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伸开，仿佛身前有一面透明的屏障，我的手掌一挥而过，九张几乎长约半米的巨型符篆便在前一字排开。
密集而有规律的纹路布满表面，而在这九张符篆的中心圆环之内，一个个硕大的朱红色“封”字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佩恩的六个分/身退到我身后，我知道，他们的的本体正在不远处的高山上看着这边。
体内残留的仙术查克拉虽然不多，但是却够用了……既不能完全暴露实力，但也不能一直藏拙，显得过于无能……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我和长门之间竟也多了这些难言的介怀与提防。
这……也算是成长吗？
我不知道……但是此刻，九张巨大的封印符已经展露出空间波动，其中封存之物如同即将冲破冲破湖面一般荡漾起涟漪。但是莫名地，我却模糊地回想起了过去……
被浸泡在雨幕中的街道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雨披兜帽之中，那鲜艳的酒红发色，即便是离得很远，在雨之国这片一成不变的深青色世界中，也是如此的醒目。
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将会是与弥彦一样，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真正下决心带他回到藏身居所，三个人一起生活下去，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举动。
人都是利己的。尤其是在雨之国这片生存都举步维艰的土地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在自己快饿死的时候，将手里那块救命的面包掰成均等的两半，分给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黄狗？
天真也好，愚蠢也罢，一直以来我都很庆幸，那双强大到令人生畏的轮回眼，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长门……那个有些腼腆害羞，但是却敏感细心、温柔体贴的人，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了起来呢……？
“去——！”
一声令下，九道闭天的黑影挣脱了符篆上的封印式，密密麻麻的起爆符，即便是洞察能力极强的轮回眼，一时也判断不出具体的数量，那起爆符龙，即便只是龙首也足有小半只尾兽的体积。
而这样由无数起爆符排列构筑出的符龙，竟足足有九条之多！
雄鹰般的龙爪在空中舞动，九条龙身相互交缠却不混乱，螺旋状地直冲上天空，飞速接近着那深嵌在云层中的星石。
撕拉——
九张封印符纸破碎，直至此时，绵延数百米的符纸龙身才终于彻底冲出了封印空间。
但即便如此，相比于佩恩制造的地爆天星，这九条符龙加在一起也是相形见绌。
随着符龙不断升空，螺旋状的队形开口越来越大，最终将整颗陨石包围了起来。
龙首穿透云层越过新星的极点，转过一圈后又在另一个极点首尾相接，犹如九条经线般缠绕在陨石表面，九龙之首汇聚于一处俯视大地，组成身体的起爆符崩解蔓延开来，用符纸洁白的主色调彻底代替了那雨水润湿之后，陨石深浅斑驳的表面。
“不够……这种程度只能破坏最外面的那一层。”
天道丝毫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冷静到淡漠地道出了观察到的问题。
而我却依旧背对着他们，没有回话。
对了……！就是从那天开始，他便不再自称长门，舍弃了过去的犹豫与迷茫、舍弃了恐惧与怯懦、舍弃了那个腼腆而害羞的自己，在痛苦中找寻到了全新方向的方向与可能性。
那无法用体温暖热的黑棒贯穿了他的身体，连带着就好像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毫无生气，内心中承载着世界与大局，却找不到半点自己曾经的影子。
这也是所谓的……成长吗？
或许在那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就与我所看到的不同了，那是一种更为宏大更为全面的视野，能够一眼洞穿纷繁复杂的现象，剥离出核心与本质。
一直以来我都在追逐着他的脚步，努力去模拟、去想象他所看到的世界，去揣摩他所思考的事情。
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过去……会想起红顶小屋内，四个人围在桌边吃烤鱼时的情景，我也发誓不会忘记曾经一起生活的日子，不会忘记相逢的初心。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离我而去的人在记忆中依旧鲜活明晰，留在身边的人却愈发变得模糊。那曾经引人注目的红发渐渐褪色，面容也变得模糊灰暗，看不真切。
为什么会这样？
我觉得此刻自己已经明白了，长门已经成长为了佩恩，就好比种子已经长成为参天大树，与其去回忆曾经种子的模样，倒不如多关注着树木的长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或许，是时候让那些弥留的影子都消散了。
握拳！迎着天空，远远望去仿佛将整颗陨石笼罩在内！
“爆——！”
……
