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请坐

    水镜台直播间——

    “臭小子开学一个月了,连课程表都没有!真想去下界踹他一脚!孩子他妈,零花钱还是收回来吧!”

    “我闺女整个高一都在第十二、十三任男朋友间摇摆不定,并同时在给我物色第十四任女婿,她能知道课表是什么东西就不错了……”

    二位家长隔空对了个电波: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过话说回来,启星高中这个校医,你们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这紫气色泽纯正,像是三垣那边的人。说起来,我刚才看见紫微宫的天枢星君了,神色匆匆,不知有何事。”

    “可能是紫微帝君有什么吩咐吧。”

    三垣、四象是如今的天庭体系之一,“三垣”是太微、紫微、天市三宫,以紫微宫为核心,“四象”则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殿,每殿七个星宿,合计二十八星宿,也就是这次的学生家长,此刻都在直播间磨牙。

    刚才说到的天枢则是紫微帝君手下的得力下属,一般执行的都是紫薇星君直接下达的任务。

    “说起来帝君,有个传闻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帝君好像没在紫微宫,说是下界了,天枢星君匆忙往外跑,可能也是为了这事。”

    “紫微帝君都几千年没下界了吧……他下去干嘛啊?”

    这个快要“寿与天齐”的紫薇帝君,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几乎就是天庭会喘气的“名胜古迹”,平时深居简出,要不是三界秩序正常运转离不开紫微宫的运作,他们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我知道,帝君是下凡相亲去了。”

    众人:!

    相什么?我的天!

    没听说哪个神仙相亲还得下凡呀,天庭又不是不让搞对象。除非是相亲对象就在凡间!

    那也不对,就算下凡历练,也总要回来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最多个把月的工夫,紫微帝君连这几天都等不了?还非要追到人间去?

    听到这条消息,众人顿时发出了吃瓜的满足声。

    “帝君也算天庭光棍第一人了,同辈的太微神君和天市神君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也不知道是相的哪位女君,要是太年轻,这辈分可不好算啊。”

    “说起来,那位一宅就是几千年,我都忘了长什么样,要是现在帝君从我面前走过去,我大概都认不出。”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启星高中,高二十三班。

    宋小葵推门而入,如她所料,教室里并没有老师上课。

    她的到来并没有打断学生们的吵闹,只有前排几个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刚刚大出风头的新班主任。

    后排的学生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有刷手机的,有化妆的,当然也有落单的,比如窗台上那个,刘海长到看不出长相,胳膊枕着膝盖,四十五度明媚忧伤地看一本黑色封面的《人间失格》……

    最夸张的还是前排,居然有人直接把PS4连上教室投影仪。

    幕布上,一名持刀的霓虹武士在BOSS面前翻滚跳跃,头上时不时出现一个红色的“危”字,一行小字从屏幕上方飘过:“感谢XXX赠送主播一枚小电视”……

    宋小葵走上讲台,拔掉了投影仪电源。

    “我X!爷直播呢,谁特么手欠——”

    说话的男生一抬头就对上了将桌前的宋小葵,突然反应过来,这正是刚才在操场上一举干掉他们班三员猛将的新班主任,顿时气场一蔫,认怂地抱起主机回座位。

    宋小葵转过身,默不作声地掏出一对棉球塞住耳朵,随后,指甲在黑板上狠狠地一刮——

    人类最为畏惧的2000——4000赫兹段杀人噪音响彻教室,刹那间,整条走廊都为之颤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的耳朵!”

    “谁他妈……谁!”

    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着讲台上的生面孔。

    ——很好,这才对,上课时间,学生就应该看黑板。

    于是宋小葵二度抬起手,状似随意,又有节奏地敲了敲黑板。

    一下。

    “大家好,虽然已经见过面了,但我还是要在教室里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我叫宋小葵。”

    两下。

    “同时,我还负责我们班的语文课,希望和同学们相处愉快。”

    三下。

    “初来乍到,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跟老师沟通,当然,听不听在我。我这个人很‘民主’,‘民主’的意思就是你们‘民’,我‘主’。我对同学们的要求不多,就是要尊重老师,听老师的话,否则……”

    否则怎么样?

    区区一个班主任而已,连校长都不敢得罪他们。

    底下的学生们虽然嘴上不说,态度上却是满满的不以为然。篮球上的事他们虽然震撼,但想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她难道还能故意打人?

