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莲子酥

    三皇女眯着一只眼, 拉了弓弦,蓄力后,又松了几分力气, 随手放了射出去。

    箭不出意外的,草草扎在箭靶边缘。

    她收了手, 摘了鹿皮手套,仆从帮她收好,又捧着白玉盘,将白玉盘中的扳指玉戒一样样呈给她。

    三皇女慢条斯理戴好,打马绕了一圈,坐回去。

    五皇女“你不行啊三姐,还要看我,我来。”

    三皇女呵呵笑,没答话。

    四皇女尚且留在场上, 一箭中靶后, 回身对五皇女勾手。

    五皇女束好头发,戴上手套, 换了个压手的长弓,拍马去了。

    七皇女坐得远,坐在最边上,也不与其他人说话,连连打哈欠。

    六皇女披着斗篷, 裹得严实,穿得朴素些,捧着个手炉,一脸不高兴地坐着,问三皇女“三姐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没啊。”三皇女挥手让仆从们都走开, 自己动手拉高了靴,摆弄着收高袖边的金纽扣,“只是有些烦心。”

    庆历二十二年春,她就离宫开府,有了一位侧君,是吏部侍郎家的儿子,之后又收了两个小侍。

    侧君年纪跟她差不多,可见识少,又不懂她的喜好脾性,她一肚子话,没法说。剩下那俩虽知她的喜好习惯,却也无法真正给与她像样的纾解。

    故而,她不怎么回府,即便是到宫里不方便,她也常常去清宴宫,跟贺玉倒苦水。

    只是最近,她的玉君父心情也不好。

    三皇女说“你该知道的,玉君父喜欢莲子酥。”

    “嗯。”六皇女点头。

    “最近,宫里头有个司侍家中做丧,说是没了爹。”

    “嗯,那我知道了,那位司侍的父亲是御膳房的,从母皇登基时,就在御膳房做工,负责侍君们的糕点。”六皇女点头,枯瘦的手调整了暖炉的角度,又缩回袖中,说道,“玉君父是发觉,莲子酥的味道,不一样了,对吧。”

    “没错。”三皇女道,“我是吃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但玉君父心中难过,说是吃了多年的莲子酥,从没去感谢过他,这下人没了,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三皇女挽着袖子,又是一声叹息。

    六皇女道“说起来,这种秋日无边愁绪,虽无法具体言说,却是丝丝缕缕,缠绕不去。”

    三皇女“你这话说得好,正是如此”

    她也没什么大的忧愁,出身在这里摆着,自己也没什么大用处,更没什么大野心,朝臣们也不来烦扰,其实日子过得比什么四皇女七皇女的舒心许多。

    可就是这种平顺日子,也还有挥散不去又无法具体言说的愁绪。

    说起来,也不过是,小点心的味道变了,家中的侍君没什么大毛病,却不是很合心,找姐妹们玩耍也无法散心之类的。

    五皇女回来了。

    “四姐杀疯了。”她摘了手套,呼呼喘气,接过茶一口喝干,冲着四皇女喊,“你牛算你赢”

    四皇女慢悠悠一笑,道“老七,过来。”

    七皇女这才站起身,把手递给旁边服侍的小侍挽袖,对五皇女道“看我给你报仇。”

    五皇女“哧,杀杀杀,我就看着你俩杀。”

    七皇女跨上白马,优哉游哉挽着弓上场。

    五皇女收了笑,低头也开始摆弄衣袖。

    三皇女道“这次放水不明显嘛。”

    五皇女“这次没放水,今天就是没劲。”

    三皇女“哟,你也没劲了看来这秋乏,大家都逃不过。你等会儿回哪去”

    “去跟我父君问安。”五皇女回答。

    “明年,你那一瓢水,就该过府了吧”

    五皇女纠正道“嗯,我正君,别叫一瓢水一瓢水的。”

    “不容易啊。”三皇女调侃,“还真没往府里塞美人。”

    “呵,我塞的美人儿还不多吗”五皇女瞪眼道,“我塞了一堆的美人他可说一句不准了哼,美人的名字,还都是他给取的。”

    她说的,是她的马。

    五皇女玩着玉扣,终于扯断了袖扣上的金线,伤了手,她啧了一声,跳起来叫人请御医来。

    六皇女“五姐怪得可爱。”

    三皇女半是自嘲半是羡慕,咬牙道“她是太聪明,聪明的都不正常了活该。”

