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你找到了核心所在，你已经看出来了吗？”
残破的傀儡下颚半张着，内置的发声机关传出蝎略微有些破损的声音。
“有意将身上的焦炭灰蹭在自己的核心附近，伪装成经受过爆炸却不受影响的假象，其实你胸口这片区域在爆炸中一直被保护的很周全，对吧！”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那些小动作我还自认为做的很隐蔽啊。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尤其是在最后，哪怕是眼前近在咫尺的突袭也动摇不了你的冷静……究竟是经历过残酷的训练，还是先天就缺乏回避危险的本能呢？”
“现在呢？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吧。”
回避开蝎参杂着些许惊叹的疑问，这是个我不太愿意深究的东西。越是危急关头、越是在决定生死的刹那，我便会变得愈发冷静，仿佛一切属于人类的情绪变化都被抽离到意识之外。
不是那种因怀疑或憎恨所结成的坚冰，而是真正的一片虚无。
索性，这些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会感到胆寒的瞬间，都不会持续太久。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抱着所爱之人留下的长刀，彻夜反侧的普通女人。
“还是要我加入你们吗？就凭情报中的只言片语就敢断定，我与你们这些家伙是同类？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不是要杀了我吗？动手吧。”
蝎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反倒让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死局，想要打败一个强者很难，但想让一个强者对你心悦诚服则更难。
蝎这个人，难道并不只是一个痴迷于傀儡术的疯子，那些惨无人道的尸傀工艺背后，难道有着某种隐情？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对他的判断便错了吗？
怎么办……如果是弥彦的话，他会怎么化解这样的局面呢？
空闲中的左手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腰间，那处斜挂着长刀的位置。
空了——
弥彦的遗物，那把始终被我贴身携带的长刀不见了？！
什么时候？战斗之中还是开战之前？不可能啊……明明用结实的绳子绑的很牢固啊？谁捡走了吗？蝎？还是那个冶铁小镇中的某个居民？
没有印象，无法回忆，脑海中不可遏制的浮现着一个念头。
弥彦唯一的遗物被我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在消退，曾眼睁睁地看着弥彦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逝，如今又遗失了他唯一的遗物，日后……就连那份记忆都会一起随着时间流逝吗？
就如同掌心里的水，越是努力地攥紧拳头便流失的越快。
如果生命中属于过去的一切痕迹都消逝了，那我……
仿佛一根紧绷的弓弦，嘣的一声断开。冷汗钻出脊梁，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如同被置于一片空旷死寂之地，时间被停滞，周围没有任何响动，就算拼命尖叫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那一个个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死去的人，一双双被怨恨的鲜血染红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等待着……
“刀……我的刀……”
拼命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这种感觉远胜任何一种毒\\药能给人带来的痛苦。
“你的刀与我有什么关系？要是不杀我的话那就快点放……”
来不及听完蝎的话语，我竟当场失去了意识。
……
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虽然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这两年多的日子里，从各种意义上讲我都已经超过自己的极限了。即便不是战死，也会在某一天猝死在各种焦头烂额的工作之中……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又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处隐秘的洞窟，干燥的空气与皮肤直接接触，不用细想也知道自己仍身处风之国境内。
眼角、手臂，自己的几处皮外伤被人简单的处理过了，但是体内没有一点查克拉，甚至无法重新提炼查克拉。
长叶缕、葵麻子、还有……长石粉末，轻嗅口中残留的味道，我已经得出了结论。这是属于镇静剂一类的药物，同时还有抑制查克拉再生的效果。
我探向腰间忍具包的手顿住了。即便我携带着足够的材料，很快便能调制好解药，但是对方是绝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再有二十几分钟药效就过去了，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些问题。谨慎点回答，这将决定你的生死。”
