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这个习惯了非人类之间的战争的世界里，龙也的确已经超过了某些人的想象。
黑龙尼德霍格的咆吼响彻天空，龙焰与云空交织映红哥谭黑暗的天幕，人们的目光被翱翔于天空的龙吸引了，它在天空上舒展自己的身体，只需一侧龙翼便足矣遮挡一整座城市。
“最糟糕的结果。”
没能让他们两败俱伤就是最大的失误。
托马斯·韦恩的目光倏然冷了下去：“你利用她。”
“不然呢，你以为那样的怪物是普通的小狗小猫吗！”钢骨挣开了蝙蝠侠抓着他的手冲了出去：“只要它想，它毁灭世界的速度甚至比其他的怪物还要快！”
钢骨放弃了与蝙蝠的纠缠，转头冲了出去。
蝙蝠皱着眉看着屏幕上那已然变大到遮天蔽日的黑龙，也跟着离开了自己的洞窟。
戴着面具的人群，身着红衣的女巫，被无名怪火瞬间吞噬的华丽棺椁。
——他的哥谭还残留着坦格利安的痕迹，那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线索。
***
维桑尼亚·亚茨拉斐尔·坦格利安……
这应当是钢骨第一次念着她的全名，以一种脱离了人类情感的冷静重新仔细打量她的模样。
自己在荒林中见到脆弱濒死的苍白美人，此刻正站在黑龙的头顶，飓风卷携起她银金色的长发，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她微微昂着头眯起眼睛，惬意又愉悦的欣赏着入目可见的一切景色。
数千米的高空、巨龙飞翔时的强大气流还有那坦然自在站在恶龙头顶的模样……钢骨没办法继续说服自己了，他最后的怜悯已然彻底散在维桑尼亚的眼睛之中。
——那已经不是寻常人类的眼神了。
她被戴安娜女王的战意击碎了最后虚伪的假面，汹涌而出的野心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出现在她紫罗兰色的眼中，她立在黑龙头顶君临这残破的世界，唇角甚至带着惬意又愉悦的微笑，抬起手臂无声拥抱着这被即将崩溃的世界。
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钢骨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与她究竟哪一个才是非人的存在。
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
钢骨拥有着世界上最顶尖的科技和设备，他本应是精确无比的战争机器，可是他现在停在维桑尼亚的面前，却听不见心跳，感受不到她呼吸的频率。
“……你真的还活着么？”
维桑尼亚转过头看着追上来的钢骨，蓦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说呢。”
钢骨看见她的眼尾盈盈发亮——那是眼泪吗？
他恍惚间想着。
但是当战士重新凝神看下去，心口盈荡的最后一点为他人共情的哀伤也消失了——维桑尼亚·坦格利安眼尾出现的哪里是什么眼泪，而是细小晶亮如碎钻般璀璨的银色鳞片，星星点点生她眼尾的位置。
而随着黑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维桑尼亚脸上非人的部分也愈发明显起来。
砰咚。
砰咚。
肋骨环绕的深处，恶魔赐予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跃动着，于是相对的，她的血液似乎不再流淌，肺腔不再充斥空气，属于人类存活的生命痕迹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消失，维桑尼亚对于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铁王座上十年时光，她始终如此。
——而事实上，她从未觉得如此欢喜又满足：当黑龙尼德霍格吞下她孩子最后的血肉后，她就似乎与龙生出了全新的紧密的联系，黑龙尼德霍格仿佛成为了她血脉的延伸，意志的具现；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单纯追逐天堂岛的戴安娜女王，那么现在驱使她飞行天空的就只剩下了纯然的愉悦。
她以为自己已经被某个人成功驯服，褪去一切糟糕又恶劣的部分只留下温驯柔软的一面，可当她张开手臂于龙首上坦然迎接呼啸而至的烈风，维桑尼亚·坦格利安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遗忘曾经的野心和欲望。
她看见战场，看见战争，看见戴安娜的表情从愉快变成凝重，最后只剩下满面冷然的肃杀，当她与原本执剑相对的敌人共同举起武器对准天空盘旋的黑龙的那一刻——
维桑尼亚·坦格利安却只觉得欢喜。
她的脑海之中不其然响起狂笑蝙蝠最后的声音。
——你会为我陷入疯狂吗？
维桑尼亚露出轻盈的微笑，她的手落在小腹之上，缓缓眯起眼睛。
啊。
是的。
我为你重归疯狂。
黑龙尼德霍格雀跃的扬起头颅发出高昂的龙吟，将她送至众人目光所及的最高处。
“喂，听得到吗——”
