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完)

    鸿曜本就极力压制,此时像油锅遇水,轰隆一声烧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谢怀安笨拙、直白、热切而柔软地迎了过来。

    他只能谨慎、隐忍、温存而坚硬地拥抱着。

    “还没成婚呢,先生,”鸿曜沙哑地说道,“做我君后好吗也依然是国师。”

    “当然好,快些吧,”谢怀安鼻尖蹭着鸿曜的脖颈,吐出含糊的爱语,“崇光。”

    谢怀安的声音细若蚊蝇“你烫到我了,我也好烫,这是我最喜欢的汤池”

    鸿曜忍耐道“不可。大典未成,尚且这是野外,先生身子受不住。”

    谢怀安隔着湿透的衣衫,轻轻咬了一口“曜儿,你是不行,还是不会”

    当夜,谢怀安裹在白毯子里,浑身湿漉漉地被鸿曜伺候干净,耳尖透着薄红。

    他整整两日称病。

    谢掌门着急上火,祝圣手几次想进屋诊治都撞见衣不解带陪在屋中的天子,最终若有所思地回去。

    等一切事了,谢怀安面颊红润地坐在饭桌前。

    谢怀安凭一己之力打破了谢掌门食不言寝不语、分席吃饭的规矩,拼了一张大圆桌,叽叽喳喳地说些高兴事。

    他说山上的树多了,他埋过松果的地方险些找不到,后山的田还在,可以试试新种子

    “还有啊,爹,娘,我要成婚了”

    谢掌门、祝圣手、还没被赶走的钟镇惊呆了。

    谢掌门疯狂清嗓子,正要露出欣慰的笑容,问是哪家姑娘这就去准备六礼。

    鸿曜冷静地放好筷子,慢悠悠地绕到掌门夫妇身前,规矩地磕了个头“爹,娘。”

    新都,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天子要册封谢侍君为君后。

    百姓对此不敢多说,只是茶余饭后之间不免叹息,希求君后是个贤德之人,最好能像国师一般护佑天下太平。

    有热血上头的青年学子愤而作诗文,讽刺谢侍君曾经传出的劣迹。

    又有学子怀疑,天子深思熟虑地推进革新,不会是被美色蛊惑之人,既然天子传出过昏君名号,谢侍君可能也另有隐情。

    偷儿飞飞找到萧惟深探听,看到工部尚书的神情,不敢多问了。

    萧惟深紧蹙眉头,简略地说了一句“朝臣对此事也有所分歧。”

    朝臣对此事分成了“绝对不能接受”和“心不甘情不愿接受”两派。

    劝谏的人一批接一批,最后死谏的都出来了。

    大臣们先说后宫与子嗣关系着朝廷稳定,天子可娶男妃,绝不可册封男后;又说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天子另选继承人,君后可施加影响,是故不能是有失德劣迹之人。

    鸿曜连听了三天,甩出要建研究院想新制的诏令,堵了一半子嗣派的嘴,又往大殿门口竖了一个柱子,赐名“死谏专用”,谁想不开去外面撞,莫要影响公事。

    新制掀起了新一番争论,劝谏潮中,裴相诡异地隐身了,任谁问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谈。

    国师府也避开了争端,挂了不见客的牌。

    帝王似乎铁了心要立男后。

    册封之日,百官个个是一副凝重的脸,穿过宫门。

    裴修仪走在最前面。

    他身着朝服依然明艳无比,周身多了沉稳威严的气质,见到玉阶下早早等待的天子,轻叹一声,面上挂起期待的笑意。

    礼部的官吏摩拳擦掌,激动自己终于办了件大事,而且天子难得没有过分简化仪式,留了庄严恢弘的祭礼。

    鼓乐声起。

    大景的典仪官宣读礼文,通事舍人引导百官拜完天地先祖再拜天子,祝祷帝王与君后天作之合、情意绵长。

    周隐在列,几次下拜后,脑门上急出了汗。

    周隐看出了不对,这冗长繁复的典礼中简化了所有和君后有关的地方。

    本来册封的君后也要早早现身跟着三拜九叩,如今只要最后出场,走一遭接过印玺就行。

    这,这不是恃宠而骄吗成何体统

    看出仪式问题的朝臣眉头越拧越紧。

    天子叫停了鼓乐。

    “诸位,君后要来了。今日是朕大喜的日子,你们一个个丧着一张脸,意欲何为“”

    朝臣们扭曲出乐呵的笑脸。

    鼓乐再起。

    突然,一声通传说国师到了。

    久未露面、从不参与祭祀的国师身着庄重的祭服,在国师府女官与侍人的陪伴下走上地毯。

    天地黯然失色,黑红相间的殿宇中,唯余国师的身影缓缓前行,仿佛祭祀中下凡的仙神。

    朝臣一阵恍神,又惊慌起来。

    国师中途出现是因为天子固执要立后,来叫停大典的吗

    有受过国师之恩的臣子扑倒在国师脚边,颤声道“大人,三思啊。”

    有要死谏的臣子望向死谏柱,激动地叫道“国师大人务必劝谏皇上回头,新后不能立无德无才之人”

