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大角星园E栋1609号，许柯奕尝试给希尧做饭，已经炸了第二次厨房，烟熏得满屋都是，希尧一天都在呛咳，希尧内心哭泣：爸爸不在的第8个小时，想他。

    许柯奕正试图用暴力挖出像煤炭一样的米饭，气得两眼直冒烟，这比清扫感染体还难！

    嘀嘀嘀，手机响起。希尧看着许柯奕正跟米饭战斗的身影，犹豫一会，还是乖乖把手机送进了厨房。

    许柯奕还带着气，看到手机显示来电是自己的队友，没好气道：“靠又什么事！？”

    “队长！西区发生感染袭击！！！”

    “！！”内心一惊，过后又想到自己的情况，许柯奕道：“我已经被暂停任务了，你们跟随调配，等我归队再找你们。”顿了顿，想起什么继续问：“你刚才说西区？具体感染是哪里？”

    “西区人造自然博览馆。”

    “卧槽？？？”江默那家伙不是在那吗！？

    许柯奕平时伪装时说话细声细语的，刚因为心急，声音一秒变粗犷，把客厅的希尧吓一哆嗦。

    也管不了什么米饭还是煤炭了，他慌忙脱掉围裙，穿上鞋迅速关上门出门去了，希尧只感觉一阵风飘过，半秒后门又被打开，许柯奕嘴里砸吧着：“哎呀哎呀，忘了这小崽子。”然后冲到希尧跟前一把捞起，带着冲出了门。

    许柯奕把希尧往社区管理那一丢，交代了几句便消失了踪影。

    江默将施小茹护在身后，一楼感染体增加到了6个，将他们围堵在角落，施小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失去思考能力了。

    “砰——！”

    离江默只有几步距离的感染体膝盖中弹，断成两截倒地，却依然朝江默所在的方向爬行，“砰砰”又是两枪正中眉心，断肢的感染体终于不再动作了。

    军人齐刷刷冲进博览馆，领头的军官是作战大队A组队长陈渊中校，年仅37，已经可以看见几屡白发，强健的身躯被包裹在厚重的作战服里，风霜打磨过的双手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右手手背处有一片深红的印记，看上去像是烧伤所留的疤痕，没有过多的言语，他马上投入作战指挥中。

    许柯奕一身皮衣皮裤，骑着摩托车飞速到达西区博览馆，将摩托停在门口，头盔随意丢在地上，径直走向停在博览馆大门处的几辆装甲车处，一把夺过守门士兵的冲|锋|枪，士兵被夺了枪第一反应是想暴打对方狗头，结果看来人是许少尉赶紧收了手。

    “去装甲车上补充枪支弹药，我进去救人。”许柯奕说完，冲进了博览馆，与陈渊中校对了个眼神，许柯奕：“一楼交给我！”

    陈中校点点头，指挥其余士兵往重感染的二楼前进。

    许柯奕很快找到了被感染体围堵的江默，他正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护在身后，许柯奕把黑皮衣拉链拉到最上端，连接着领口立起，掩住口鼻，举起□□一枪击毙最近的那只感染体，然后朝江默大喊：“蹲下找缝隙出来！！千万别被血溅到眼睛口鼻！屏住呼吸！！”

    江默接收到指令，弯下身将施小茹护在身下，刚刚倒下的感染体留出了逃跑的空间，但很快其余感染体又围堵了上来，许柯奕指挥着一楼其余士兵分散感染体注意力，很快在配合下，江默带着施小茹逃出了感染体群，走出博览馆门时，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溅到了腥液。

    一楼的感染体较少，许柯奕很快也出来了，皮衣还算干净，因为没有防护装备，二楼的清扫他不打算参与，抱着冲|锋|枪蹲在博览馆玻璃门处，离江默不远。

    江默还在安慰惊魂未定的施小茹，许柯奕瞄见施小茹膝盖上渗着血的绷带，心里一个咯噔，三两步跨到施小茹面前询问：“膝盖什么时候受伤的！？”

    江默替施小茹回答：“爆发感染前，她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我给她包扎的。”

    “就是说刚才清扫的时候，她膝盖就已经出血了？”许柯奕有些烦燥地咂咂嘴，然后仔细看江默，江默的后背因为一路护着施小茹有大片的污血，脸上也有一些残留的血沫，更加烦躁了：“你们必须到医院进行感染检测，等下与其余幸存者一起去。”说完，又改口道：“不，我亲自带你们去！”说完，刻意保持距离一般，又坐回原来的地方，神色逐渐凝重。

    江默看着许柯奕，觉得他十分眼熟，但因为被皮衣遮挡大部分的脸部，无法辨别长相，不过那颗黑痣……江默这辈子是无法忘怀了。许柯奕手里抱着的冲|锋|枪，江默认得那把U75微声冲|锋|枪，定型于2075年，专门为抗击感染体的最新型冲|锋|枪。

