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小说:文学创作者 作者:长毛的乌龟
    “夏禾,夏禾。醒醒。”

    我的意识随着这声声呼唤逐渐清醒。视野仍然有些模糊,但足以让我看清眼前人的脸。那是我朝夕相处二十六年的脸。

    此时,我正枕在他的膝盖上。顺着他扶着我背的力道起来,我扫视四周。围绕着我们的是白茫茫的雾气,温热的,湿润的,像是有着灵魂一样拂过我与他的面颊,带着若有若无的柔情。

    我回过头,嘴唇翕动,想叫出他的名字,却被他用手指抵住了嘴,示意不要说出来。因为都是一个人,我心领神会,顺着他的意思换了句话说。他也像察觉到我的想法一样适时移开手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想要守护。”他真诚的坦白。我和他对视,一模一样的黑瞳却给人以不一样的感觉。进入文坛、生活美满充实的我,眼睛里有着光。而他的眼睛则更趋近于无机质的黑曜石,表层的柔情下是难以想象的空洞和死寂。

    和他对视,就好像置身于无尽的孤独之中。黑夜漫漫,他就站在这白雾之中,站在被时间遗忘的这个角落里,沉默而坚定的守着他存在的意义。

    我斟酌语言,想要询问,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最后选择换了个方向:“我是唯一被守护的吗?”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手掌摊开,一本书凭空出现落入他的掌中。他把书递给我,我控制着颤抖的手接了过来。作为与他心意相通的人,不用打开这本书我也能猜测到其中的内容。

    那是一本日记,“我”的日记。里面或零碎、或详细的记录着各个“我”的人生。翻开,我一行行看过去。压抑和痛苦掩藏在字里行间,诉说着哀切的命运。

    那是一本现实版的《弥留之音》。每一个夏禾都为了下一个自己能够活的轻松快活而付出了人生。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而唯一的共性就在于:夏禾热爱着书,想要步入文坛,但又一直压抑着自我。

    他们可以是黑手党,情报贩子,杀手……也能是警察,公务员,特工……甚至于赌场荷官,服务生,糕点师。但他们唯一不能担任的便是“文学创作者”。《弥留之音》里这样说过:“在轮回反复的痛苦中,我将它视为灯塔,视为遥不可及的皓月。唯有如此,我才能期盼下一轮时更加美好的将来。”

    这本日记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但将这些记录下来的人却不是他们本人,而是我身边这位“兄长”。将文豪记忆传给我的那个“夏禾”,利用一个名叫“书”的异能武器改变了现实,将所有的记忆集中于这位“兄长”身上,以此来结束这无尽的悲运。

    日记共十三篇。再往后翻,就只剩下空白。

    我把书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在拥抱那些已逝的善者。他变出一张浸润的帕子,贴到我酸胀的眼睛上。

    我握住他的手,然后给了他一个僵硬的拥抱。“夏禾”是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但我觉得,我需要给这位孤独的守望者一个拥抱。

    “我在。”他叹息般轻声说道。

    我们一直都在。

    雾气似有所感,逐渐散开,将未知的领域暴露无遗。

    除了我与他此时站着的土地,我们四周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透明的冰棺。冰馆里是盛开的百合,和一个个面色红润、似死又似生的“我”。

    此地,共有十三个冰棺。盛开的百合无风自动,微微摇曳。纯白色的天地间,生与死共存。在这里,没有生命的终焉。

    现实中——

    豪华游轮中,武装侦探社全员集合,于港湾上享受这风平浪静的一刻。海平面的斜阳染红了半边天,黑发俊俏的男子收起印有“lupin”标识的火柴盒,从栏杆上拿起酒杯,侧过头,面朝来人,捏着杯脚微微举起。

    今年刚好成年的中岛敦连忙也举起自己的酒杯。玻璃与玻璃相触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致野犬。”太宰治含笑道。

    中岛敦微怔,随即也绽开笑颜,附和道:“致野犬。”

    这对师徒聊了几句,话题不知怎么歪到夏禾身上。

    “夏禾老师为什么会帮港口黑手党呢?”中岛敦神色纠结。他握紧手中的杯子,清澈的紫金色眸子里是纯然的疑惑。

    太宰治悠悠然晃动高脚杯,凝视杯内蜜色的液体,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没有帮哦。”

    “唉?”

    “夏禾,他没有站任何一方,是个彻彻底底的中立人士呢。”太宰治向落日举杯,透过酒液望向天际的余晖,浅笑,“不过,他会帮侦探社的。”

    初入社会的小老虎有点懵。

    太宰治睨了他一眼,不多做解释。作为老师,要学会放手,给学生思考的机会,而不是有问必答。于是他只是笑着,和中岛敦一起回到了主会场。

    瞄到太宰治的身影的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蛋糕的动作一顿。他身旁洋溢的幸福的气场微敛,端着盘子走向太宰治:“太宰,待会回去之后让国木田跟着,不要碰他。”

    太宰治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好看的鸢色眼睛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要睡上几天——具体要睡上几天,我也不知道。”名侦探不满的嘟哝,“异世界会发生什么事,即使是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也推理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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