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声响，大角星园E栋1609号房门打开了，江默推开门，将房卡塞入衣兜，房子里有一股颜料味。江默打开玄关的灯，房间亮堂起来，与普通房子不同的是，客厅、卧室、厨房、厕所墙壁全都画满了乱糟糟意义不明的涂鸦，用色十分阴暗诡秘。

    狭小的厨房还有未清洗的碗碟发霉的味道，希尧被气味呛得咳嗽了两声。虽然整个房子充满污垢，但没有积灰，1609号房应该前两天还住过人，现在资源这么紧缺，想想也不可能让房屋有滞空期。

    江默打算将房子稍微整理一下，让希尧自己在客厅玩耍，希尧熟练地找到客厅墙上的智能遥控设备，找到电视按钮按下，电视屏幕闪动两下，随后“噗”一声熄灭了，难闻的焦味随之散发，电视机阵亡……希尧扁下了小嘴。

    江默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许多之前房客留下的东西，一些衣物、电脑包、身份卡。常规的身份卡是一张透明的电子卡，信息登记完善，并且可以滑动翻页。这张身份卡是属于一位30出头的壮年男子的，应该就是之前的房客，卡面信息上人物照片的颜色是黑白的，像极了遗像，正常人搬离屋舍会连衣物都留下吗？

    他翻了翻电脑包，掉出一本日记，翻开的页面依然是意义不明的混乱涂鸦，江默不喜欢窥视别人的秘密，他将日记塞回电脑包，所有与自己无关的东西都打包出去，准备明天交给社区管理。

    冰箱里还有一些没坏的罐头，应该能吃两天的。厨房有个通风的大窗户，左侧玻璃是碎裂的，玻璃碎渣上还留有血迹，窗台木栏有踩踏的痕迹，江默往窗外探了探，天色已黑，什么都看不清。

    待收拾完屋子，江默回到客厅发现希尧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将希尧抱去房间，自己也准备洗澡睡觉。

    浴室有些狭小，大约2平米的空间，花洒喷出的水冒着热气，室水槽上的镜子被蒙上一层白雾，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镜子有些磨损，江默伸手将白雾抹开，不知是因为镜面的斑驳还是因为失忆，让他连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陌生，镜中的男子有一双宛若深潭的眼眸，黑不见底，按普通的东方审美来说，那张脸应该算的上是好看的。他身材肌肉匀称，肤色也偏白，身上有不少褪疤后留下的痕迹，同样的，江默对这些伤口也全无印象。

    洗完澡后，他将随身携带的徽章，以及生物书放入了卧室一个带锁的小柜子里，随后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江默早早醒了。带着希尧将几箱子杂物交给了社区管理，刻意沿路观察了社区地面，有一处地面石砖颜色比其他石砖深一些，带了点暗红，但却比其他地面干净，应该是近期才清洗过。江默顺着那块石砖直线向上看，刚好对准的是1609号房的厨房窗户。

    是坠楼身亡吗？

    他终于解开了对1609前住户不带走衣物的疑惑。

    皓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区域，高墙坏绕，像一个球体，球体的中心是重要的资源建筑，多居住着社会上层人士，高阶军官，大财阀等。中心有个巨大的圆形闸门，像城市中心的保险箱，那是通往地下庇护所的重要通道，只有紧急时刻才会启动。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高墙外的感染体袭击城市时直捣中心资源，以外圈区域作为抵挡，保护内圈的地下庇护所。

    江默住在东区，有时候在街头废弃建筑上会看到抗议利己主义资本家和政客的海报，呼吁允许外城的女人和小孩入住中心区，女人和孩子是人类的未来，不分贵贱。

    因为没有手机，江默为了找工作看了路边公用的电子报刊，没找到想要的信息，倒是了解了不少关于皓城的知识，病毒让穷人更穷，富人更富，无论何时有钱人总能得到比普通人更好的资源，占据高位。

    报刊翻到最后一页，是一篇娱乐新闻，标题是——当红女团集体指控军二代绝品渣男。

    江默对这类新闻并不感兴趣，但页面上男子的肖像有些眼熟，尤其是鼻梁与左眼中间的小黑痣，让江默想起了昨天广场上遇到的那位神采奕奕的年轻军官，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娱乐新闻里？出于好奇，江默继续往下翻，新闻内容是这样的——