    “否则我可能会打人。”宋小葵说。

    ……嘁。

    一阵静默之后,有人发出不屑的语气。

    什么年代了,还有老师敢体罚学生,就不信她真的敢——

    突然,教室的玻璃黑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以宋小葵刚刚敲击过的位置为中心,出现了一圈裂痕。裂痕以辐射状迅速蔓延向四周,最后“哗啦”一声,碎裂一地。

    宋小葵揉了揉手背,那里光滑如初,没有一点伤痕。

    “你们之中但凡觉得我在说大话的,可以放马过来。”宋小葵正色道,“我从不挑衅,也不威胁人,我只说事实。”

    一阵清风拂过窗帘,吹动了新班主任额前轻薄的刘海。十三班的学生们突然就回忆起,不久前,正是这个看似无害的新老师封杀燕泽,干掉了鲍一,又把一米八五的穆少寒篮下盖帽。

    如今寒哥生死未卜,鲍爷音信全无,燕选手人事不省,连黑板都壮烈阵亡……

    啧,他们十三班这是真要改朝换代了?

    一通下马威杀得讲台下的崽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宋小葵则在默默打量教室内众人。

    身为司天下考试大运的神仙,自然也有自己的特殊技能,就比如百花仙子掌花期,月老司姻缘红线,她的技能要特殊了一点——她能看到一个人的“文运”,这个“文运”并非是个概数,而是更为具体的信息。

    在一百年前的人界,她能看到一个童生的县试名次,一个举人三年后的科考名次;换成了近代考试制度后,她能直接看到考生最近一次考试的分数,大至高考、考研、四六级托付雅思,小到随堂小测、月考,只要她想,都能看到。

    当然,这些分数都是动态的,比如一个学生近期非常努力,成绩肯定有所上升,反之懈怠荒废,就有所下降。

    宋小葵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学生的水平,之前在操场,她不确定哪些是自己班的,还抱有侥幸。现在回到教室,对着瓜娃子脑门上祖国江山一片红的数字,宋老师心情十分不美。

    ——原以为上届已经够拉垮,结果一代比一代令人恼火。

    “各位,容我提醒一句,”宋小葵道,“天界新规定,高考不过分数线不可白日飞升,需在人间历劫至及格为止。”

    就这群学渣,还参加天庭大考?

    不,大考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回得去都是问题。

    这成绩还上什么天,留人间当土地都辱土地公了,当代天庭,土地作为基层职业,学历都是研究生以上。

    可惜崽们面面相觑,没听懂老师的意思。

    “她在说peach?”

    “飞升?什么梗?新流行语吗?”

    “不知道,反正学习好的人说话我都听不太懂。”

    宋小葵又要敲黑板,发现黑板已经碎了,她转而敲了敲讲桌,“生活委员下课去后勤报修一下黑板。”

    对于破坏教具这件事,她一点也不担心,反正这个学校的硬件大部分都是这个班学生的家长出钱换的。

    “现在,肃静。”宋小葵沉声。

    “说一个通知,下个月五号是我们学校秋季运动会,是展现班容班貌的好机会,希望大家积极准备,踊跃报名,给高中生活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有现在要报名的吗?”

    如她所料,教室内鸦雀无声。

    ——拜托,又累又不讨好的活动,谁要参加呀?

    ——百米跑完喘得像狗,三千米跑完当场就能去世,才不报呢;

    ——反正就算赢了,奖品也穷酸得狠,为了点什么毛巾运动杯的,大太阳底下晒一天,谁稀罕。

    即便不开口,这些情绪也实时传达给了宋小葵。

    “没有人吗?”宋小葵露出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既然如此,你们就错过了最后的选择机会。这次的项目报名就由我来填写了。”

    本来学习就不行,要是连运动也不行,这个班怕是彻底完了。集体活动往往能提升一个班级的氛围,这对学习有利,所以学渣改造,宋小葵决定从这次运动会抓起。

    “等、等一下,”刚才打游戏的男生突然道,“老师,运动会不应该是自愿的吗?你都不认识我们,凭什么替我们报项目?”

    “你是担心不公平吗?”宋小葵扬起唇角,“不用怕,我会采取抓阄的方式,每个人的机会都是相同的。这是我们班本学期第一次集体活动,也是我第一次和大家并肩战斗,我会‘十分’认真对待。加油,Fighting!”

    众人:……Fighting你妹啊!

    抓阄选项目?

    当天,校园网上出现了一张帖子。

    ——请问新班主任上任第一天就不做人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晚了就只能三千米终点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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