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第四百五十五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第四百五十五章

    超越者性格鲜明, 各有各的特色,然而当餐厅的门被推开, 黑色长卷发的男人走进来后,麻生秋也的目光就无法移开。

    清寒,削瘦,尤带一份深冬时落叶般的萧瑟。

    阿蒂尔兰波回到祖国后,不再是内敛到木讷的表现,皮肉下的肌肉都保持着相对放松的从容不迫,与见到同僚、前辈、老师后发自内心的归属感。要知道在港口黑手党内部, 不少老员工都觉得兰堂干部太低调了,一点也不凶狠强势。

    阿蒂尔兰波的装扮没有太大的改变, 眉宇的淡漠更胜以往,眼窝又加深了许些, 睫毛似乎沾染着忧郁的气息。

    那一身保暖五件套,仿佛是他失忆后留下的最大改变耳罩,围巾,手套, 冬季加绒的风衣, 短款雪地靴。

    “阿蒂尔,你不热吗”

    每一个看到他来餐厅的熟人停下餐叉,眼睛被热到了。

    “很冷。”

    阿蒂尔兰波躲开了空调的出风口,坐到老师的餐桌角落里,示意着中原中也一起坐下“中也君, 你想吃什么就点餐吧。”

    中原中也去看法文菜单, 拘束道“我点一个套餐吧。”

    波德莱尔拉过了菜单, 为他介绍了几款法国特色菜, 指尖滑过菜单, 就像是弹钢琴一般轻快。

    他对自己的徒孙笑道“来到法国就当作自己家。”

    中原中也不适应波德莱尔的距离,法国人身上有着香水的气息,与其个性一样散发强烈的存在感,不像是日本人那般不擅长展示自己。他感受到波德莱尔的善意,同意了对方的点餐,吃什么都一样,如果能吃到好吃的,那就更好了。

    餐厅里的其他超越者眉飞色舞地交流起来。

    这就是兰波的崽子

    听说是他和魏尔伦打架后,在日本基地里弄出来的孩子。

    他一出生,炸了横滨租界呢

    据我的独家资料,他有跟魏尔伦一样的重力异能力,两人关系匪浅,有可能是日本政府拿到了魏尔伦的资料。

    第二个魏尔伦吗

    他跟魏尔伦有杀父之仇,少提这个名字比较好。

    可惜了,魏尔伦其实也挺不错的,这个小家伙一看就发育得不怎么样,矮个子,不如我们法国人壮实啊。

    你才壮实我们是苗条

    “兰堂先生,该你了。”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一来,老底就被其他人扒了个底朝天,把菜单递给了靠窗晒太阳的男人。他分不清对方额头流下的是冷汗还是热汗,只觉得心里难受,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表现,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怪异的视线对待。

    中原中也果断地站起身,拉上了窗帘。

    面对阿蒂尔兰波转来的不满视线,他理直气壮道“太阳晒多了,皮肤会干燥的,您的眼袋有一点明显。”

    阿蒂尔兰波“”

    波德莱尔端详学生的脸色“要注意啊。”

    阿蒂尔兰波知道法国人的三十岁是个门槛,要么飞快的变老,要么花时间调理自己,保留住逝去的青春。

    “我胃口不好,给我来一盘沙拉吧。”

    “再加一点牛肉粒和金枪鱼。”

    波德莱尔为学生进行了额外的补充,对亲自来接待他们的厨师说道,厨师也怀念地说道“好久没见兰波先生了,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为了我们国家的强盛,我会把沙拉做得丰富一点。”

    阿蒂尔兰波来不及阻止“不用”

    专门为他们做料理的法国厨师大刀阔斧地去准备了。

    中原中也暗笑。

    阿蒂尔兰波苦恼“吃不完就浪费了。”

    波德莱尔对他的节俭不以为然“我宁愿你多吃几口,把你的迷你胃给塞大来。”波德莱尔摘去阿蒂尔兰波的手套,检查双手,实际上在查看精神状况。

    “最近去哪里了”

    “俄罗斯,日本,华国,我一到华国就被拦下了。”

    阿蒂尔兰波提起自己的华国旅行,气息消沉几分,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他们对法国人不排斥,好像对黄昏别馆尤为关心,非要参观,强行给我塞了门票费。”

    波德莱尔好奇“卖了多少门票”

    阿蒂尔兰波缩回手,戴上羊毛手套,“一万华币一张。”

    波德莱尔心痒难耐“这报价太贵了吧”

    阿蒂尔兰波叹气,被迫学会了不少赚钱的方式“我有了解过他们的演唱会门票,不贵,一万相当于贵宾席,既然他们喜欢追星、看黄金屋,我就满足一回别国人民的愿望,让他们帮我宣传复活的事,正好省去了兑换货币的麻烦事。”

    中原中也没了解过华国,偷偷问道“那是多少钱”

    波德莱尔羡慕地回答“十六万日元。”

    中原中也想了想,十张票就是一百六十万,一百张票就是一千六百万这就是传说中的钱生钱,富人只会更富吗

    “那边的强者很多,好像都对我和秋也很感兴趣。”阿蒂尔兰波在自己的大分量沙拉上来之前,补充道,“我想,秋也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那是他想要去旅游的国家。”

    波德莱尔听见后半句话,掩去了微妙之色,看了一眼雨果。

    麻生秋也与华国。

    真是个谜。

    维克多雨果倾听他们的交谈,心神飞到遥远的十五世纪,那个见到“明”的国家会哭泣的爱斯梅拉达仿佛近在眼前。爱斯梅拉达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越去了解,越发现雾里看花,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美人身影,以及对方温柔的表情。

