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婆子十分赞同这话：“这种人就不该占着位置，等回去就找生产队长讲！”
至于现在，她儿子安生的回来，她得先关心儿子。
老李缩在桌子下，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声音，咬牙暗骂顾家人。
等到顾家人离开，看戏的人都没能见到老李再露头，围观的人慢慢也就散了，跟着散开的还有消息，顾四回来，跟老李不会救人。
听到村里传来的消息，正在地头干活的顾老头跟顾三立马往回赶，到家的时候正巧撞见顾四他们。
顾三是看着顾四手术做完，心里一直有底，顾老头不一样，瞧见儿子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圆。
“小四好了。”顾老头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好，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一辈子跟黄土地打交道的顾老头根本不知道该咋说。
顾婆子一把打在他伸出的手上：“别拦着，俩孩子坐一上午车回来，赶紧让他们休息休息。”
“对，进去坐着说。”
几个人前脚跟后脚的进正屋。
隔壁听到声音的顾大媳妇忍不住伸出头来看，瞧见顾四真的站在地上走，满脸不可思议。
见屋里头在说话，她回了院子，贴在墙边竖起耳朵，想知道里面在说啥。
正屋，几个人先后坐下，两老接连问了好几个关于顾四伤的事，顾婆子才察觉到不对劲：“年福，月英呢？不是说跟你们一起回来？”
年福愣住，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顾三。
顾三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刚刚还融洽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
“怎么了？”
就在年福纠结着该不该直说，她也很久没见过三嫂时，顾三开口：“她回家了。”
顾婆子没多想：“我差点忘记，月英家在城里，回家看看是应该的，那说啥时候回来不？”
“让她在家多待会吧，难得回一次家。”顾三声音闷得厉害。
“也是，咱们离的远，回一次家不容易。”
“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把人接回来。”顾三说完站起来：“妈，地头活还没干完，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等顾三走了，顾婆子才开口：“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地里活都是三个哥哥轮流帮忙干的，你要记得。”
“我会记得。”顾四将视线从门口收回来。
“那就好，你也不用有太大负担，你们兄弟几个本来就要相互帮助，以后他们有难，你能帮也就帮。”
顾婆子絮絮叨叨的念着，还是顾老头见小儿子精神不太好，拉着顾婆子去做午饭，让小夫妻两个休息一会。
年福从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到公婆离开，才扶着顾四进屋。
一进屋，顾四就攥着她的手问：“三哥三嫂……”
年福有点纠结：“当初手术费是三嫂给的，手术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三嫂。”
顾四心里有了底，见年福一脸迷惑，才解释道：“当初三嫂要嫁三哥，她家里是不同意的，三嫂嫁进顾家这两年，一直没跟家里联系。”
两三句话，加上顾三当时的情况，年福已经在心里脑补一出大戏。
“你的意思，三嫂家里人把人扣下……或者，是三嫂自愿回家换钱……”
不管是哪个，他们家都背上了人情债，欠顾三的，欠赵月英的。
顾四感觉心情沉重，如今已经不是钱的事情。
“我想睡一会。”
年福没拦着：“那你好好休息。”
……
等顾四躺下，年福就去厨屋帮婆婆做饭。
烧火的同时，想到顾四之前说过，家里分家时留了半袋子红薯干。
“妈，咱们家红薯干放哪里了？”
分家的原因是因为顾四伤了腰，顾婆子气其他几个儿子，自顾自分到最小的儿子家里，想要帮忙照顾他，家里面的情况，最了解的就是她。
顾婆子正捏着窝窝头朝锅边贴，竖起一根指头朝里指：“在那里头。”
顾家厨屋是小两间，外头是砌的灶台，靠墙堆放要用的柴火，朝里开个小门，堆放一些杂物跟粮食。
“我想拿那红薯干做点东西拿出去卖。”年福试探道。
“做啥？”顾婆子手顿住：“你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别人还没出村就被人给抓住斗一顿。”经历过动乱，顾婆子比谁都想要安稳。
“我小心一点，家里现在欠账太多，总要想办法把钱换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让我试试吧。”