    天色渐渐暗下来，陆续有幸存者被救出，很快入夜了，博览馆门口的广场上亮起了照明灯，江默跟施小茹蹲在路边，博览馆大门走出几束笔挺的黑影，感染体终于消灭干净了，陈中校走到广场上摘下防护眼镜，甩了甩头，身上沾满了碎屑和粘液。

    施小茹激动地站起身走到陈中校面前：“我的老师和同学……没有活人了吗？”

    江默也跟上前去，陈中校在女孩渴求的目光下，哀伤地摇了摇头：“击毙的619人全部已经变异感染，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存活者只有你们几个，你们很幸运。”

    江默开车接送的师生12人，现在仅有施小茹活了下来，感染是从二楼扩散的，当时江默在一楼给施小茹擦拭膝盖伤口，若不是因为施小茹的腿伤，恐怕他们也不能幸免。

    江默想起数小时前，那些懵懂的女孩们还在车上讨论裙子的花色，越是回想越是模糊不清了，被逐渐替代的，是那个叫唐糖的女孩，她死前绝望的呼喊声，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

    救我……救我……

    撕扯着他的内心。

    施小茹念着唐糖的名字哭得撕心裂肺，这个16岁的女孩青涩单纯，在这一天被迫接受了最真实的残酷，江默无法安慰她什么，人类世界早已是充满硝烟的战场，皓城筑建的高墙总会有倾倒的一天，在那天来临之时，每个人都该学会举起武器，刺向那名为残酷的魔鬼，为未来而战。

    许柯奕将博览馆的存活者们装上车带去了西区医院，为了保证百分百的0感染，他们必须接受全面检测才能放回家。

    存活者大概十几人，已经进入医院排队检测，许柯奕和陈渊中校站在医院门口，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最近又躲哪去了？上校前几天还来我这问过你的行踪。”陈渊道。

    许柯奕因为聊到自己不喜欢的话题脸色微微一沉：“一篇垃圾报道，他信了，也停了我的职，我现在去哪他管得着么？”

    “你母亲出事后……你们父子俩就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陈渊靠近许柯奕拍拍他的肩膀，满眼的慈爱：“等你有孩子的时候，会体会到做父亲的良苦用心的。”

    “我有孩子啊。”

    许柯奕的回答把陈渊噎得无话可说，看到陈渊傻眼的模样，许柯奕得意的笑笑，“我记得你老婆是前两年才生吧？”

    陈渊：“部队的事务这么忙，我哪有时间造小孩？前几年还是因为我重伤修养，回了一趟老家，我媳妇才怀孕的。”

    “啧啧，我儿子都7岁了，你的才2岁？”许柯奕抱着胸，朝陈渊挑挑眉，陈渊一掌拍在他屁股上，“你才21你儿子7岁！？你14岁就能搞大别家小姑娘的肚子！？我看上校说的没错，你就是欠抽！”

    许柯奕像只袋鼠，捂着火辣辣的屁股跳了两跳，连忙举手投降：“假的假的，这不开玩笑呢吗，别这么死板。”

    陈渊放下了刚举起的枪杆子。

    “你回去吧，等检测完，我安排给他们送回家去。”打闹结束，陈渊看上去有些疲惫，许柯奕劝说陈渊回去，陈渊虽然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前辈中是对他最为关心的，他也十分感激。

    “也好，年纪大了，还真不如你们年轻人有活力。”

    陈渊走后，许柯奕进入医院，上了二楼检测室，队伍还挺长，江默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休息，他双眉微蹙，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许柯奕紧了紧衣领，快步走到江默跟前，江默像没注意到似的，一动不动。

    许柯奕皱眉关切：“你怎么了？”

    听到身前人的话语，江默缓缓抬起了头，他眉头依然蹙着，额头有一层薄汗，双颊发红，气息十分不均匀。

    许柯奕一怔，连忙抚上江默的额头：“不是吧……！”

    手中的触感微微冰凉，许柯奕松了口气，不是发烧就好，下一秒就见江默狐疑地看着自己，许柯奕内心一紧，怕被认出来，心虚地咽咽口水。

    江默盯着许柯奕看了好一会，尤其是盯着他那鼻梁与左眼中间的黑痣。

    那黑痣的位置确实和她一样，阿珂……？但又感觉不对，阿柯的声音明明是女性，是伪装吗？

    许柯奕被江默盯得冷汗直冒，看了好一会儿，江默终于开口：“……你是许柯奕吧？”

    许柯奕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是啊，你认得我？”

    江默：“很难不认得，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新闻，你现在遮着脸是怕被人认出来？”

    一说到那个娱乐新闻就来气，许柯奕扶了扶额：“你几岁啊，无良媒体的无聊报道你也信？你看我长得像那样的人吗！？”

