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子爬上去干嘛呢！快点下来，我们要准备炼鲸油了！”
听到了呼唤后，施觑走到鲸鱼边上，探出头看了看，是一个高大的黑头发水手，据说他打牌时一定会摸到黑桃K，因而人送外号“黑桃国王”。
施觑向前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我们不能直接切开它。”他说道，但那个水手显然没有在听，“它已经死了很久了，肚子里全是高压的瓦斯气体，如果贸然割开，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损失。”
“你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大鼻头。”那个“黑桃国王”饶有兴趣地凑到施觑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没有，”施觑说道，又绕回了正题，“你相信我，直接把它切开一定会爆炸，不然我就把捕鱼钩吃了。”
“别老是蹭吃蹭喝的，”“黑桃国王”摆了摆手，“我相信你也没用啊，我又不是船长。”
“那我去找他。”施觑闻言，扭头就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等等等等，”“黑桃国王”一脸无奈，“你觉得船长会听你这个小水手的话吗？”
奇怪的是，他的手掌并不粗糙，甚至没有几个老茧。施觑不语，甩开了他的手。
“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黑桃国王”悻悻地收回手，说道。
“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有空就学新的技能，一步一步往上爬，逐步得到船长的信任。”
“……”
“黑桃国王”见施觑不说话，以为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完美理论折服了，便拍着胸脯继续道：“你看看我，每天学习一个新技能，已经持续一天了，现在二副视我如兄弟，多信任我。”
“你今天学了什么技能？”
“我学会了把拖把和扫把装在同一根棍子上，这样就能一边拖地一边扫地了，厉害吧？”
“可是，扫把不是在另一头吗？”
“我可以扫天花板。”
“……”施觑无言以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胡扯，扭头就走。
“哎哎哎你等等我啊！”“黑桃国王”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像一颗甩不掉的牛皮糖。
甲板上人来人往，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腥味。
“好兄弟，我的好兄弟，你知道深海之主吗？就是船长室里挂着的那幅画。”“黑桃国王”忽然低下头，凑到施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知道。”施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深海之主，我们现在就飘在他的领地上。”
“然后呢？”
“那你知道海底的火焰之城吗？”“黑桃国王”又问道。
“火焰之城？”施觑有些好奇地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海底怎么会有火焰呢？难道是指岩浆？
“我就知道你刚刚是骗我的！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深海之主，一定会说‘深海之主？’，而不是‘不知道’。”那位“黑桃国王”学着施觑的口气说道，模仿得唯妙唯俏。
“……”施觑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开口道：“深海之主是传说中的一位邪神，不通人言，会吞噬过往船只。”
“黑桃国王”等了半天，发现没有了下文，便难以置信地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我还以为你知道很多呢。”他不满地嘘了一声，“血亏，关于火焰之城的记载也不多，我也只知道一首古老的童谣：无忧城，主邪神，降下天雷燃大地，火焰之城沉海底。夜色深，大地冷，浅海白骨长森森，深海之主永沉眠。”
童谣往往能以简洁的话语传达非常丰富的信息，只是听不懂罢了。
不过，施觑猜大概意思应该就是，很久以前大地上有一座无忧城，然后一个叫做“主邪神”的家伙不知为什么用雷电把它劈着火了，然后这座火焰之城就沉到了海底。
但这首童谣的上半截与下半截几乎完全没有联系，浅海漂浮的白骨还可以理解为是城里的居民，那深海之主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只是因为这座城恰巧沉到了深海之主的领地内？真的有这么巧吗？
之前的那名船员说，深海之主是《神纪说》中位列第三的邪神，而童谣之中降下天雷的那位叫“主邪神”，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施觑记得，船长室的书架上有一本《神纪说》。
想到这儿，他眼睛一亮，总算是从一团凌乱的信息中抓到了有用的线索。
“不好啦！海里有一大堆骨头！”船头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还没等施觑反应过来，“黑桃国王”就已经拉着他的衣袖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船头甲板上就已经聚集起一大堆来凑热闹的人了，施觑所在的这具身体并不高大，没费多少功夫便挤到了栏杆旁。