年关总是会乱一点，人原来往多一点。
“多赚一点，也能买点好东西，给顾林多补补身子。”
“可万一被抓……”
“一旦有危险，我就立刻停手不做，不然顾林没营养，什么时候能养好身子。”
年福三两句不离顾林，顾婆子想了想家里情况，最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大了，我们管不住，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谢谢妈。”年福知道她这是松口了。
吃完午饭，年福将厨房收拾干净，就在小屋角落里找到晒干的半袋红薯干。
找个干净的瓷盆，年福直接泡了半盆红薯干。
她想做红薯粉丝拿出去卖。
这年头，太多东西卡的严实，她能想到并且会做的东西，只有这最简单的红薯粉丝，家里现在一干二净，必须先想办法挣钱。
穿书前，她休息的时间，偶尔也会自己做点红薯粉，那时候市面上的红薯粉假的太多，不管是煮酸辣粉还是螺蛳粉，都是自己做的粉劲道点。
按理做粉丝应该是直接新鲜红薯洗粉，可惜这年头为了东西能存放，大多都会晒成干，年福只能先将红薯干泡开，泡的同时，将一些坏的捡出来，以免影响到口感。
正忙着，门外头传来声响。
“家里有人吗？”
正蹲着的年福听到这声音，起身拿起箅子盖在盆上，才起身朝外走。
……
院子里头，刘翠芬叫半天都没见到人，正打算扭头离开时就看到厨屋里头走出来个人，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刘翠芬忍不住念叨。
“叫你半天，咋不知道吱一声。”
“大嫂来是找谁的？要是找爸妈，他们下地去了。”
两老体贴俩人才回来，今天特意没让年福下地。
“不找爸妈，找你的。”刘翠芬在听到两老不在家后，明显松下一口气：“我就是来问问，你欠的钱打算啥时候还？”
年福脸色不变：“大嫂再等段时间，等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头一个先还你。”
“那就行！我就来确定一下，你也别怪嫂子狠心，这分家之后桩桩件件都要花钱，好在我借钱也算是治好小四的病，算是做好事。”
刘翠芬明白小四家里现在拿不出钱，她要的就是还钱能排在第一个。
亲兄弟明算账，这钱借久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赖掉。
“是要谢谢大嫂。”年福瞧见院子门口走来的人：“大哥。”
刘翠芬回头，看到自家男人走进来，心立刻悬起来：“你咋来了？不是要睡觉。”
“睡不着，我来看看小四，你在这干啥？”顾大盯着刘翠芬的眼神带着审视。
他是在顾四跟年福去看病后，被老娘骂一顿才知道小四会跳河是被儿子气的。
为这个他还跟刘翠芬大吵一架，要是小四真的没救回来，他得内疚一辈子，刘翠芬见他真生气，这短时间安稳不少，现在小四一回来她就找上门……
“我跟你一样。”说完瞅一眼年福，见她一直安安稳稳站着，没有要告状的心思，悬着的心才安下来。
顾大这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小四在屋里吗？”
“在。”年福领着人进门。
床榻上，顾四闭着眼睛睡的正熟。
年福压低声音解释：“可能坐车太累，我叫醒他。”
“别，累就睡吧，我看他好好的就行，我们就先回去。”顾大扯着刘翠芬离开。
人一走，病床上躺着的顾四就睁开眼睛。
年福转身瞧见时，差点被吓掉魂：“你没睡呀。”
“刚醒。”
年福瞧着顾四清明的眼神，哪里像是刚醒的样子。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将刚刚的事情说一遍：“我答应了头一个还她，还有家里这个月帮忙挣的工分，也折算还给他们。”
“恩。”他没意见。
“其实刚刚我想告状的。”年福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跟大哥告状，大嫂来要钱，大哥肯定会生气。”
“那为什么最后没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年福念叨着：“总归是我欠钱，说话硬气不起来。”
顾四忽然握住她的手，力道有点重。
年福垂眸瞧见，反手握住：“我没事，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闲着跟别人学了做东西的手艺，我刚刚说通咱妈答应，等东西做出来卖就能赚钱。”
“我帮你。”他心里清楚，现在说要下地干活，家里一个个肯定都不同意，媳妇学的手艺，估计不会用大力气。
“我还以为，你也要对我说教。”年福有点惊讶，惊讶于顾四接受这么快。
“说教什么？钱赚到自己手里才最实在。”
顾四想通了，规矩条例有时候拦的就是老实人。
他不笨，相反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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