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来。”

    椎名川拍了拍他旁边的地面示意太宰治坐下, 太宰治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内心也稳如老狗。

    会心虚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好吧。

    就是这么自信

    “说吧,玩了多久”

    椎名川语气平和, 但从他的意思中大有一种坦白从宽的意思。

    而太宰治睁着眼睛说瞎话,撒谎都不带草稿的。

    “半个小时, 晚上起来睡不着于是就打了一会儿。”

    椎名川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也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

    “瞎说。”

    太宰治可不像一条傻乎乎的鱼, 只要一钓就上钩了,这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心虚甚至一股脑地将做过的事全都倒出来, 指不定是在诈他呢。

    椎名川将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太宰治眼角。

    “你这可不像是只玩半个小时的样子。”

    椎名川看太宰治眼睛中隐隐泛出了血丝就知道这孩子怕不是自熄灯以后就一直在打游戏,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就这样吧,难得出来玩一次。

    “下不为例。”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说“好耶”就听到椎名川接着来了一句。

    “大不了下周每天玩的时间减少半个小时。”

    椎名川看到太宰治的反应后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些弧度。

    “骗你的, 不会这样做。”

    “椎名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太宰治嘟嘟囔囔地坐在椎名川旁边, 怀念起以前那个老实人椎名川,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以前”

    椎名川愣了一下。

    “以前我应该是比现在要冷淡多的吧”

    椎名川自己没有办法很好地评价自身的变化, 只能转头求助他的同居人。

    “啊确实,以前的椎名真的是相当的死板。”

    太宰治被椎名川这样一说也勾起了一些回忆, 以前的椎名川真真正正是一点都不懂得变通的死脑筋,看着吓人实际一接触就知道是个呆乎乎的憨憨。

    虽然现在也是个毫无自觉的憨憨就是了。

    说他不懂得变通是因为当时的椎名川真的是能走捷径偏要走弯路的那种人, 老死板了,他太宰治就从来没有见过头这么铁的人。

    不过椎名川虽然头铁也有能支撑起胡来资格的实力。

    那时候的椎名川不像现在偶尔会开个小玩笑,说实话在椎名川第一次尝试和太宰治打趣的时候因为太过生硬他差点没有管理好面部表情。

    太宰治一个一个的想着椎名川的变化, 笑容也变多了,做饭越来越好吃, 性格越来越往家长方面发展, 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人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 发病次数也少了。

    太宰治盯着椎名川的头部,也不知道那里装着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

    而太宰治本人却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根本没有这样评价椎名川的资格,因为他自己的性格比椎名川那种偶尔发病的还要麻烦。

    椎名川如果说是轻度不安患者那么太宰治就是重度不安患者了,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他起疑心,监控器窃听器人力追踪变着花样地呈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谍战片。

    要不是椎名川有着一颗强大的心脏和过于天然的性格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同居人。

    “唔这样,但是太宰变化也很多哦,以前的话根本不会听我说话。”

    椎名川一个一个细数着太宰治做过的事。

    “放我鸽子,明明做好了饭却不回来吃,故意打碎我喜欢的花瓶。”

    “诶诶呀”

    太宰治眼神游移明显是心虚了。

    “不对。”

    “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太宰治此时的样子在椎名川眼里和几个小时之前的坂口安吾高度重合了。

    “当然。”

    椎名川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并对此抱有疑惑。

    “这种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对我能看出来这件事表示惊讶

    太宰治捂住了脸。

    “等等等,椎名现在先别和我说话。”

    又来了,果然太宰和安吾先生的反应很相似,椎名川这样想着,也就是因为他们之间都有着相似之处所以才能相互吸引并且稍微能够理解对方的吧

    但是,坂口安吾是坂口安吾,太宰治是太宰治,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因此椎名川也不会用相同的态度去对待这两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和你说话”

    椎名川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完蛋,果然和太宰在一起太久他也会升起一些欺负人的心思了。

    亦或者是从一开始他的身上就存在着一些恶劣因子。

    “呃呃我的意思是你都知道了你还你还”

    “啊,关于那个。”

    椎名川平静地叙述着事实。

    “虽然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失去了就失去了,并不是非那一个不可。”

    太宰治将脸埋在臂弯中不想去看椎名川。

    “你当时盯着我那么久我还真的以为你要出手打我了。”

    “说起来啊。”

    太宰治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漫不经心地进行发问。

    “在我刚来的那一段时间里椎名有没有想过要杀死我比如会想这个小鬼好麻烦啊,干脆杀了算了这样的。”

    太宰治将头从臂弯中抬起来,眼睛弯起但并不带笑意。

    “我那时候可是很期待,期待椎名什么时候能忍到头,听说椎名可是最擅长那种无痛死法,一瞬间。”

    太宰治在脖颈处比划一下。

    “只要一瞬间这里就没了哦,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让我得到解脱。”

    “确实想过。”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太宰治反而不满意了,他大声嚷嚷起来。

    “那我岂不是错过了良机来来来,说说椎名什么时候想要杀我”

    真是的肯定了不行否定了更不行,太宰治这个人是要怎么样啊。

    “你打碎我喜欢的花瓶的时候。”

    “呃你不是说那个无所谓吗”

    “是,我是说了无所谓。”

    海风吹了过来,吹起了椎名川本来被海水打湿但是长时间在沙滩旁坐着于是又恢复干燥的白色长发,嫌弃它们太过碍事的椎名川将头发随手拨到一边。

    “但是我还是有点生气的,当时真的在想要不要干脆教训这家伙一顿。”

