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留不下如此宽敞的别院, 几近奢华的配置,留不下一个明辞越

    纪筝诧异,瞬时又反应过来, 留不下, 当然留不下, 明辞越是属于乾英殿龙椅的,是属于延福殿玉榻的,这么张破红木床怎么可能留得下他

    他怔怔地望着明辞越,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不久的将来,这样一副颀长高挑的身躯,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上身挺直如松, 坐在空旷宏伟的大殿之中, 金贵奢华的软帐玉榻之上,半张脸映照在昏黄飘摇的宫灯之下, 手持一卷奏章细读。

    果然,纪筝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有明辞越的入住, 才能让金玉之殿重新散发出原应有的帝王之气。

    他突然发现明辞越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 那双眼睛在笑,明明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恭敬,但下眼睑却偷偷弯了起来,笑得非常不“君子”。

    纪筝瞬间回忆起了梦境, 自己只要被直视着就会不知羞耻地口吐真言的梦境。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冷笑一声,扬声讥讽道,“笑什么笑偌大一个郑越府容不下你, 难道还真想跟朕要延福殿的龙床不成”

    只是一句玩笑话,明辞越竟当真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纪筝一时无语,心里惦记是一回事,当着君王的面表露出想要龙床又是另一回事。主角怎么突然嚣张了起来,他咸鱼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纪筝斟酌着尺度作势发怒“明辞越,朕就是太宽容放纵,对你太好”

    “这喜袍也是圣上对臣太好”明辞越眼尖,从他藏青色厚袄之下一眼望见了那件绛红色的喜服外氅。

    纪筝呜呜呜,纪咸鱼不要面子了。

    梦境与现实微微重合,或许明辞越真的会举着喜服逼近过来,一点点地与他贴合纪筝猛地一瑟缩。绝不能说出是送给明辞越的喜袍

    他干脆地告诉了明辞越这是常晴做出来的样品,而皇宫之内即将秘密进行的纺织生产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纪筝表述得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并不想将所有内容都告诉明辞越,在他眼里,主角还是太正直了,不知道对宫廷水面之下的排兵布阵又能接受多少。

    明辞越听完思索片刻,注视着小天子,神情认真地追问道“臣方才看到武安侯府三公子顾丛云的手里拿着与臣这件相似的外氅,也是圣上赠予的”

    纪筝怎么解释。

    明辞越即刻又自问自答道“圣上怎么可能赠他东西,大约是利用顾公子风流贪玩的性子,让他在京城酒楼里多做展示,尽快吸引更多买家。”

    纪筝别说了,意会就好。

    明辞越自己继续轻声分析道“衣物会专门销往酒舍青楼之间,实则是为了借此收集起朝中贪腐好酒色官臣的名录”

    纪筝发现了,他即便是只字不提也会被明辞越跟上思维的步伐,甚至会被明辞越超前三四步。在谋划策略之上,眼前之人恐怕有着天生的,无法抗拒的才华。

    明辞越顿了顿,又是想到了什么,笑意加深“若臣为圣上,会先下一道削减官员俸禄,严禁出入酒楼的诏令,把他们逼到极点,让他们不得不加大私吞侵占,对下剥削的力度,暴露出更大的破绽。说不定还会有被激起逆反之心的歹人,想尽办法,变本加厉地把银两花在酒楼里,投在女子的奢侈衣物之上”

    逼到极点,加大私吞力度纪筝猛地一悚然,首先要被牺牲残害的会是朝臣之下的万千官民。

    他抬头,惊诧地望向明辞越,正巧捕捉到这人神情的瞬时变化。

    明辞越即刻敛起了笑,连目光都垂了下去,恢复温润端重,淡然道“圣上怎么看这是臣从史书中读到的前人做法,一直不大能理解”

