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

    然而。

    第一口饭入口,张京遥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饭菜只是看着很好吃,肉炒土豆,炒白菜,然后再加上一份这类似于蘑菇一样的东西,就算是完了。

    然而把饭塞进嘴里之后,张京遥只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崩掉了,再尝一口菜,跟自己以前吃的简直没法比。如果说她现在吃的叫做饭,那她之前吃得恐怕是山珍海味,人间吃不到的仙食。

    不过历史上的清朝确实是一个闹饥荒多到恐怖的程度,统共就276年,它217年都在闹饥荒,没食物怎么办?吃人。老婆孩子,都是吃的。

    当时张京遥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都严重怀疑古代人娶媳妇儿是不是就是为了在饿的时候有口肉?

    于是越发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加上现在正是清末,战争时期,饥荒只会更加严重,然而张家的存货为什么还能有这么多。不会那些被淘汰了的人都……

    张京遥都不敢去吃盘子里的肉了。

    但是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且抱着活下去的想法,张京遥还是艰难地把饭菜吃完了,吃得胃里一阵不舒坦,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两人将托盘放到回收处往住宅区的方向走,幺零幺问:“你睡哪?”

    张京遥领着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前,扬了扬下巴。幺零幺一指她旁边的另外一间房,语气有点小雀跃:“看来咱们挺有缘的。”

    张京遥注意到她眼里有了点光,很细碎,但是明亮的很好看。

    她斟酌着问:“咱们以后一起上下课吧?”

    幺零幺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还有一堂训练课,像是总复习一样,把下午的课程重复了一遍,痛过之后再痛,痛感似乎就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了,师傅拿着个野果坐在边上啃,笑眯眯地,满脸的不怀好意。

    “咱们来打个赌吧。”他说,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野果,含糊不清地说,“最近的一次淘汰赛,你们是可以不用参加的,所以咱们来打个赌。到时候咱们押注怎么样?看看谁会是今年的第一,压中的人,我就请他吃大餐。”

    等会儿?

    张京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第一场淘汰赛,他们是不用参加的?

    立即就懈怠了,但幺零幺碰了碰她的手肘子:“是不是说明第二场淘汰赛,我们要和楼上那些人打,还不能排到最后五名。”

    张京遥突然觉得自己很危险。

    楼上那群人都是训练了不知道多久的,他们就算到了第二场淘汰赛,统共也才训练了三个月!时间是共同的,这三个月别人也在训练,进度快的人都能直接拧海猴子的脑袋了!

    张京遥觉得她需要静一静。

    “怎么赌?”一边有人问。

    师傅道:“淘汰赛的时候咱们出去看,赌注呢,就拿咱们的课时来。你赢了我就带你去吃大餐,我赢了……哼哼,输的最惨的那个人就把他下的注当做惩罚。我打个比方。比如说我要压一个人赢,就可以说我拿十节课来压他赢。我要是输了,就得在咱们日常的课程上,再重新上十节课。晓得了不?至少,至少要下注五节课。”

    张京遥眨了眨眼,五个人齐齐应道:“好啊。”

    师傅笑嘻嘻地点头,总感觉他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这堂课结束后,张京遥揉着酸痛的大腿站了起来,大家伙儿排成一排,师傅就道:“明天咱们就开始练手指和缩骨了,全部训练一块儿上,今天晚上回去把自己的骨头松一松,拉拉筋,明天有的是你们吃苦的时候。”

    张京遥咬了咬舌尖,跟在大部队后头回到了住宅区。

    亥时中才会统一熄灯休息,也就是说在休息之前他们还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张京遥回到房间后按照今天刚学的手法摸索着全身的骨头,一块一块按下去,默默地感受着。

    她其实不太懂什么叫松一松骨头,不知道是不是拉伸,所以站起来拉伸了一遍,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都恨不得用手拔长了,希望把松动了,明天好缩骨。

    幺零幺过来敲她的房间门,低声道:“七十三。”

    张京遥把门拉开,幺零幺走进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问:“你会处理吗?”

    张京遥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摇了摇头,幺零幺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刚才有人教了我,我会。我给你做一遍,然后你来帮我。”

    她把鞋子甩在床下,两下上了床,伸手过来握住了张京遥的肩头。

    张京遥咽了一下口水,哆哆嗦嗦:“轻点好吗?”