钢骨的通讯里出现了其他同事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变得严肃又紧张，背景里是数之无尽的惨叫和尖锐的嘶吼——
“你能听得到这些吗？”
钢骨重新看向地面，于是他看见无数走出庇护所涌上大街的女人。
她们或着黑裙或披红袍，年轻，年老；丑陋，美貌；普通，尊贵。她们从每一个普通人的身边走出，与龙焰焚烧后的灼灼废墟中，这些女人对着天空伸出双手，不约而同地肆意大笑起来。
她们在歌唱，在吟诵，在赞美天空中飞掠的黑龙与驭龙的女王。
古老的坦格利安带着绝望与毁灭的诅咒重现人间，女巫数千年的执着终于等到了成功。
比起未知而强大的亚马逊人与亚特兰蒂斯人，这些来自身边的女人才更让人觉得恐惧。
蝙蝠在追逐的过程中终于成功扼住其中一个女人的喉咙，她的挎包里掉出猫头鹰形状的精致面具，散落的长发下露出一张蝙蝠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是哥谭名流中颇有名声的名媛，可此刻这个女人带着癫狂的笑容，毫不介意自己的喉咙正被对方捏在手中。
“我们将在坦格利安王的引领下走向崭新的未来……没有任何一个姐妹会被绑上绞刑架，没有任何一个姐妹会被活活烧死……”
蝙蝠侠不相信一个只苏醒了几年的时间的古人会知道塞勒姆法案这种古老的恐怖故事，唯一能作为解释的就是有人借着坦格利安的姓氏始终在幕后活动着。
这个人是谁，或者说这些人是谁？
计划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崭新谜团摆在了蝙蝠侠的面前，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在这些女人的行动之下，哥谭被笼罩在某种全然陌生又无解的恐惧之中，比起小丑的癫狂与无秩序的毁灭，这种无意识怀疑身边每一个人的恐惧更容易摧毁这座本就脆弱的城市。
***
天堂岛的女王和来自深海的国王神情肃然，他们放弃了原本的争斗厮杀，共同看向天空中毁灭与绝望的黑龙。
这东西与普通人来说，也许不过是神话传说的具象化——可他们知道那玩意压根就不是什么普通的龙。
“毁灭与绝望”的黑龙尼德霍格，藏身于世界之树的根部啃食树根，当世界之树倒塌的那一刻，末日浩劫“诸神黄昏”亦将到来——
“我们应该就此休战，至少现在应当联手。”亚特兰蒂斯之王喃喃道，紧皱眉头盯着肆意吞吐龙焰，转瞬便将将周遭大部分的军队焚烧殆尽的黑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扛不住这东西的诅咒。”
亚瑟和戴安娜的确都拥有神的血脉，这让他们在人类的世界里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可与之相对的，象征“诸神黄昏”一部分的尼德霍格对他们也有天然的诅咒，正如阿克琉斯之踵，有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终归是避无可避的结局。
“那个疯子……”亚瑟终于看清了坐在龙头上的维桑尼亚，她俯视地面一切，笑意甜蜜又满足，这让亚特兰蒂斯之王近乎崩溃：“她做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她乐在其中——！”
在眼睁睁看着又一批从海中走出的队伍直接被龙焰直接烧成灰烬后，亚瑟看着翻滚沸腾的高温海水，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戴安娜！”
“我根本就没做什么！”骁勇善战的亚马逊女王也难得露出狼狈模样，龙焰不同凡火，哪怕只是接触到了一点就连她也觉得灼痛难当，“你也说了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如果是因为我冒犯她所以在生气，那她为什么没过来杀我！”
亚瑟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没杀你！”
“——那是因为她的本能不是杀死任何一个人，而是‘毁灭’这件事情本身。”
钢骨的声音沉沉如水，他在两人之间降落，另外两位竟也没空去攻击他。
这三方势力的代表人物第一次和平相处，却是基于如此一种立场，画面不可谓不讽刺——
“女巫们坚持复活的‘坦格利安王’与其说是古代王的重生，不如说是重生了一件对神的‘武器’——不过企图复活她的人低估了她的破坏力，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哦，你现在又知道了，”亚瑟在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知道的？”
钢骨阴阴白了他一眼。
“因为那个混账项目的负责人现在正在和我假惺惺的道歉——他本来打算利用复活的坦格利安王的力量把你们一网打尽，结果一不小心就造成了即将毁灭世界的局面。”
“——是不是，莱克斯·卢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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