仔细地剔除着残存在傀儡划痕中的铁砂，蝎将自己的脑袋捧了起来，重新安在了脖子上。咔嗒一声机括的轻响，转了转头，他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而我则从忍具袋中取出了一张储物符纸，丢到了蝎手边。
“我现在用不了查克拉，你把这个封印解开，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放心吧，不是什么陷阱，只是最普通的储物封印，你一看便知。”
嘭——
封印打开，地面上瞬间便堆起了不少杂物。
蝎从里面捡起了一个透明小罐子，对着烛光摇了摇。
“傀儡的外层修复涂料？你还懂傀儡术？”
“毕竟准备挑战的人是一个傀儡大师，若是事先不做好功课，那就失掉最基本的尊重了。我看你身上的只涂了一半，就猜测应该是涂料用完了。”
“难怪，原来是你用自己的傀儡丝线，在那一瞬间牵制住了我的傀儡蝎尾。我是该夸你天才吗？”
失去了查克拉的支持，身体的虚弱感很强，我索性便靠着洞窟的石壁坐了下来。
“那倒不必，我并不打算专修傀儡术。”
看到我那没有任何戒备的动作，蝎也放松了不少，他拧开涂料罐继续处理起了自己傀儡躯体外的伤痕。
“强烈的肢体痉挛，还有突发性的濒死体验，我不得不两次使用镇静剂才让你的症状稳定了下来。奇怪的是你身体除了疲劳过度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隐伤。应该是心病吧？我很好奇，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你始终握着腰间的刀柄却没有将它用于战斗，那把刀对你来讲代表了些什么吗？”
哦……刀啊……
我沉默了，纷繁重叠的记忆片段闪过脑海，心中像是破了个大洞，将体内的温度吞噬殆尽。
如果一切都注定会离自己远去，那苦守的这些东西还有意义吗？所以，就算说实话也无所谓了吧……
“那把刀是我所爱之人的遗物，他死在了第三次忍界大战中。”
“嗯，因为痛失所爱导致性情大变，感觉整个世界都辜负了你？还真是个老套的故事啊……”
“或许吧。”
我苦笑了两声。
“正是从那一天起我认识到了，个人的喜怒哀乐、幸福痛苦，都不过是倒映在时代发展长河上的虚影。流经平缓之处尚可对着幻影憧憬未来，一旦水流湍急起来，便都破碎了，只留下满眼的浑浊。”
“不……不是的。”
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不管这世界上有多少易逝的东西，终归还是会有不变的存在。那份永恒……我一定会把它找到的……”
蝎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像是在回答给自己听一样。
“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一直说想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晓……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它的首领又是什么人？”
作为晓组织的创始人之一，我对它的过去与现在都一清二楚。曾经，那里是一处反对暴力，崇尚和平与对话解决问题的梦想之地，但是现在……一个满是罪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组织罢了。
详细给蝎介绍了晓的发展史，但讲到组织首领的时候我却犯了难。
长门，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他呢？自从弥彦死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再也看不出半点曾经那种腼腆的样子，行事冷酷决绝，很多时候连我的意见都听不进去。
但若说完全不同却也不尽然，他对我的关心表现的更为内敛。费尽心思的设计出一套自以为我绝对完成不了的任务，想让我离开晓这处是非错综的中心。但是当我完成了任务，将目标的尸首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看着我，神色复杂，久久不语。夜里又偷偷走到天道，也就是弥彦的尸体面前，一遍遍地低声说着对不起。
他肯定是在自责没有照顾好我吧。
想不出来该怎样表达，所以我便直言道：“他的名字叫做佩恩，是一位由人类成长为神明的存在。”
听到我的回答，蝎笑了，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傻子。
所以我把长门留给我的一本临时写成的薄册递给了蝎，上面详述了傀儡术的原理与特点，甚至包含着一些六道分\\身以及黑棒与查克拉信号化的知识。
果然，蝎看了两眼便立即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
“佩恩通晓世间多种忍术，即便是在傀儡术这个你最擅长的领域，他也掌握着你所不具备的力量与知识。”
“有意思……不过很可惜，这个佩恩的肉身傀儡并不能使用死者生前的力量，只能勉强算是各有所长吧。”
蝎略有些不服气的讲着，眼睛却一直没有从薄册上移开。
……
二十分钟过去了，体内的查克拉也开始恢复了起来，不过我却一点也没有想要逃离或者偷袭的打算。
“最后一个问题……”
蝎看够了，将薄册还给了我。
“如果我知道你的刀丢在哪了，你愿意把它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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