    江默犹豫一会，吐出两个字：“有点……”

    许柯奕气的想撞墙，坐在江默旁边心灰意冷地朝天花板叹气：“我真是……好心救了人还要被怀疑人品……做人好难啊……”

    江默选择无视他如苍蝇般的碎碎念，不一会儿，检测室终于叫到了他的号。

    感染检测包括全身扫描及试剂检测，存活者全部检测完毕，江默是最后一个，除了一个男子还要留医院查看外，其余人安全通过。

    施小茹在检测室门口等江默出来，江默还在跟医生交谈。

    “你还想再检测一遍？”医生对于江默提出的要求感到疑惑，“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感觉有一点……”

    “检测仪给出的就是最真实的结果，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可能是心理作用，回去好好调整心态，没问题的回去吧。”

    江默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走出了检测室，许柯奕已经走了，几个军官在门口等待送每个人回家。

    一小时后，江默回到了大角星园，开了门便直往浴室冲，黑暗中摸索着打开花洒开关，冰凉的水从头上浇灌而下，他想用这份凉意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感觉浑身发麻，头昏脑胀，腿一软跌坐在浴室角落，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脑中有个声音——好恶心，好恶心……

    这是他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他恶心的不是今天看到的面目全非恶臭熏天的感染物，他不知道这股恶心感从何而来，脑子痛的快要炸开，身体也随着逐渐下沉。

    他闭着眼，眉头扭转在一起，像是在经历一场梦魇。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浑身插着输液管，他的面容沧桑憔悴，那微睁着的眼睛溢出鲜血，眼眸如血般猩红。

    那人看着他，眼中没有波澜，没有留恋，那人轻轻地闭上眼，高挺的鼻梁上方，黑痣若隐若现。

    “——！！！”江默惊醒，他被凉水淋得浑身冰凉，但身体已不像刚才那样失控，他调整呼吸，关掉花洒开关，找了毛巾擦拭身体，然后打开热水洗澡。

    许柯奕穿回女装，将希尧从社区管理那接回来了，他悄咪咪地进门假装只是出门闲逛，江默不久后离开浴室，穿着凉爽的短袖睡衣一边擦干头发，露出的手臂皮肤有点不自然的发红。

    许柯奕发问：“你皮肤怎么了？”

    江默：“搓的太用力。”

    许柯奕：“你当自己搓猪皮呢？”

    江默：“……”

    时间已经挺晚了，希尧在一旁困得发懵，摸着沙发角就爬上去睡了。江默擦完头发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刚回家似乎没看到你……？”

    “哦，我出去散步了……”

    “……？”江默狐疑地看他，许柯奕心虚移开了视线，开始玩手机转移话题：“你没有手机吧？都联系不到你，现在手机虽然没有几十年前那么多功能，打电话还是很方便的，最主要是手机型号和交流社区都是Z国统一的，查看实时感染信息也很方便，还能马上定位到感染源，靠近感染源500米会有警报提醒，方便群众远离军队作战。”

    “嗯……我身份卡都是临时的，等攒多些钱再买。”

    “哦……”

    话题似乎成功转移了，许柯奕内心欣喜，江默听他继续说着，一边走到厨房，厨房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灾难，锅里像煤炭一样的米饭，可谓绝品黑暗料理，江默做了一会思想工作，然后开始收拾厨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许柯奕聊天：“你这晚饭做的没法吃吧，你晚上带希尧出去外面吃了吗？”

    “啊、是啊……”

    “你们吃什么了？”

    “就随便吃。”

    许柯奕含糊的回答让江默停下了手里的活，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许柯奕暗道不妙，看来要等希尧醒了之后实行贿赂对口供了，意识到自己焦灼的心态，许柯奕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在江默面前变得这么怂了呢？！可能是因为江默这个人脾气太好了吧，所以他带着玩闹的心态，有一丝丝的心虚……

    为了不把心虚表现出来，他又开始玩手机，手机社区默认登陆的是大号许柯奕，他看到今天自己清扫完感染物后发的一条社区博文。

    许柯奕博文：城区那么多检测仪有毛用？！西区自然博览馆放进了感染体都不知道吗？？？干什么吃的！！！

    博文后附加一张自然博览馆照片。

    许柯奕脑筋一转，切到小号阿珂，转发了大号许柯奕的那条博文。接着鬼祟地瞄了瞄还在厨房忙碌的江默，故意提高音量把手机举给江默看：“特殊作战小队的许少尉他真的好有男、子、气、概、哦！！！你看嘛~他今天发的社区博文~”

    江默放下战斗了二十分钟的电饭煲，接过许柯奕的手机看了看，社区内容如下：

    阿珂转发：许柯奕队长你真是太帅了~~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我好爱你么么么！！！

    江默：“……”

    江默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这条刻意的转发内容……简直做作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