解染抬眼：“我气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早点睡觉，认真拍戏。”
顾柏：……
好像跟苏奧预料的不一样？
解染没等顾柏再闹什么幺蛾子，手机点了几下，叫了车，便站在路边等车。
顾柏胆战心惊地偷看解染，手机里信息来回发个不停。
车来之后，解染头也不回地坐上车，径自让司机走人，理都没理在后面挥手叫他的顾柏。
二狗子就欠教训。
解染恶狠狠地编排了番顾柏，转而想到另外一个人。
更狗。
为什么不叫他？明明是他牵的线，是他引荐的人，他居然直接被排除在外了。
难不成是觉得他是辉和的人，会帮辉和说话？
解染怎么想都很生气。
生气、就是生气，没有道理，哪怕安慰自己贺景添是怕耽误剧组进度才不叫他这个理由都不行。
一路上十多分钟，一向健谈的出租司机大哥都没敢说一句话。
解染没去辉和，直奔公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也管不着。
手机响了好几次他也没看。
一头扎进楼道，解染拍亮感应灯，就看到了贺景添。
楼道不通风，刺鼻的酒气和烟味让人想捂鼻，刚被被他编排腹诽的狗东西就坐在阶梯上，垂着脑袋，衣服前后都汗湿了。
灯光骤然亮起，他忙不迭地用手遮眼，却只是在半空里划了两下，便气馁地放下。
喝醉了？
解染赶紧走上前，帮他遮住灯：“怎么一个人在这？不是说……”
贺景添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不答。
看来是真喝醉了。
说来也挺好笑的，上辈子，其实解染没伺候过醉酒的贺景添。
那个人习惯让自己掌控一切，醉酒是他的大忌，因为会失控，会做出错误的决断。每次应酬后，解染最多闻到贺景添身上的酒香，甚至偶尔解染也会想尝试饮一杯红酒。
似乎，饮酒其实是件雅事。
解染蹲下，扶住贺景添：“能走吗？”
解染住三楼，电梯在另外一边，爬楼其实最快，但现下还是乖乖去坐电梯吧。
贺景添眼神有些呆滞，但不知为何，极其执着地要自己站起来，爬楼。
他人高，解染要掌住他十分吃力。
“乖一点，跟我走。”解染用肩膀架着他，还得哄他，不一会儿就满身汗。
贺景添却突然笑了起来，鼻子在解染脖颈乱拱了一气，眉眼弯起：“真香。”
大热天的……因为上妆，确实会有一定的香气留在身上。
解染无奈道：“你乖一点，我撑不住你了。”
贺景添这才乖。
好容易弄进门，解染把贺景添放床上，就忙手忙脚地去做点醒酒茶。
他为了养生，买了许多葛根啊、苦荞之类的在家里，拿起来用倒是十分顺手。
养生壶煮水也方便。
解染专注地煮着水，没想到，贺景添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走到他身边。
“染弟，看我。”
解染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转头，贺景添正举着手机。
咔嚓一声快门响。
此情此景，竟不知道今夕何夕。
贺景添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的阳光灿烂，拍完照片就走。
解染回过神，十分无奈。
没想到醉酒的贺景添行事如此奇怪。
他把葛根茶煮好，倒进杯子拿给贺景添喝，没想到他还在玩手机。
解染把他手机拿了过来：“别玩了，怎么这么喜欢手机，来，把这个喝了。”
葛根茶有股味儿，不好闻。
贺景添眼睛蓦然睁大，而后嫌弃地皱眉：“好苦。”
解染哄他：“能解酒，还能预防心血管疾病，是好东西。”
贺景添委屈扒拉地盯着解染看，见解染一丝退让的余地就没有，这才勉勉强强喝了两口，喝完就朝着解染笑。
解染被他笑得没办法，只好把杯子杵在他嘴边：“乖，喝完。”
贺景添不动。
解染又道：“喝完有奖励。”
贺景添这才给喝了。
喝了也没有奖励。
贺小朋友不高兴，要闹，躺床上软抵抗，就不配合解染要帮他解衣服洗澡。
醉酒的人通常都特别沉，解染弄不动贺景添，只好让他躺着。
贺景添不洗澡，解染是必须要洗澡的，就这么会功夫，解染通身都跟水洗过一样。
等解染洗完澡，打了盆水出来，要给贺景添捡擦身体，没想到贺景添已经睡着了。
解染只好先帮他擦了把脸。
公寓就一张床，好在上辈子同床共枕许多年，倒也没什么抵触。
解染依着贺景添躺下，正好碰上贺景添的手机。
原本息屏的手机亮了起来，界面上许多微博通知。
解染眼睁睁看着一条新的评论跳进自己眼帘：
我cp是真的：洗手做羹！！！//@贺锦是我老公：洗手做羹！！！//@浸染橙色：河汉皎皎，我心期许,煮茶.jpg。
正是他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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