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分，距离他得知一部分真相已经接近一个小时了。
多米诺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他走到门边去开门，而被沉默折磨得精疲力竭的系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多米诺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它，但好歹也让它喘口气吧。
系统暗暗发誓。
等下次绝对挑选一个宇宙级难度的世界让玩家痛苦挣扎，不然它就不叫系统！
门后是一个系着围裙的杰森。
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的白T恤，上面套了件灰粉色的围裙。多米诺怀疑他的衣服是故意买小了一号，因为穿在他身上，多米诺甚至能从围裙没有遮挡的手臂看到他的壮实肌肉。
多漂亮啊。
多米诺一时间有些羡慕。
怎么就偏偏没长在他身上呢。
无论他怎么锻炼都只能拥有一层薄薄并不结实的肱二头肌，而杰森虽说体型偏瘦，但全身上下那些隆起的肌肉却是实打实的。
“早饭我做好了。”杰森挑眉，对上他的眼睛，“你刚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
多米诺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颊，却没有发现任何湿润：“杰，你还没睡醒吧？”
杰森忍不住笑出声，他以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多米诺，最后转身，又肯定地补了一句：“看上去真的像是在哭。”
……确实有点像在哭，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啊。
多米诺无奈地耸肩，收敛好自己有些外露的情绪，向杰森的方向走了过去。
餐桌上早已摆放好了多米诺现在喜欢和曾经喜欢吃的食物，还有杰森不变的热辣狗。
“多谢杰大厨！”多米诺高高兴兴地拉开椅子，很快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见。
杰森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变了脸色，难道自己做的不合他的口味？
这也没道理，毕竟这确实都是记录里他最近喜欢的、以及记忆里他对自己说想吃的食物。
杰森就着隔壁座坐下，一脸不解：“你怎么了？”
“等吃完有件事要说。”多米诺不想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坏了彼此胃口，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愤怒，主动拿起右手边的汤勺，目光落到桌上的白粥上。
他确实喜欢吃中餐，在吃不起的时候就天天跟杰森念叨，如果将来有一天发达了早餐一定要是白粥。
只是他没想到杰森还记得。
白粥还冒着热气，烟雾腾蔓，与他梦中的那杯热水如出一辙。
多米诺担心烫嘴，还特意吹了一口气才送入口中，他这才发现杰森已经提前贴心地把粥放凉了一点才叫他来吃。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油然而生的感动甚至压过了占据他脑海的愤怒。
别让他逮到是谁害死了杰。
否则，一定杀了他。
多米诺狠狠地塞了一口白粥，黏稠的白粥香糯且可口，他吃得很满足，化悲愤为食欲，简简单单便又跑去添了一碗。
杰森就着热辣狗咬了一口三明治，看着他仿佛饿了好几天的吃相，无语地用叉子给他插了两块培根肉。
“多吃点肉，你看上去连达米安都比你要壮。”
多米诺撇嘴，改用叉子把肉接过：“达米安是谁？”
“达米安·韦恩，母姓奥古。”杰森观察他脸上的变化莫测，嗤笑出声，“没错，是你想的那个，罗宾。”
“他把自己的儿子带去当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义警？”多米诺震惊了，“他看上去才十几岁！”
杰森沉默了一声：“达米安自己要当的。”这种问题他还是要为老蝙蝠解释清楚，以免他们误会自己为了阻拦多米诺回家不择手段。
“好好呆着等继承五十亿遗产它不香吗？”多米诺还是不大想接受，“至少也要等到了夜翼或者你这个年纪再去当义警啊。”
孩子年纪小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哥谭的罪犯多数穷凶恶极，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至少杰森都有二十岁，基本算是成熟了一大半了。
没敢说自己和夜翼还有提姆都是十五六岁就成为罗宾，杰森继续努力解释：“达米安不是普通人，他从小接受刺客联盟的训练长大，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
行吧。
单看妮娜那副鲨人不眨眼的模样，大致就清楚刺客联盟的训练是什么样了。
多米诺又安慰自己，虽然达米安也是那里出身的，但是那天还会来救下可能和他争夺家产的自己，应该也不算是坏人了吧。