    纷乱中,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乐师接到天子的示意,铆足气势演奏,格外热闹。

    谢怀安在空青的搀扶下往前走,余光看到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一路憋笑。

    他的爱人就在前方

    鸿曜的眸中露出笑意,快步上前,轻声唤道“殿下。”

    谢怀安微笑,按礼官给的指示要对帝王下拜。

    鸿曜制止了他,引着他登上玉阶,坐到宝座上。

    “爱卿们,谁想要弹劾机会难得,可以当面来。”

    殿前鸦雀无声。

    要跑向死谏柱的臣子缩头蹭了回来。

    周隐抹了把额角的汗,心道路这么长,国师一路走来身子吃得消吗好在简化了大典,等等,君后

    宝座上执手而坐的天子与君后前,朝臣黑压压地跪拜,千般茫然、万般庆贺汇成一句

    “恭贺皇上,恭贺君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日后,几百里地外的昭歌城。

    天子与国师结缘,百姓自发在门前挂上装饰,犹如过节。

    茶摊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用哑了的嗓子不厌其烦地讲道

    “此

    事还要从英明神武建元帝那梦中仙说起”

    “天子昭告天下,咱们昭歌百姓最敬爱的大国师,就是那梦中仙”

    “那是真真的传道受业之恩,然而国师中途遭逢大难,曾为小人所乘,神识泯灭,一朝回宫再相逢,昔日旧人换新人,好在苍天有眼”

    说书人讲着神仙眷侣过难关,又讲国师在圣坛上让天色放晴的旧事。

    阿桑趴在最前面听着,笑着掉了眼泪。

    一个大娘塞了她手帕,大声叹道“真想亲眼瞅瞅咱们国师啊,国师可还安好”

    她的街坊道“唉,李娘,新都的蒙学都开到昭歌来啦,说只要是家里有娃娃,都得送过去,赶紧把你家那几个小孙丢过去吧。”

    “哎,哎,这不是还没回过神吗新东西太多了”

    “这才是好日子啊,好得都不敢想。”

    “可不是,以后还会更好”

    国师府门口,弹劾过谢侍君的人在排队谢罪。队伍很长,不断拐弯,差点拐到宫中。

    周隐抓着头发蹲在中间,心虚地数着自己当面骂过男妃的次数,不敢上前。

    凌子游抱头蹲在旁边,念叨着“恩师”“国师”“不是吧”“失礼、失礼”。

    “让一让诶。”裴君宝面无表情地越过人群,赶着去管账。

    等走到国师府正门口,裴君宝的衣袖里已经塞满了歉礼和歉书。

    谢怀安躲在府里哆哆嗦嗦。

    他一开始是出于好玩隐瞒了身份,没想到朝臣脑补过度,已经想出了一番艰难困苦、救国救民的经过。

    而鸿曜不断“推波助澜”,提起来就一脸沉痛。

    谢怀安尝试对外解释这都是误会,他其实过得快活极了,结果越描越黑,问就是忍辱负重。

    多年后。

    透亮的琉璃窗前,鸿曜翻阅着文书。

    谢怀安拿鸿曜当人肉靠垫,一边掰着橘子吃,一边喂胖胖吃零嘴。玩够了,鸿曜将他扒拉到身前,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

    “差不多了,歇息一会。”鸿曜蹙眉,“我还是不放心,这阵低烧来得蹊跷,要不还是找祝圣手来看看”

    “哎呀,真没事。”谢怀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熟练地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就是没睡好。”

    大景日新月异,偏离值不断下降。

    前不久系统完成了最后一次大升级,在天气预报前加了“明日新闻抢先看”。

    新闻涉及了朝中动向、外邦要事。谢怀安觉得他终于成了一个能预知的神棍,配合造船厂的速度,没准哪天能扬帆出海去找土豆玉米。

    “可惜马厩烧了,还没好好看一眼。”谢怀安怕鸿曜担忧,转移话题。

    “烧之前带先生去过了,先生就坐在最早现身的那堵墙上。扑下来的时候高兴吗回忆这个就够了。”

    “也是”谢怀安睡意朦胧,蹭了蹭,“今夜要不要泡温泉泡完了,告诉阿曜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一直在意的。”

    “我不在意。”

    “假话,”谢怀安轻笑一声,“就是些前世的往事放心,这不是泄露天机。”

    “确实不在意了。”

    鸿曜放下文书,换了姿势,轻啄谢怀安柔软的唇“我惦记的是,能和先生有来世。”

    “有,一定有,”谢怀安困意全消,环住鸿曜的脖颈,快乐地迎了上去,“不忙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泡”

    “现在”

    “去嘛。”

    “殿下啊现在还是白日。”鸿曜哑声道,捞起谢怀安就走。

    谢怀安笑道,在鸿曜耳畔吹气“天知地知,只有胖胖知道。”

    “喳喳怀安,喳喳”

    国师府传来欢声笑语。

    绵延百年的黑夜已过,黎鸣的微光映亮大地。

    从此只有天长地久,没有分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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