    “但你没有那么做”

    “但我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

    太宰治随手撩起椎名川的一缕头发,把玩着它们并开始扎起了小辫子。

    “因为我看太宰在瓶子没有摔倒地上之前就后退了一步,所以我就想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吧。”

    “嗯嗯有那回事吗”

    太宰治身为当事人却对自己这一举动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有做过那种事吗

    “有的,可能太宰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吧,但是我确实是看到了。”

    椎名川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嘴上说着手上不停,那一小缕头发逐渐被编成一个细小的麻花辫。

    “然后我就觉得你就像那种明知道会受罚,但还是故意去做,等真的面对结果的时候又害怕了的那种矛盾的人,就”

    椎名川努力地想要表达出他的想法。

    “我当时就开始觉得你说不定是个好孩子。”

    “啊”

    明明说这话手上动作都没停的太宰治这时候却停下了动作,快要完成的麻花辫散落开来,在重力的引导下回到了它主人那边。

    “因为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是会令我生气的,所以我就觉得你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没心没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了。”

    太宰治有些懵地盯着椎名川的脑袋看了半天。

    “从以前我就觉得椎名你是不是脑回路太奇怪了。”

    “当然这不是全部原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是会揍一顿的。”

    太宰治差不多能摸清楚了,他还没有自大到会让别人'一见钟情'的程度。

    “因为椎名对我'一见钟情'呼唔开个玩笑,是因为我的能力”

    “是的。”

    椎名川没有什么犹豫便承认了这一点。

    “太宰在身边的话我会很舒服。”

    太宰治假装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这听着也太怪了。”

    椎名川只是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因为我这里有点毛病,我来打个比方吧,太宰你可以站到海里吗让海水没过脚踝就行。”

    他想他带着的画本终于要派上用途了。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要站到海里”

    “因为这样好看。”

    椎名川给出了乍一听十分随意但又很有道理的答案。

    太宰治

    行行吧。

    太宰治依照椎名川的话站在海水刚刚没过脚踝的地方。他现在上身穿着那件宽松的鼠灰色长衫下身则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裤。

    椎名川看着太宰治,飞快地在画纸上勾出了轮廓。

    太宰治看着这样的椎名川脑中想到的只有大半个头都是虫子的坂口安吾,身上一个个扭曲黑洞的织田作之助还有那一些奇奇怪怪一看就令人感到惊悚的透露着诡异的画作。

    至少太宰治是已经做好了不管看到多么冲击的景象都维持好面部表情夸奖椎名川的打算了。

    “看。”

    椎名川将打了草稿的图画展示给太宰治,令太宰治稍微吃惊,好吧,也没有那么吃惊,大概是因为之前就从椎名川的画作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了吧。

    因为那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想象出来的事物,就好像是他真的用那双眼睛亲眼见证过一样。

    在椎名川眼中的世界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太宰治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

    展现在太宰治眼前的是一副普通的画作,也不能说它普通,就算太宰治在这方面是个业余人士也可以看出来椎名川画的非常出色,出色到可以以此谋生的程度了。

    说它普通呢,是因为这幅画实在是太正常了,没有奇怪的生物,没有令人不适的扭曲,就连背景

    不,背景是古怪的,在太宰治的身后有着像是骨骼一样的东西盘踞在那里,由于当时他第一眼将注意力放在了人物身上所以才没能注意到。

    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可笑到太宰治想要不顾一切地放声大笑直到流出眼泪,直到连肚子也开始变得痛起来,直到脑子变得奇怪为止。

    这幅画上了太宰治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是异常的。

    “要是这是一个玩笑的话,那这一定是能排进世界前三的玩笑。”

    太宰治本来是想要笑的,但他偏偏在这种时候笑不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太宰治向椎名川伸出了手,而椎名川也回握了那只伸出来的手。

    “这样的椎名,在哪里都只能成为异类吧你究竟是怎么忍耐下来的,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副无可救药的糟糕光景啊”

    “我知道我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也很清楚'正常'究竟是什么样的。”

    椎名川拉近与太宰治的距离让他们之间能相互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所以不夸夸我吗我可是一直努力地忍耐着啊。”

    太宰治拽着椎名川的领子而椎名川也顺着这股力道低下头,他学着椎名川以前夸奖他时的模样轻轻地摸着对方的头。

    椎名川的头发发质和太宰治那种毛茸茸的触感不一样,他的头发十分顺滑让太宰治想到了流水,稍有不慎就能从手中溜走。

    “了不起,了不起,一直以来有好好地忍耐着啊,你做的很好了。”

    椎名川少有地和太宰治的角色相互颠倒过来,椎名川看着这样的太宰治,以及他嘴角的笑容,再次坚定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有着很多相似之处的想法。

    至于这个想法中被提到的两个人都不会承认这一点就是另一出了。

    “所以我对椎名来说是特别的对吗如果当时遇到椎名的不是我的话那就不是现在这一个结果,我这样理解正确吗”

    他可以这样理解吧

    造成这方面的结果,造成椎名川这份感情的确实是由多方面因素组成的,这一点无可否认。

    “如果你要那样问的话我只能表示肯定,是的,你是特别的,我的奇迹,我的不可思议,全部都是你。”

    “那些都是你。”

    但我们只能说这些全部的因素,全部的巧合,全部的不可思议,构成了这份不可复制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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