    五皇女问完襄君,拎着一盒糕点出了宫,径直到贺府见她那“待字闺中”的小夫君。

    她来得次数多了,贺府的人也就习惯了。

    “又是要我给你的马取名字”

    “没有,这个月没看中什么好的。”五皇女道,“怎每次来,你都在家里闷着,不出门走走”

    “不去。”贺谦修道,“冯元不在,去了他们总要问东问西问个不停,没意思。”

    “冯元”五皇女想了想,道,“哦,二姐。”

    她左右看了看,大家都识趣,早门外候着了。

    五皇女就拉着他的手,悄声道“说起他,我要好好给你讲讲我二姐的趣事。”

    她眨眼。

    贺谦修嘴上说“五殿下好不正经。”

    而后跟她一起坐下来,眼睛里闪烁着两个字快讲

    二皇女家中两位还算和睦,只是再和睦,也会有争风吃醋的时候,真闹起来,只能由始作俑者来哄。

    一个出身高,却相识不久,总是怕二皇女心中没他。

    一个相识久,却出身不正,总是怕二皇女看轻了他。

    二皇女反复解释,她这样的,他们愿意跟着,她就感激不尽了,“赵某很知足。”

    无奈,二位侍君都不信。

    再盲,你也是个皇女,还是个漂亮又才华横溢的皇女,自愿扑上来的还会少

    终于有次,二皇女调停失败,被两位集火,言语劝说实在无用,她索性拉着两人,一同躺在了床上。

    气氛微妙,二皇女躺在中间,听着这难得的安静和左右耳边不是很平静的呼吸声,认为自己控制住了局面,得意道“不吵了什么多的少的,我都陪着,一碗水总能端平的,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冯元冷笑一声“哦那殿下待会儿是要往左边睡,还是要往右边睡”

    “殿下说啊”钟情也加把火。

    二皇女仰天长叹,末了,说

    五皇女停了下来,贺谦修还沉浸在故事中,问“说什么”

    五皇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往里面睡。”

    贺谦修一开始没回过味来,不知她选的是哪个人,哪一边,等要抬头问五皇女时,忽然在她坏笑的神情中,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他正式过府的日子,定在了明年正月。

    这时,已是深秋。宫里已来人在贺府住下,教他规矩了。

    贺谦修红着脸,翻出一本圣凡训,扔给五皇女“去和你的美人们过吧”

    五皇女顺势把书收在怀中,笑道“你若再不来,我想你一次,就要多添个美人。我要让本人的风流之名响彻整个华京”

    的马厩。

    临走前,五皇女问“你祖父的身体好点了吗”

    入秋天气转凉后,贺玉的父亲就病了。

    贺谦修点了点头“嗯,好些了。”

    五皇女“那我就这么跟玉君父说了。”

    “嗯,不必担心。”贺谦修道,“我娘照顾着呢。”

    只是,庆历二十二年冬,贺府报丧,贺玉的父亲病逝。

    贺玉站在清宴宫外,就在积雪的路上来回走,回想起早已朦胧的儿时记忆,一会儿面带微笑,一会儿又暗自垂泪。

    皇帝给贺玉的父亲封了二品诰命,丧事做得不小。

    贺玉让朝露回去帮忙,捎回了他给父亲写的祭文。

    皇帝让五皇女去了,自己下朝后,到清宴宫看望了贺玉,安慰了几句,与他说了顺昭君的一些旧事,各自伤感怀念一番,就又离去了。

    那晚,贺玉没睡,他独自一人整理着书,仿佛在找什么,但他知道,什么也找不到。

    一直到窗口泛白,他才出来,看着自己昨晚的脚印已被一夜的雪抚平,忽然悲伤涌上喉咙,烫得发疼。

    “我这一生是为了什么”

    父亲的一生,是为了什么

    他的一生,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她们的,所有人的在这世上走一遭,都是为了什么

    人去了,就会像那串脚印,被大雪填平,什么都不剩下。

    喜乐哀怨,精彩的,无趣的,最后终了,全无意义。

    雪,静静下着。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把马换算成车。

    五皇女就等于是

    看起来心智不太成熟的富n代

    家里就一个“老婆”

    老婆也就一般,没啥特别的

    车库里停了一堆的豪车

    出门被人议论了,大家都会不相信“换车换这么频繁,还是这种出身,老婆就一个,真的吗”

    “那谁知道,肯定有咱不知道的,谁还不会偷个腥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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