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7

小说:春日颂 作者:小红杏
    大抵因为沈之望学的是艺术, 对美有着天生的感知,他把vog每一帧画面都拍得唯美清新。

    比起电影里虚构的元五,他镜头下的令嘉更真实,自信、清醒、无畏而充满生命力。

    那是傅承致尽管花多少钱, 也无法强求的另一面。

    大屏幕上, 她尝试给沈之望剪头发,万圣节替他化妆, 他们会在人群中十指相扣, 会从海边回头,朝他跑来, 也会在夕阳落下的最后一秒,勇敢踮脚亲吻男孩的下颚。

    那样奋不顾身的年轻炽热, 甜蜜又搞怪的岁月静好, 几乎能叫每一个普通人羡慕嫉妒。

    傅承致在这时候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也是个普通人。

    他的控制和占有欲, 在感情上同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烦躁地扯开几粒衬衫扣子, 脑海中试图回溯重新遇到令嘉之后的每一个片段。

    可是对比之后, 所有的负面情绪反而更快速地发酵,全身的感知被酒精无限延长, 也同时放大了人的妒忌、占有、以及强烈的破坏欲望。

    傅承致觉得胸口好像燃着一把火。

    一次次近乎自虐般,看完一段,又点开下一段。

    他渴望了解令嘉, 但又不由自主被所有的细节和点滴刺痛。

    理智上他一直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喜欢令嘉, 正是因为她的人生轨迹曾经被爱包裹, 过去所有的瞬间, 都铸就了现在的她, 任何改变都可能导致偏差。

    令嘉在外面玩了一整个下午,乐不思蜀。

    先逛超市,又去马场看了奶思,最后甚至还戴上口罩围巾,包得严严实实,骗管家去电影院看了她大年初一上映的新电影。

    两人回程时一直在聊天。

    管家是五十来岁的英国人,十分礼貌谨守规则的西方绅士,一个屋檐下住了几个月,他还是头一次跟令嘉聊工作之外的事情,还给她讲了一堆傅承致小时候的趣事。

    车子快要开进院门时,令嘉依稀看到了霍普立在门口,正在对谁说话。

    他对面的女人,那张脸,从侧面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熟悉。

    令嘉刚想降下车窗和霍普打声招呼,路灯下,女人的正脸猝不及防转过来。

    “那是谁”令嘉问。

    管家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瞧了一眼,回忆半晌,“大概是sir秘书室的职员,我见过这位小姐的次数也并不多。”

    令嘉的笑容却渐渐淡了。

    车里还开着暖气,车窗只降下一缝,但她不知怎地,由内而外感觉发冷。

    这张脸,她也只见过一次,却记得很清楚。

    半年前,就在和绘真的谈判现场,就是这个女人撞掉了她的耳机。

    所以,当时她的耳机被撞掉并不是偶然。

    傅承致早就看透了她的伪装,接下来顺势提出的交易,也只是预判到了她的预判。

    可如果连这些部分都在他的预料之内,那她和傅承致从认识到现在,又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她以为自己做出的所有决定,只是他给出框架里的一种。

    她所有的努力挣扎都被局限在他的五指山里,他居高临下,而她微不足道。

    令嘉脑子纷乱。

    她怔怔关上车窗,觉得傅承致就像一个天然的矛盾体,时而残酷,时而仁慈,大部分时候虚伪,却又在某一瞬间全然不加掩饰。

    令嘉在院子里下车,管家开车去了车库。

    她推门进屋,晚宴早已经结束,傅承致不知在哪儿,整座宅子安静得听不见声响。

    佣人们不见踪影,从大厅到走廊,只有一盏灯微弱地亮着。

    不知为什么,令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朝走廊亮灯的方向去。

    脚步越近,她心跳得越快,因为,她看到影音室的门没有关,光线从半掩的门内透出来。

    再往前两步,她甚至已经能听到之望的声音清晰从音响设备传入耳中。

    “你怎么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连和男朋友一起参加舞会都不愿意,都怪我爱你,所以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对你发脾气”