    如今娱乐业萧条，能在圈子站稳脚跟的明星寥寥无几，不少明星彻底失去了工作机会变回素人，销声匿迹两年之久的SN7女团向媒体爆料，集体指控皓城特殊作战小分队队长许柯奕少尉，在两年间脚踩七条船，致其中二人怀孕，逼迫打胎等黑料。

    说到这个少尉许柯奕，年仅21岁，是皓城最年轻的尉级军官，身为许浩然上校的独子，从小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更因为长了一副娱乐圈审美的脸，常年绯闻花边不断，从不顾忌自己军人的身份，我行我素……

    “你看他，就长了一张容易出轨的脸，男人这种长相不好，尤其是眼睛，跟个狐狸精似的。”

    “这种小白脸能扛得起枪炮吗？还当上了少尉，该说不愧是军二代？”

    身旁不知何时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江默停下了翻页的手，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新闻都是民间所乐道的。

    “爸爸，我饿了……”

    有一只小手扯了扯江默的衣角，江默反应过来已经是大中午了，他拉着希尧离开人群，在路边找些吃的，可是他还没找到工作，没有钱付账怎么办？

    “爸爸我想吃那家店。”

    “等等。”

    还没等江默纠结完，希尧已经跑进了一家面店，迅速地点了一碗牛肉刀削面。江默看了一眼菜单，牛肉刀削面的价格是235,Z币，普通刀削面只要15，便宜了200多！确实，在病毒肆意的现在，人工养殖的动物也需要再三检测，费时费力，按照严格的指数标准，最终能变为食物的动物少之又少，肉类的价格这么贵也能够理解。

    牛肉刀削面很快就做好了，希尧看爸爸可怜，分给爸爸吃了几口。江默已经暗自盘算等希尧吃完马上抱着希尧百米冲刺了，虽然这种行为很是缺德，但实在没办法苦了孩子，孩子只是想吃面啊……是大人太不争气了。

    10分钟后希尧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正当江默准备撒腿，只见希尧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Z币，一块面值100，一共11块。他留下3块后再把剩余的8块塞回口袋，然后朝老板大喊：“老板找钱。”

    江默：“？？？？”

    江默牵着希尧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爸爸带儿子吃饭让7岁儿子掏钱付账这种事实在太尴尬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希尧，你的钱哪来的？”

    “陈叔叔留给我的。”

    “陈叔叔是……？”

    是在他失忆之前照顾希尧的人吗？从没听这小崽子说过啊……也是，出问题失忆的只有自己而已，孩子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陈叔叔很照顾我，给我吃好多好吃的，不像爸爸这么穷。”

    “你说话好直接啊……”

    江默感觉内心苦涩卑微。

    东区大角星园对面的步行街有家老酒吧，朋克的装修风格，叫道口，一到夜间就人声鼎沸，灯红酒绿的。

    身着黑皮衣的男子站在酒吧门口的路灯下，揉搓着左脸微微红肿的苹果肌，就算脸部有红肿的迹象也掩盖不住他那张精致俊美的容颜，他的睫毛如黑鸦羽毛，眼尾上翘，一双勾魂夺魄的眼，鼻梁洁白英挺，淡淡红唇有些丰润的色泽，鼻梁与左眼之间如着墨轻微点缀的黑痣，更增添了一丝性感。

    一对男女搂搂抱抱从酒吧里走出来，男子条件反射立起了皮衣领子遮挡面部，随后鬼祟地走入酒吧，轻车熟路地往最后面的沙发位坐下。

    “你脸上怎么了？”沙发上还有另一个男子，戴着一副银框眼镜，他慢悠悠地倒着酒，因为无心打理自己，头发已经长到后颈肩，随意的散乱着，对于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已经习以为常，“明天的娱乐新闻是不是又会变成，路人路见不平当街暴打绝品渣男，啧啧，也算替美女行道了。”

    “你能盼着我点好吗刘老头！？”许柯奕点了根烟，愤愤道：“简直是飞来横祸！那个什么女团我是见过没错，那是有次剧组突发感染，我去救她们的！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就老拿我祭天炒作吧？！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就是因为太自恋才会被人打吧……”刘承宁笑笑，给许柯奕斟满酒，“所以……你被暂停军务了？”

    许柯奕将酒一口闷，叹气：“许浩然嫌我给他丢脸了，让我好好反省，正好，我也不想看他脸色，我歇歇。”

