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见到尸体时,会是什么反应?曲煜昙作为武魂殿的精英治疗魂师,在他手上活下来的人不少,死去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是个小数字。曲煜昙对于尸体,早就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只有对死者的敬意和怜惜。
但当一个人见到自己至交好友的尸体时,又会是什么反应?曲煜昙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他对于武魂殿的损失惨重心里有数,但没有想到会如此惨烈。教皇死去后他也需要去抢救别的伤者,但他能见到的只有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岳子尧,月关和鬼魅所幸没有受到致命伤,而曾经是队友的其他人,曲煜昙一个都没有见到。
他稳定了岳子尧的伤势后又跑去看了带回来的死者们,尹伊辰和莫云衣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曲煜昙看到,尹伊辰的伤情极重,莫云衣也好不到哪去,她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美丽小腿,而尹伊辰则只剩下了半个。
“燕姐,我没看到燕姐。燕润阳呢?燕润阳你们带回来了吗?她在哪里?”曲煜昙没有在伤者中找到她,也没能在死者中找到她。他的心已经沉下去了,他明白燕润阳绝对不可能没有受伤,她的魂技和武魂特性都表示了她绝对不会是毫发无损的那个。
抬回死者的魂师回答他,不是所有的死者都可以回得来的,有一些实在是找不到了。昊天锤第一器武魂的威力,让伤者和死者们都没有多好看的形象。能抬回来的很幸运,抬不回来的,是已经被砸碎了的。但是燕润阳没有被发现,不管是活是死。
“她活着……她一定还活着。”曲煜昙催眠着自己,再一次投身于繁重的治疗工作之中。燕润阳在团队里虽比不上尹伊辰团队灵魂的地位,但她是团队中最坚实的盾,同样也是受人尊敬,和大家相处的很好的人。她可靠,沉静,是全队人的大姐姐。曲煜昙不希望她死,即使他心里清楚,找都找不到,怕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团队虽然已经不在一起工作了,但各自都还是挚友。岳子尧和燕润阳早就结了婚,尹伊辰和莫云衣虽然还没走上最后一步,但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已经谈上了恋爱,就等着什么时候喝喜酒了。鬼魅和月关没有各自成家,还是像十几年前那样相当的亲密。大家都经历了很多,唯一没有变的好像就只有曲煜昙,他像个旁观者,游戏角色赋予他的是不老的身体,他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即使实际早就过了而立之年。除了魂力的增长外,曲煜昙一直都在武魂殿做着治疗的后勤工作,十几年如一日。
再次去岳子尧的房间时,他已经醒了。曲煜昙给他又甩了一个圣手织天,岳子尧的脸色红润了一些,靠着曲煜昙塞在他身后的枕头,用仅剩的左手去拿床边的水杯。他大口大口的灌水,滋润着因为大量失血而干渴至极的身体。空了的水杯被曲煜昙拿走,岳子尧抬眼看了一下曲煜昙,沉默的闭上了双眼。
“不想说点什么吗?”曲煜昙看着消极的朋友,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武魂殿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没什么可说的。”岳子尧低声咕哝了一句。
“他甚至还不是封号斗罗。”曲煜昙道。
“他是,只不过当时他没有魂环而已。”岳子尧的手颤抖着,“可他的身边,正是一只十万年魂兽,还有他们的小魂兽。那只魂兽献祭了自己,让唐昊拥有了一个十万年魂环……你要知道,她本身就已经是一只成熟期的魂兽了。”
岳子尧看起来非常痛苦,他仅剩的一只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拥有十万年魂环的昊天锤是什么概念?更何况我们还害死了他的妻子……我明白他有多绝望,但他杀了润阳,你知道吗?润阳本来就有伤,但看他向我攻击的时候,她还是用了强仇……她就死在我面前。昊天锤落下的时候,我的一切也一起碎了。”
“我不但没能保护好我的妻子,我甚至还被她用命保护了。”岳子尧的声音带了哭腔,从曲煜昙认识他开始,他就没有这么脆弱过,“我是个懦夫,也是个废物。我没能力为润阳报仇,甚至还搭上了一只手。我想和她一起去死,可我不能……我这条命是润阳用命换下来的,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那她就白死了。”
岳子尧面如死灰,整个人像一只折翼的飞鸟。曲煜昙从没有那么后悔过自己没有去参加这次战斗,他的治疗,他的凤凰蛊,不论哪一个,他都有自信让燕润阳活下来,至少不死在岳子尧面前。
曲煜昙轻看了昊天锤,武魂殿也轻看了唐昊和他的妻子。最终两败俱伤的结果,却是武魂殿失去了教皇,曲煜昙失去了好友,唐昊失去了妻子。岳子尧说他很羡慕尹伊辰,起码来说,他和莫云衣就算走了,在地下都还在一起,但自己和燕润阳却不知何时才能在地下相见。
之后岳子尧闭关,不要命似的修炼。
千仞雪来问过曲煜昙,她的父亲还能不能再醒过来,但曲煜昙能说的只有对不起,他只能向千仞雪道歉,他没能救回教皇,或者说在比比东的手下,他不可能救回教皇。
比比东是真正的天才,即使她曾那样失意过。作为武魂殿史上最年轻的教皇,比比东将武魂殿带上了一条更加强大的路。曾经反对她成为教皇的长老们,在比比东的成绩下也不得不收回了他们的话。
千仞雪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但比比东仍然不愿意与她亲近。取而代之的是比比东的亲传徒弟,一个名叫胡列娜的女孩,她的天赋甚至比得上当年的尹伊辰。
曲煜昙觉得自己需要离开武魂殿。这些年他的魂力停在八十九级纹丝不动,一如当年他和比比东第一次出门闯荡时三十九级的瓶颈。而他沉寂了快要四十年的团队列表,那个在他成为“曲煜昙”之前就在游戏中组队刷天子峰的炮姐小号,在教皇死去的那一天,从离线变成了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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