诚如佩恩所言，当爆炸的火焰熄灭之时，陨石的体积不过是被削减了不到七分之一。但是汇集着更多起爆符的九龙聚首之处，爆炸的烈焰就如同一个推进器，体量减轻的陨石被顶着继续向上空攀升，很快便彻底淹没在了浓重的铅云中……
“天道，准备好迎接冲击！”
——！
那一瞬间，乌云仿佛忘记了流动、雨水忘记了坠落、疾风忘记了吹拂，就连时间都在此刻驻足，与我们一同遥望着远处的天空。
浓云微微破开个裂口，一束光亮穿透云层笔直地照射向大地，可惜时间太短，来不及仔细欣赏这一束洞穿阴郁和沉寂的美丽，更为耀眼的存在便已经积累到了爆发的边缘。
仿佛是要撕裂空气般的震动，自天空而下灌入大地，我站在原地，甚至可以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恐惧与战栗。
急忙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此时天空照射的光亮，即便只是片刻的对视也足以令我的双眼失明。
此刻能够在近处一览万般变化的，或许就只有佩恩的那双轮回眼了。
他可以看到，爆破后的冲击波碾压过地表，摧枯拉朽般改换着地形，让一片片树林崩折倾覆。
他可以看到，紧随其后的炙热高温瞬间便将残破的森林化作灰烬，将湖泊化作盆地，蒸干雨水，炙烤着每一寸湿润的地表，让惨白的盐渍残留在大地干裂的伤口上。
他可以看到，天空中爆发出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排开乌云，当爆炸的强光收敛暗淡之后，湛蓝的天空与晴朗的阳光透过缺口，将妩媚的身姿短暂地展露于世人眼前。
天空仿佛破了一个窟窿，阳光宛若是从彼世中垂下的瀑布，奔流倾泻，冲淡了此间的阴霾。
……
美丽，转瞬即逝。
乌云渐渐收拢，大雨裹挟着天空中沉降下来的沙土，混合成泥泞的泪水，重新覆盖上了被阳光占领的土地。
天道伸出手，无形的力量在乱石飞雨中承托住那道坠落中的身影，而后慢慢让他落在身边。
“我知道你事先在地下埋藏了大量起爆符，但是为什么出现了第二次的闪爆？”
没什么意外，我控制土龙玄岭在地下布置起爆符，再让起爆符随着引力渗透进陨石内部的小动作已经被他的轮回眼看穿了。
但这并不是全部。
“组成符龙的九亿张起爆符，还有随着巨石组成陨石内的十亿张起爆符，都不过只是火引子罢了。”
没错，我真正想要引爆的……是吸附在星核周围的尾兽！
“足以破坏陨石的力量……可是如果无法破坏星核就不可能彻底破坏陨石。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料定我做不到，对吧？”
天道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在这个问题上他选择了默认。
就像是过去一样，他希望证明我的实力不足，希望我可以彻底退到幕后，远离漩涡的中心。
对此，我一直心怀感激，但却绝不会轻易接受。
为此我不断钻研忍术与查克拉的奥妙，而这次能成功引爆尾兽查克拉也归功于点滴的积累，具体的内容都写在那篇名为“查克拉的密度与内部能量稳定性”的研究成果中。
所以……这次的考验也算是通过了，既没有暴露实力，也没显得太过弱小。
我撑起伞，遮住了天空滴落的泥水，而另一边倒在地上的人柱力，衰弱的黑红色尾兽衣正在从身上褪去。
“人类……你们究竟当我是，什么啊……”
我眯起双眼忍不住一声嗤笑：“真是狂妄，有了尾兽的力量就把自己的地位抬到了人类之上吗？可笑……”
“不，刚才那句话并不是……”
不知何时，佩恩的六个分\身已经消失了五个，只剩下天道站在人柱力身边，仿佛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我有些疑惑了，不是他说的，难道还是尾兽说的不成？这些畜牲也能讲人话？
“没什么，带他走吧！”
赶在我提问之前，天道打断了我想问的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而去的那一刻，一只衰弱的手拽住了他晓袍的衣摆，那就连天空无数坠落的泥点子也无法稍稍触及的衣摆。
“为什么……？我明明，明明刚刚找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定是因为佩恩已经断定他没有任何的威胁了。所以我向着他们两人走了过去，但是，天道却赶在我一脚将那个彻底失去尾兽衣保护的人柱力踹开之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我以□□义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你体内的尾兽，重演今天这场悲剧。”
……
“……这样，也好……”
片刻的沉默之后，人柱力的手从天道的衣摆上软软滑落，染血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留下了此生最后的低语之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算是将死弥留之际的了悟吗？不过总比带着不甘与怨恨死去要好。
只可惜，我并不会因此而疏于戒备。
手一挥，那布满查克拉镇压符文的纸张便蔓延了上去，将地上的残躯完全包裹了起来。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生机勃勃的边境小村，还有温泉旅店一家人的音容笑貌。
你们，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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