    “现在的人失业多，每天闲的发慌，你最近还是少出门吧，不然还得挨打，你还不能还手，还手更被人抓了把柄往死里黑，你这种招黑体质，平时做事还是多收敛些吧。”刘承宁举起酒杯示意许柯奕对碰，许柯奕朝他翻翻白眼：“还想夸你终于说了句人话，除了最后一句，放心吧，我自有上街不被打的应对方法~”

    酒吧的狂欢夜还在持续，许柯奕走出酒吧还不到10点，刘承宁追到酒吧门口，在街道边路灯下搭上许柯奕的肩膀：“别扫兴啊，这么早就走，继续嗨呀！”

    许柯奕眉头微皱，有些烦闷：“现在回不了军营，我还没找到地方住呢，嗨你大爷。”

    刘承宁：“回家去啊……你许大少爷还会没地方住？你爸可是许上校啊，政府分配的豪宅。”

    许柯奕：“不想去，没意思。”

    刘承宁：“那你住我家吧。”

    许柯奕：“也不行，我爸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找我分分钟，我不想听他叨叨。”

    刘承宁：“你未成年啊这么叛逆？”

    刘承宁本还想嘴损些什么，刚张口就被许柯奕打住了，街道对面的店铺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许柯奕正盯着一家面包店看得出神。

    “怎么，你饿了？”刘承宁侧头问，许柯奕摇摇头：“谁看面包，我看的是人！”说着指了指面包店铺前与小男孩说话的男人，“昨天我在大角广场见过他，他也带着这个孩子。”

    面包店前的是江默和希尧，希尧在挑选面包，江默蹲着身子与希尧交谈，举止温柔，父子俩的互动十分温馨，刘承宁见许柯奕两眼发直，一脸嫌弃道：“靠，我是直男好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许柯奕没管刘承宁，喃喃自语：“他没有老婆吗……？”

    刘承宁白眼：“和你有关么？”

    “有。”许柯奕笑了，眯起上翘的眼尾，笑得像只狐狸，“这个点经过这里都是要回家吧，没有坐车，徒步回家证明他的家离这里并不远，最近的就是大角星园，我有地方去了~”

    出门一整天，工作也还是没有着落，江默带着希尧在街边买了面包点心之后，很快回到了大角星园。

    路过社区管理，见到刘妈老远瞄着自己看，江默身体僵直，打算无视刘妈炙热的目光快速上楼，没想到刘妈已经走到了跟前。

    刘妈表情亲切，语气温和：“小江啊，工作没找到吧？”

    江默有点害怕这类古怪的阿姨，后退了一步，点头回答：“嗯……”

    “哎哟，你瞧瞧这孩子怪可怜的，这小脸瘦的，还要跟着爸爸出门奔波，要是家里有妈妈照顾，就不用这么辛苦咯……”刘妈边说边捏捏希尧的脸，试图从孩子入手攻敌要害，“希尧想不想要一个妈妈呀？”

    希尧天真无邪：“想~”

    江默：“……”

    “你看你爸爸，长得一表人才的，多么好的社会资源，单身多浪费啊，日子再苦都得成家不是？这才是人类生存长久的重中之重，生命的核心，也是为人类未来做贡献。”

    “别琢磨了，咱一打不了战二搞不了科研，小老百姓到了年龄就算你懒得找，政府也给分配的呀，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刘妈这有几个合适的女方资料你看看？”

    “刘妈眼光你放心，姑娘保准温柔美丽大方得体，明天中午见面吃个饭，小手一牵，爱情来了，生活也好过了，再努把力给国家多生几个可爱的崽！”

    刘妈的絮叨声，让江默分不清天南地北，对于这样的传统美德，他实在应付不来，只好先同意，才能让自己的耳朵得到短暂的清净。

    江默带着希尧逃命般上楼了。

    又是新的一天，临近午饭时间，江默等在了一家餐厅门口。

    他还是被迫接受了相亲，代价是刘妈从希尧口袋里扣走一块币当介绍费。

    今天他穿的是新的中袖型灰蓝色衬衫，因为买得急，尺寸好像稍微有点大，花了希尧2块Z币，所以希尧因为3块币的事一路上都鼓着生气的腮帮子，江默怎么哄也不理了。

    江默看着手里的女性照片，因为他没有手机，刘妈特意给他打印出来，好方便见面相认。照片上的女性有着精致微卷的中长发，衣服是黑色的，一双眼尾上翘的媚眼，睫毛乌黑细长，眼眸清澈，红唇不算厚，却也丰润性感，鼻梁与左眼之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嗯……？这颗黑痣的位置怎么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