    那是她和沈之望的录影带

    令嘉脑子轰一声,被窥探的愤怒将理智冲垮,她握紧了掌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到门口。

    果然是傅承致。

    黑暗中,只见他坐在她常坐的那只沙发上,摇晃着酒杯,荧幕昏暗的光线照亮男人侧脸,交织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俊美和阴郁,风平浪静中似乎蕴藏着汹涌的暗流。

    傅承致见她来了,只撇她一眼,视线又回到荧幕上。

    轻描淡写开口,“玩儿得开心吗”

    令嘉今晚受到的冲击已经足够大了,现在更是快要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疯。

    她不可置信地发问,“这是我的视频,你怎么能动了我的东西,还这么无所谓”

    她把包扔在门口,说罢朝前走就要去关了投影。

    未曾想在经过傅承致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腕。

    这力道不轻不重,然而令嘉想要挣脱时,却怎么也无法抽离。

    “不是把它放在这儿了吗你可以看,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看。”

    他声音含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何况我陪你看,和你一个人躲着看,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声音才落,令嘉只感觉手腕被往前一带,之后便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傅承致腿上。

    这是单人座椅,空间狭窄,令嘉进门时便脱了外套,此刻身上只剩一条单薄的及膝裙,隔着衣料便能感觉他身上皮肤传来的滚烫温度,甚至还能清晰闻见他浑身浓重的酒气。

    令嘉这下完全感觉到恐惧了。

    寒毛直竖,挣扎着就要从傅承致腿上起身。

    只是她还不懂得,有时胡乱挣扎只会加剧男人的攻击性。

    男女两种性别间有着天生的力量差异,傅承致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制住她的肩和腿,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温热急促的呼吸拍打在她耳畔,令嘉几乎都快要怀疑他含上她的耳垂,亲昵地警告她。

    “安静点,令嘉,好好看。”

    这样屈辱的姿势让令嘉快要哭了。

    她内心快要被强烈的背德感淹没,之望的眼睛仿佛就隔着荧幕注视着她,声线已经无法抑制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么做能让你得到什么快感”

    耳畔响着vog温馨轻快的音乐,大荧幕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

    烧得正旺的圣诞篝火里,沈之望还和她描绘着未来,结婚生几个小孩,许下再过几年搬到爱尔兰一座小岛上去住些日子的诺言。

    傅承致唇角微翘,仿佛还真的在认真观看。

    他十分坦诚,“没有快感,我只觉得,你在他身边时候,真可爱啊。”

    这句话只叫令嘉不寒而栗。

    然而傅承致还要接着补充,“但不管怎么可爱,现在都是我的了。”

    “你是变态吗”

    令嘉质问时,彻底没忍住哭了,“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

    她的手腕在他掌心挣扎,浑身都在震颤,眼泪顺着下巴滴进他衬衫半敞的胸膛。

    傅承致摇头,“仅仅是这样而已,怎么又哭了呢”

    像大荧幕的影片里一样,傅承致顺着她的泪迹从眼睑亲到她的唇角。

    令嘉的双手被缚,无论她多努力别开脸,却避不开他铺天盖地的吻,无非是从鼻尖到脸颊的区别。

    他的目光漆黑,呼吸粗重,拍在她的脸颊,轻声呢喃。

    “你知道,我不喜欢付出得不到回应的感觉。我已经给了你前所未有的耐性,但你仍然不爱我,为什么”

    她头一次感觉这么害怕,四肢百骸都吓到失去了力气,只能睁大眼睛看他,哭声里夹着抽噎。

    “你冷静点,傅承致,你喝醉了,快松开我。”

    但这抽噎反而好像更刺激了他。

    傅承致翻身,将令嘉放平在沙发椅上。

    昏暗狭窄的空间中,他漆黑的眼睛像是被墨染透,有着惆怅、感伤,或其他更复杂难辨的情愫,同时也有着被邪恶支配的狂热。

    他又一次开口询问,执着地要得到答案。

    “为什么”