“说句实话，我对蝙蝠侠等于布鲁斯这事，没有什么真实感。”他嘟囔了一句，继续闷闷喝着杰森做的白米粥。
杰森手上动作一顿：“你不纠结他是你父亲了吗？”
“怎么说，即使是有血缘关系，没有在一起生活的经历，我总觉得没办法坦然承认那是我的家人。”多米诺道。
更何况他是一个玩家，虽然已经在哥谭十九年多了，但……一旦知道真相，总是会产生一层微妙的隔阂。
……说到这里，为什么他会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
“系统，在？为什么我会是布鲁斯的儿子？”
系统压抑住自己即将突破的起床气：“让我安稳睡一觉不可以吗？严格来说你是蝙蝠侠儿子，因为他是这个副本的主角，是这个副本的气运，而你就是气运之子，能沾点光保护你自己的，这个说法可以了吗？”
多米诺提问：“蝙蝠侠不就是布鲁斯吗？”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系统强调是蝙蝠侠。
系统：“……你们都觉得他是韦恩，那也要他自己觉得他是韦恩啊。”
多米诺沉默了，正因为他理解系统的意思，才惊觉从小崇拜到大的偶像其实承受了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的事。
他做不到，也不能理解，只能去尊重，为其献上自己的敬意。
“怎么不吃饭了？”杰森出声，他的手偏过多米诺的后脑勺，实在忍不住用力一弹。
多米诺被迫猛然回神：“没事，赶紧吃，吃完我想跟你说个秘密。”
“行。”杰森还真的有点好奇他的什么秘密，是在他走后拉扯了个小鬼，还是有个在夜店常驻的老相好。
一想到这个，他便生出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虽然也不是不允许他交女朋友，杰森自认还没这个身份去阻止，可他还是有些反感。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即使和他互有苗头也依旧接客的缘故。
杰森想。
在这一方面，至少作为朋友他也可以简单地提一下，避免多米诺被伤害到。
早饭时光在安静中结束了。
多米诺把两人的碟叉勺和自己的专用碗筷都放进水槽里，默默清洗了起来。
他俩就是这样，一个人负责洗碗一个人负责做饭。
不过在多米诺的厨艺被多次嫌弃指责之后，基本都是他承包了洗碗事务。
“对了。”杰森似乎想起了什么，等到他将最后一个碟子洗完放进消毒柜的时候，才慢悠悠道，“我忘记跟你说家里有洗碗机了。”
……？
多米诺在心里一声国骂，还是选择原谅了他。
“接下来进入正题。”多米诺走到沙发处，坐在杰森的对面，直接扔下重磅炸弹，“我知道为什么那天那些家伙会追杀我了，因为我死过，你呢？”
“……我也是。”
杰森吐出一个单词，一时失语。
他不知道多米诺也一样，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徘徊生死之间。
他甚至不敢问，你死的时候疼不疼，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杰森知道那场爆炸，他在隔了半个哥谭的小型基地里，透过监控器看到了那场熏黑几乎能遮掩整个锅炉区天空的爆炸，天杀的他以为多米诺只是在最边缘的地方，只是被波及到，所以身上破破烂烂的，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几乎称得上是一路狂奔。而结果也如他所愿，虽然被人围堵，但至少人还没事。
当时的他不敢细想，为什么衣服都坏了，多米诺的皮肤却几乎毫发无损。
多米诺的“死过”就像是一巴掌，将他回到哥谭以后自以为是的保护击溃。
他无力地想。
那我的那些措施还算什么？
这是他一生中无数个早晨里最糟糕的那一个，毋庸置疑。
“这个话题暂且跳过。”多米诺抿唇，也没想到自己的坦白会造成这个局面，没人愿意提及自己的死亡，他也不打算让杰森重温一遍糟糕的回忆，“我很抱歉。”
多米诺很抱歉很多事情。
他在被杰森收留的时候、以及过往的一两年里，无疑就是个拖累。
杰森并没有丢掉他的想法，而是比以往能努力、也承受更大的压力来供给他们的生活。
犯罪巷的两个小孩抱团生活，没有比这件事情更糟糕的了。
多米诺不曾明说过，但他对杰森保护欲不比杰森对他的要弱。
杰森垂在大腿外侧的手攥成拳头。
应该是他道歉才对。
自作主张以为将他的人生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却在他临死之前不能赶回去救他。
“是我……”杰森终于恢复了冷静的神色，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换了个话题，“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法尔科内手头有个东西，他和刺客联盟合作，打算抓死而复生的人去实验。”多米诺总结了他从系统口中得知的消息，“顺便一提……不，应该说这是想说很久的真心话。”
他看着杰森的眼睛，两双同样蓝的眼眸视线交汇在一起：“我很想你，很高兴你能再一次出现在哥谭，杰。”
很高兴你身体健康地活着，也没有变得苦大深仇，甚至还能让我再一次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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