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侍从提醒润玉道：“陛下，天后……跳临渊台了。”
润玉揉了揉眉心，淡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润玉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一条条杂乱的线交织，虚浮繁杂。
一个个手刃仇敌后，却并没有像设想中的那样，狂喜解脱。
时间长了，他心中反而是古平无波，浮现的却是无尽的空虚与疲惫。
这只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那些咒骂哭喊，他都不屑一顾。
是啊，他罪孽深重，连血都是肮脏不堪的，他早该下修罗地狱。
可，他不甘啊，这世上还有一人放不下。
若他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再麻木不仁，就算拖着一副空洞的残躯，也得守着那个念想。
润玉这些年看似无恙，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在那幅高高在上，清冷端庄的天帝的皮子下，内里早就癫狂偏执，泛滥成灾。
他知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丝气息尚寸，三年来，他从未停止过搜寻她的踪迹。
三界之中，四海八荒，却还是了无音讯。
未晞，你到底在哪儿？
今日是上元节，人间士人女眷多着华服，赏游龙花灯，画舫水殿，游人如织。
天界虽不如人间喧闹，彻夜笙歌。
但也摆了宴席，发送请帖，邀诸位仙家前来共度佳节。
盘着金色巨龙的白玉柱子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向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几个小仙侍簇拥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徐徐前行。
这女子身着天蚕丝织成的云锦牙白袍子，齐腰镂花素纱裙。
她的面上戴着一只淡绯色面纱，额头光洁白皙，柳眉细长，从露出的一双明眸可见，是个绝佳的美人。
飘带款款，步步生烟，可谓是仙气飘飘。
其中一个仙侍笑道：“上仙今日可真乃九天神女也，此般风姿，今日献舞，纵然是冷淡如天帝陛下，也会为之心动。”
“是啊是啊，仙上可是先下天界公认的第一美人。”
被称为仙上的女子轻斥道：“休要胡言……”
她虽口中斥责，面上却不经意浮现出淡淡的得意之色。
赵瑟瑟心中呵呵，第一美人，您把女主放哪儿了，好大的脸。
不过既然是去献舞了，肯定有机会接近润玉，
她兴奋的搓搓手，先下她已飞升上仙，灵力自然今非昔比，再加上熏池怕她遇见什么突发事件，又传给她一万年修为。
嘿嘿，对不住了。
赵瑟瑟手指轻点，先是弄晕了那几个小仙侍，然后突然从后砍晕第一美人。
将她们全部运到附近空旷无人的宫殿，她拍了拍手。
然后照着第一美人的衣裳，给自己幻化了一套穿身上。
“咳咳咳。”赵瑟瑟若无其事地走出宫殿，寻着记忆中的位置向九霄大殿殿走去。
待她沿着长长的白玉石阶一路向上时，负责主持宴会的缘机仙子瞧见她。
忙笑脸相迎，像是供着座大佛“莲因仙上，快请入席吧，等一会儿还要请您献舞呢。”
“有劳。”赵瑟瑟压低了声音，生怕露出破绽来。
赵瑟瑟去后台准备，她屏退了仙侍，拿起桌上的螺子黛，用毛笔蘸了蘸，按着自己的眉型，描出淡如云烟的一对远山。
又蘸起一点口脂，在唇瓣上抿开。
镜中少女眸光潋滟，眉眼弯弯，薄厚适宜的樱唇染了唇脂，平添几分清艳之色。
她在后面只听到一声“天帝驾到。”
便有笙歌鼓瑟声渐起，仙乐渺渺，如落云霄。
“仙上，您准备好了吗？快到您了。”
“好了，我马上出来。”赵瑟瑟赶紧拿起放在一旁的面纱戴上，理了理衣裙。
赵瑟瑟推开门，走了出去。
说实话，还是有点小激动。
“系统，你说润玉会不会很惊喜啊？”
“那可太刺激了，我太期待一会儿的名场面了，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终于可以看个现场。”
系统逐渐猖狂“他是把你这样那样，还是囚禁哗（消音）。”
“给我扔掉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我觉得你每天需要几吨去污粉。”赵瑟瑟无语了，
“到你了，到你了。”缘机仙子朝她眨眼示意。
赵瑟瑟提起裙摆，从后缓缓走出。
她看了一眼上方的天帝，他垂眼饮酒，兴致缺缺，对宴会瞧都不瞧一眼。
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如珠玉散落玉盘。
似雪的皓腕从宽袍中探出，纤纤十指柔若无骨，捏出琼花玉树之情态。
刚开始，她的舞姿慢柔，长袖如白练出岫，扫落一地花雨。
随着鼓点越来越快，琵琶声也愈来愈急促，骤如急雨。
赵瑟瑟的舞步也变了调，她的身形轻盈灵动，像是天上的渺渺云烟，捉摸不定。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说的便是这支《绿腰》的倾绝之姿了。
她不断地随着奏乐旋转，被腰封束着的腰肢不足盈盈一握，尽显女子柔美的风韵。
赵瑟瑟突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飞向天帝的位置。
润玉放下琼觞，一动不动地盯着翩然而来的赵瑟瑟。
她停在他的上空，琥珀色的水眸氤氲着温暖的笑意，飘带缭绕过他的脸颊。
赵瑟瑟低头，轻轻捧起润玉的脸。
面纱下的唇开开合合，道出那般缱绻温柔地字句“我答应过的，我回来了，殿下。”
这句我回来了，如隔千里山水，他为了等这句话，真的太久了啊……
连泪腺都已被冰冻麻木，流不出来一滴灼烫泪水。
润玉的面无表情地揭掉她的面纱，手却在颤抖。
面纱随风飘落，露出一张温婉昳丽的面容，眉若远山，肤凝霜雪。
座下的仙人们齐齐吸了口气，还从未见过谁这么大胆，对天帝动手动脚。
那些妄图引诱靠近天帝的仙妖，轻则发配流放，重则祭了赤霄剑。
缘机仙子瞪大了眼“她她她……怎么会？”
月下仙人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然后他一抬头，口中的葡萄都掉了“这也……太。”
月下仙人是认得赵瑟瑟的，她在润玉还是夜神就魂飞魄散了，如今突然出现，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
底下议论纷纷，躁动起来。
赵瑟瑟赶紧放手，落在地上。
天帝对这个陌生女子勾了勾手指“你，靠近些。”
天帝有一把好嗓子，先下刻意压低，放柔了语调，有一种蛊惑的意味。
好看的桃花眼盛着一泓春水，似生有勾子，勾起人的七魂六魄。
向来清冷禁欲的人对你露出这样的神色，这谁顶的住啊。
赵瑟瑟听话地靠近了润玉，在润玉温柔似水的浅笑中。
赵瑟瑟突感颈后一阵闷痛，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润玉将她倒下的身体接住，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
然后将怀中的女子拦腰抱起，说了句“诸位卿家继续吧。”
就抱着赵瑟瑟从后殿离开。
赵瑟瑟已经不省人事，系统轻叹调侃道：“唉，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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