    阿蒂尔兰波好似没有发现老师与雨果的潜在交流。

    沙拉来了。

    一大碗,色彩缤纷,就像是今天的法国,街上张灯结彩,市民们裹着国旗欢呼,晚上还会有灯火晚会。

    阿蒂尔兰波问道“老师,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

    波德莱尔笑了一声,“连你也好奇吗你不要急着走,在巴黎多留几天,我觉得里面一定会有很好玩的事情。”

    亚历山大大仲马闻言,辩解道“这件事肯定与我无关”

    小仲马在旁边助阵“父亲是无辜的。”

    波德莱尔的眸子横了他们二人一眼“这可难说,我可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认你当爸爸。”说到这里,波德莱尔嗤笑,“聪明人抱大腿也应该抱居斯塔夫,好歹居斯塔夫养大了居伊,我们在场这些人里,估计就居斯塔夫有完整的养孩子经验。”

    居斯塔夫福楼拜尴尬了,怎么牵扯到自己头上

    居伊德莫泊桑不吝啬夸赞“福楼拜先生是最好的老师”

    魅影用完餐,把面具的下半截扣回去,阻挡了四周的视线,凉飕飕地说道“你们看什么”

    其他超越者收回视线,委屈不已,以前热情对待他们,给歌剧院门票和包厢,现在看一下都是错。

    居斯塔夫福楼拜为本次聚餐画上句号。

    “下午,该轮班的轮班,想看热闹的就去帮忙测试异能。”

    “卢梭,你负责盯着伏尔泰,不要让他出门,最好问一问他,认不认识叫凡尔纳的法国人,那名少年的dna鉴定报告上证明了他是我们国家的人,没有混杂其他人种的血统。”

    “最后”

    “祝法国昌盛法兰西万岁”

    餐厅里不份地位,所有吃饭的法国人欢呼,全部丢出了帽子,有人把绅士仗都丢到了上空处,砸到了其他人。

    “哎呦”“谁的棍子”“这顶帽子很好看,归我了”“哈哈谁的假发片掉下来了”

    中原中也停下了用餐的举动,去看属于他们的节日。

    那是对国家的热爱。

    中原中也很难对日本有同样的情绪。

    阿蒂尔兰波客观地说道“如果在你诞生的那一年,我带你来到了法国,你也会是其中一员。”

    他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黑帽子“我们没有那么可怕。”

    法国人的眸子有刻骨铭心的伤痛,像是雾霾下的一抹绿。

    法国能容得下来自反政府组织的保罗魏尔伦,自然也能容得下来自日本、白纸一张的中原中也,保罗擅自为中原中也决定了未来,单方面的不想弟弟步上自己的后尘。

    “中也君,是战争让我们变得冷硬起来。”

    “对不起。”

    “我为我当初把你当成任务目标而道歉,在那个时候的我眼中只有任务,没有私情,我没有把你当作独立的人看待。”

    这一句句阐述过去的话,来得很晚。

    中原中也却在帽檐下笑了,把黑帽子放到了兰堂先生的手里,“兰堂先生,您不能丢耳罩,丢这个吧。”

    “我不了解法国,但是”少年的蓝眸盛满了“正确教育”之下的坚定与璀璨,“我会重头开始认识它的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能让兰堂先生眷恋的国家、能让老爸为我们买房的国家”

    “兰堂先生要加油,我们都在等老爸回家”

    哪怕“复活”遥遥无期,中原中也也会为阿蒂尔兰波担心,孤身在外的阿蒂尔兰波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不清楚,他希望对方活下来,怀抱着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去实现复活的梦想。

    阿蒂尔兰波的手指一颤,抓着黑帽子的手怕弄皱,放轻力道,他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最后一个抛起了黑帽子。

    那原本是阿蒂尔兰波送给保罗魏尔伦的生日礼物。

    那原本是麻生秋也误认阿蒂尔兰波的信物。

    两个人都不在了。

    荒唐。

    荒唐。

    荒唐。

    纵然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被人误解,自己亲手弄丢了幸福,它承载着阿蒂尔兰波最珍贵的两段岁月。

    “法兰西万岁。”

    过了许久,麻生秋也忘记了眨眼间,干涩到眼睛疼痛,好似怕被曲终人散的餐厅刺伤心扉,他飞快地扭过了头。

    法国接纳了阿蒂尔兰波。

    这是最初的愿望。

    中也他原谅了阿蒂尔兰波,这个孩子最会明辨是非,他认为阿蒂尔兰波依旧可以当亲人吗

    麻生秋也感到迷惘,合上书籍,灵魂迸发出微弱的呐喊。

    究竟是谁错了,我冤枉了阿蒂尔兰波吗

    这不可能

    他对保罗魏尔伦说的话,肯定出自他之口,不是魏尔伦捏造的虚假童话我那么的了解他,他却背叛了我,监控地图上,保罗魏尔伦就是在飞机场里跟他汇合了。

    我需要把整件事复盘一遍吗

    那本书,传说中的宝物,到底实现了我什么愿望

    麻生秋也猛然意识到违和感。

    “为什么,我没有在餐厅里见到保罗魏尔伦”

    “他被排斥在外”

    “亦或者他死了。”

    他突然想大笑,紧接着悲从中来。

    他的身体弓起,几欲干呕,为自己的复仇而痛苦,那是文野世界里金发蓝眸、肖似兰波同位体的保罗魏尔伦啊

    强大的北欧神明被他拉下了凡尘,坠入泥土之中

    我杀死了那缕风

    这世上最大的荒谬剧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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