    幺零幺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甜美的微笑。

    张京遥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准备,突然感觉肩头的骨头被人打断了一样,骨头错位,整只手都失去了力气。

    尖锐的痛感让她不由得想起菜市场上摆在案板上的一块猪肉,猪肉师傅高高举起锋利的砍刀,然后猛地砸在了那一块肉上,骨头和刀之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但刀和案板之间发出的却是震人心神的抨击声,“嘭”地一声又一声,鲜血飞溅,碎肉乱了一地。

    虽然这个比喻十分的不恰当,但是张京遥真的感觉自己就是那块猪肉,幺零幺是那把砍刀,下手干脆又利落,刺激得她一声痛呼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发不出声。

    幺零幺看着她呆滞的表情,略有些担忧:“你还好吧?”

    张京遥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了,背后冒了一层虚汗,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地回答:“还好。”

    幺零幺就道:“你忍着点,我给你正回去。”

    张京遥连忙抬起另一只手,“等一下,让我适应一下。”

    幺零幺没有动了。张京遥尝试移动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几乎根本动不了,一般的缩骨不是这样的。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摸了摸那块骨头,现在理智慢慢回笼了,一摸才知道,她这是直接脱臼了。

    朝幺零幺比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幺零幺就把着她的肩膀,迅速地正位正了回去。

    身体骨关节灵活性高,柔韧性好,张京遥挨过了那阵痛后,慢慢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道:“你还是别试了。”

    幺零幺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啊?”

    张京遥十分通俗易懂地解释道:“这么一掰就脱臼了,次数多了会造成骨关节损坏。咱们的骨关节是不能坏掉的,会影响今后的灵活性,而且如果没有休养好的话,每到下雨天就会特别痛,对于我们来说这会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顿了顿,眼睛眯了起来,于是周身气场瞬间变了,冷漠而锋利的,问道:“这个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幺零幺也察觉到问题不对劲了,脸色严肃了起来,看了看她的肩膀,道:“训练结束后,你呆在房间了,我去澡堂清洗,一个楼上的人教我的。少女,丙级,腰上有一把大概男子手掌长的小刀。”

    张京遥和幺零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骂道这人这是太神经病了,竟然敢对一个三岁小孩儿下手。要是今天一个晚上他们都处于不断脱臼正位的情况,接下来十几天都可以不用去训练了。落下来的那么长一段时间,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下一次的淘汰赛被淘汰的一定有他们两个。

    幺零幺咬了一下嘴唇,“这件事是我没调查清楚。”

    张京遥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你有错,太过于相信别人,没有自己的判断。”

    幺零幺耷拉着脑袋,张京遥就看着她。

    毕竟她灵魂上是个成年人,看着一个小孩委委屈屈地自责着,就忍不住怜爱心疼起来。

    又抱了抱小姑娘,道:“可是没有办法,她太坏了。而且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如果你去问别人这个法子对不对,到底会不会有人告诉你正确的方法。信任别人是件好事,但在此之前我们要能够抱证自己的安全。”

    张京遥突然想起年幼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隐约记得是个年轻女人,身后跟着穿一个粉红衬衫的男人。

    回想起雪崩那日发生的事,张京遥心想她不会那么早的时候就遇到过了小花儿和秀秀吧?

    算算时间,好像那一年也差不多是十年之约中的某一年。

    她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正要深思,幺零幺在她怀里道:“我讨厌别人欺骗我。”

    她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张京遥道:“什么话?”

    “以前读到过的,”幺零幺揉着张京遥的肩膀,她很瘦,骨头很咯手,“有仇不报非君子。”

    张京遥自诩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她是个十分、十分、十分具有私心的人,崇尚的向来是“欺我善者,百倍还之”,于是应道:“好啊。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幺零幺笑道:“对!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我以后要好好练功,争取早日打进丙级,或者帮别人把她给打淘汰去!”

    张京遥笑着点头。

    说到淘汰。张京遥突然发现自己还并不是很了解淘汰赛是怎么打的,好像单单的第一场淘汰赛不打对新人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们一旦对上头上的人,还是要被淘汰的。

    除非是另外一种规则。

    层级之间的人相互淘汰,第一名往上走,如果可以晋级就晋级,晋不了级也无所谓。但是除葵级之外的每个层级的淘汰者必须要降下一级,和下一层级的第一第二竞赛,赢了才可以留下来,输了就要被彻底淘汰。

    这个规则是张京遥现在想到的,其中有几个漏洞必须要用其他规则来填补,但张京遥觉得整个淘汰规则大体就是这样,本级之间比赛决定淘汰者,再在这些淘汰者里设置一个淘汰赛,选出最终的五位淘汰者。

    这样葵级的人员才能被大部分的保留下来,慢慢晋级到上一层级。

    而且。

    主要的是。

    张京遥注意到葵级不止他们五个,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五个是新人,才被分到了同一个教室。因为在十塔的第一层,一共有两个教室,另外一个教室里的人数比他们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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