一眼望去，海面是白色的。
施觑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白骨，一根挨着一根，一层叠着一层，随着海浪沉沉浮浮，十分骇人。
“噢，我的上帝，这太可怕了。”一个水手叫道。
不，这不可能是人的骨头，人的骨密度比一般海水大，这里又不是含盐量极高的海域，人骨绝不可能像这样漂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但如果是鸟类的骨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鸟类为了减轻自身重量有利于飞行，骨骼都是中空的。
可是，这么多的鸟骨……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骨头怎么可能浮在水上呢？”“黑桃国王”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施觑身边，喃喃道。
施觑刚想开口，忽然间一声巨响破空炸开，船身猛地一晃，巨浪滔天。
甲板上的人都因为剧烈的震动而跌倒，横七竖八摔了一地。
就在施觑一个趔趄，将要摔倒时，一只非常有力量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就像抓小猫咪一样。
是“黑桃国王”，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揪着施觑，视线却落在了船的另一端。
施觑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一根巨大的触手遮蔽了天日，每一个吸盘都有人脸大小，一张一合的蠕动着，还有几根惨白的触手自海底伸出，缠在了主桅杆上，鱼腥味扑鼻而来。
船上下起了海水雨，甲板上每个船员的衣衫、头发都湿透了，但却没有人在乎，大家都拼了命地想要跑到船舱里去，乱哄哄地闹做一团。
那几跟触手缓慢地蠕动着，像一条条巨大的虫子。
在慌乱的人群中，施觑好几次都差点被撞倒，但总算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船边。
海底下是一只巨大的鱿鱼，算上触手起码有二十米长，它的身子是灰白色的，在湛蓝的海水中格外显眼。
“我靠，大王乌贼？”“黑桃国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不，应该是大王酸浆鱿，它的腕比身体短。”施觑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这种时候纠结物种什么的有用吗？快想办法杀死它。”
那大鱿鱼似乎是被“黑桃国王“的声音所吸引了，脸盆大小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了施觑二人身上。
“我认为，它其实已经死了。”施觑说道，“你看它头上的那圈齿痕，在食道附近，看大小和深度，应该伤及了神经系统。”
“死了？”
大鱿鱼的目光仿佛带着刺，让施觑不禁后退了一步，“但是它的体型比一般的大王酸浆鱿大了很多，而且那种鱿鱼一般生活在极圈深海，也不是白色的——白色在深海里太显眼了。”
气氛仿佛已经凝结，汗水不断从施觑的额头上渗出，和头发上的海水混合后顺着脸颊往下淌。
幸运的是，那只鱿鱼对他们似乎并不感兴趣，收回了触手，一头扎进了海里，最后被那些漂浮的白骨掩盖。
“终于走了，我还以为它爱上我了呢，毕竟我的魅力太大了。“”黑桃国王“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对我们这两块小饼干没兴趣，也可能是海里有更吸引它的东……”
施觑话还没说完，“黑桃国王”忽然脸色一变，往前飞速冲刺，一脚踩在栏杆上，“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看着溅起的浪花，施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是……去证明自己的魅力了？”
*
经过了这一出，船上的一切工作都停滞了，人人都心有余悸，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讨论着那个可怕的怪物。
也许是怕它再次来袭吧，大家都不愿意到甲板上来，因而偌大的甲板上此刻只有一人一鲸，海风呼啸而过，显得空荡荡的。
施觑抬头端详着这头死去的蓝鲸，它也比一般的蓝鲸要大，也和那只大鱿鱼一样，明明死了，却还在游动。
这一切和海底的火焰之城有没有关系呢？深海之主又是什么来头？
忽然，鲸鱼侧腹部的一排小黑点吸引了施觑的注意，他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
说是小黑点，其实也有手掌大小，硬硬的一小块，凝结在鲸鱼的皮肤上。
是凝固了的血液，施觑凑近闻了闻，然后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这一排黑点，有点像一排牙印啊……
施觑摸着下巴沉思，却毫无头绪，低头久了，不由觉得颈椎有些酸痛。
他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却发现……
着头鲸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黑洞洞的眼珠低垂着，正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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