    果然,纪筝缓缓舒了口气,这种狠厉高效的主意怎么可能是出自明辞越的大脑。

    他刚想说什么,却见明辞越翻手扬起了那件大氅,像是要给自己披上,却在空中转了方向,直直落在了纪筝的背上,连带着他的鬓发一同完完全全遮盖了起来。

    “怎”纪筝还未问完就被掩住了口。

    “还请忍一忍。”明辞越的话音未落,纪筝只听自己身后传来了几声高亢的口哨声,嘻嘻哈哈一片闹弄声。

    那些个醉鬼实在等不及,又追到窗户口了。不知是谁先在窗户纸上捅了洞,一群人争着嚷着要从缝中一窥洞房。

    纪筝被明辞越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遮起面容,不让旁人窥见半丝。

    那种雪后枯木松枝的味道又扑面迎了上来,纪筝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凭明辞越的气息在自己周身肆意侵犯。

    “嫂嫂忍什么忍,大帅为了您都忍了那么多年了,还不赶紧上”

    “瞧你这什么话,王爷王妃是那种急色之人吗”

    “看这身影,王妃姿色绝艳,这还能忍,殿下是不是不行”

    “怪不得之前看谁都眼神发冷,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

    明辞越又紧紧护住天子的双耳,不让行伍之人那些个百无禁忌的混账话沾染到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人。

    可纪筝还是听见了,听见了一句

    “好不容易讨到的媳妇,别把人家吓走了,说真的,殿下一直忠心为圣上镇守边疆,终于有人可以为他守着家室了”

    纪筝猛地咬紧了下唇。

    明辞越一直为他镇守边疆。

    可作为交换,他一个男子,一个志在退休的当朝天子,却怎么也不可能成为那个为明辞越守着家室的人

    而他还不知耻地鸠占鹊巢,披着王妃应披的外氅,享受着王妃应受的怀抱,占据着王妃该得到的欢呼与热闹。

    纪筝一头撞在明辞越胸口的护甲上。

    明辞越胸前一沉,投去疑惑的目光,瞥了眼胸前那个裹着厚棉袄,乌发雪肌的软成一团的小东西。天子咬着唇,耳后根分明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明辞越脸上的温和淡笑缓缓落了下去,看也不看窗外,随手抄了一旁的一支长箭,从窗户纸的破口处一掷而出。

    箭身擦着众人的耳际而过,擦破谁的肩颈,撞破了外面桌上的酒坛,稳稳插在桌案之上。

    一群醉鬼全身寒毛直竖,立即静声,瞬时醒酒,清醒过来,终于回想起了那些年被边塞杀神支配的恐惧。

    他们默不作声地排队远离,一个个照着之前军营的规矩,围绕箭头而站,扎起了马步,再不敢靠近王爷“王妃”半步。

    明辞越刚想提醒天子他们都散去了,瞥了一眼圣上眸子,瞬时听见了一句心底的嘟囔声。

    “闹洞房就闹,还敢闹到朕的头上来皇帝的洞房都敢闹一个个拖出去给朕死啦死啦地”

    嘶啦嘶啦地,还是私拉私拉地是什么意思

    明辞越听不甚懂,也不在意,小天子的心声用词时不时就会这般古怪好玩。况且前面那句“皇帝的洞房”就足以让他含在唇齿间,心头上,咀嚼品味半天了。

    皇帝的洞房,皇帝的洞房,原来天子也承认了,这里,是他的洞房

    纪筝不知道究竟什么能让明辞越出神成这样,还一个人自顾自地微笑了起来。

    这笑像是会传染,他的心情略微好转了起来,想笑明辞越的怔忡样。

    “皇”

    后半个字噎进了嗓子,纪筝空张开了口,余光越过了明辞越肩头,瞳孔骤然放大。

    在皇叔的身后,一人举着细长锐器正要落下,劈向他的右肩膀

    那人的身影倒映在了纪筝清亮通透的瞳孔深处。

    可他却一时惊愕,惊愕到失声,心底拼命惊呼,“右边,回头”话落到嗓头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完了。

    在骇得要紧闭上双眸的前一刻,纪筝猛然看见。

    看见明辞越凝视着他的瞳孔,神色镇定自若,根本不用转身,直接抬手接住右后方劈下的那柄锐器。

    仿佛与他心灵相通一般,预知了他要说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有点那啥,作话就放点糖。

    皇叔皇帝在一起后大部分时间住在延福殿,郑越府只是个偶尔度假的住所,因为延福殿的龙床比红木床更结实,更抗造,玩不坏,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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