    令嘉无助绝望极了,她感受着胸前的皮肤失去温度与空气接触。

    眼泪浸透染湿鬓角,她能做的,只有在那视线中难堪地别开眼,将脸侧到一边。

    傅承致却偏不叫她得逞,捏着她的下颚将脸扳正,注视自己。

    又一次认真问她,“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我哪里不如沈之望”

    看着那双眼睛,令嘉终于含泪痛骂,“对,你不如他,哪里都不如他”

    “就算你比他富有比他厉害,但你没有健全的人格,你只会让身边的人怕你,你不懂爱,不会爱任何人,所以任何人也都不会爱你”

    她的话音没落,便开始浑身发颤。

    因为他不再费力解那些复杂的扣子,直接上手扯,真丝的裙子架不住蛮力,三两下便被沿着裙摆线缝接口扯开。

    “也许你说得对。”傅承致像是真的在和她探讨般点头同意。

    “我允许你不爱我,恨我也可以。只要我在你心里留下的烙印比他更深,你就是我的。”

    他接着解起她背脊的金属扣。

    指尖顺着颈窝下滑,令嘉感受着那清晰而令人羞耻的触感,情绪几乎快要崩溃,从刚刚的愤怒重新变为无力的祈求。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傅承致的手背,企图最后提醒他。

    “你喝醉了,你说过不碰我的”

    她的挣扎那么渺小而孱弱,哭得梨花带雨,胸膛起伏,一边哭一边仰望他,向他示弱。

    “求你了,傅承致不要再往下了,我不想恨你,之望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和他做比较。”

    “你说得不对,在你出现之前,他不配和我比较,现在因为你,我才会如鲠在喉。”

    傅承致纠正,“我试图说服我自己他已经死了,是你的在意,放大了他在我心里的作用。”

    他的动作越发轻柔。

    沙发不远处,漂亮的衣裙纷乱散落在地毯。

    令嘉这会儿连哭都快没有力气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噎着。

    身体仿佛已经和灵魂被扯成两半,浑浑噩噩被架在火上炙烤。

    好在傅承致终于暂缓了动作,他仁慈而悲悯地轻伏下来,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抚。

    令嘉抓紧机会,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狠咬紧他肩膀。

    雪白的牙齿陷进他的肩头,连筋带骨,仿佛要撕下一块儿血肉。

    痛感似乎让傅承致终于有些许清醒,他喘着气,动作稍微停滞,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温柔亲昵中,又带些得意地问她。

    “你这么咬过他吗”

    男人额角的汗,滴落在她的眼睑,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流入鬓角。

    令嘉怔怔松开牙齿。

    她觉得傅承致像个疯子,此刻的他,有种脆弱和恐怖交织,神经质般要拉着一切覆灭的癫狂。

    他肩头的血很快顺着陷下去的孔洞蜿蜒流出来,傅承致用指腹擦下来,抹在唇角,血腥发咸。

    见令嘉仍注视着自己,问她,“你要尝尝吗这就是嫉妒的味道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但令嘉看着他的精致漂亮的唇齿一张一合,险些听不清这一句。

    包括视频的背景音乐,连同沈之望的声音,都一起在耳边模糊。

    她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甚至开始比他更急促。

    大抵是意识到令嘉不对劲,傅承致的动作终于彻底停下来。

    他先是试探地唤了她两句,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了片刻,听清楚哮鸣音时,酒意终于彻底清醒。

    匆匆起身,从旁边抓起大毯子将她裹好,迅速打电话通知医生。

    他打完电话,又手忙脚乱从门口令嘉的提包里翻找哮喘喷雾,折返塞进她的呼吸道里。

    令嘉意识模糊,胸口剧烈起伏,求生的本能使她条件反射般抓紧他的手,像渴望空气一样急切地将药剂吸入喉管。

    做完这一切的傅承致手心仍然冰冷,心跳急促,抱着同样浑身发凉的令嘉坐在原地,情绪慌张又空洞。

    这令人陌生的不知所措叫他觉得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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