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点点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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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歉?对谁道歉?

    认输认错低垂头颅,承认自己是败者?

    左蓝一觉得或许这记者只是想搞一个大新闻,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提身价。

    又觉得或许是背后有人指使这记者,所以他才说出这样的话。

    但无论如何,左蓝一没打算搭理他。

    道歉?他又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他做错的事情都不会道歉呢,何况没做的事情。

    为没做的事情道歉,不会真有人觉得他左蓝一是个圣人吧?

    他看着镜头,黑色的眼睛像是笼住了星辰夜色,迷人极了。

    左蓝一长得好看,他冷着脸说话都叫人心动,何况他现在故意释放魅力。

    他不多说别的,只说:“我不愿意像个失意落魄者一般,去纠葛过往事情。”

    所以无用的上诉申辩,他不屑去做,也因为知道是无用功,不肯任由骄傲送上门去被人打压欺碾。

    “说我没有天赋,凭着违禁品作弊也好;说我背叛队友,人品败坏性情卑劣也好;说我偷袭对手,赛场上故意借着比赛由头杀人夺命也好。”

    左蓝一抬起眼,他看向镜头,看向镜头另一边无数观众和盼着他下地狱的人。轻轻一笑,很是迷人的样子。

    “我任人评说。”他道。

    直到……没人敢在我面前开口的那一天。

    记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本想纠缠。但安斯不想看他作死,一把扯住他的后脖颈子,把人扯开。

    剩下的记者也不算是老实,但也没触碰底线,问了些有的没的,什么“天水碧这支队伍是怎么组成的啊”、“天水碧为什么叫天水碧啊”、“初赛赢了之后对半决赛有信心吗”、“想获得赛季终局赛的冠军需要一路赢下去不能输,你们可以吗”之类的问题。

    反正左蓝一是一句实话没说。极尽糊弄之能事,一顿忽悠。

    记者心满意足地走了。

    瘸子那边一直就没搭话,在埋头研究荣耀者公爵的阵容。记者一走,他抬起头。

    开口说:“这次是逃生赛制。也是荒星地图,但不是资格证考试那种,仅仅是两队在荒星互相攻击的求生赛制。而是地图内会存在攻击参赛者的逃生赛制。”

    “我们会遭受地图和对手的双重攻击。”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迟疑,“荣耀者公爵的打法暴戾,打得不仅凶,而且脏。”

    瘸子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现在赛场的规则,已经被调香协会玩得剩不下什么规矩了。

    贵族可以干预赛制剧情,更可以像这次半决赛一样,干预对战队伍的匹配。直接分了一个荣耀者公爵给天水碧。

    虽然左蓝一是被一个极其看重规则的人养起来的,但左蓝一可不是什么遵守规矩的人。

    你们能玩,我们凭什么不能玩?不仅要玩,还要玩得大。

    所以上一次剧情赛制的剧情,在他和张鹿和的合谋下,直接就爆出了莫特家族的秘辛。

    那其中如果没有张鹿和这个贵族在调香协会的努力,也不会直接在赛场上把莫特打成措手不及。

    所以上一场的剧情模式,对于天水碧来说基本是开卷考。

    掌舵人没有费力气,领航员更是从头到尾没出手,全程只是调香师之间的对弈。

    而这次,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天水碧不该对上荣耀者公爵。对上了,人们也觉得天水碧全队做定了牺牲品。

    “做好准备。”

    左蓝一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沉重。

    “莫特和文远巍这次勾结起来,是难啃的骨头。但打赢了这场,莫特手里就没牌了。”

    之后也就该轮到左蓝一出手了。

    -

    这次是半决赛,赛场更大。观赛席也是升到了整整二十层,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坐在评委席第一排、解说身边的人,就是路德维希。

    他听见解说介绍他时候全场的尖叫声,扯出点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远处即将出场的荣耀者公爵队伍,心里压下去几分复杂。

    他身上虽说有贵族养出来的天真,但贵族也养育了他的手段城府。

    文远巍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文远巍和他背后站着的人的目的。

    谁都知道他是左蓝一的逆鳞,正如左蓝一是他的软肋。

    路德维希知道这场比赛绝对不会轻松。

    可更不轻松的是,他已决定,比赛结束……就去见左蓝一。

    规劝也好,告诫也罢,他必须去见他。

    路德维希本以为左蓝一五年过去,起码会低调一些。

    好家伙,这男孩更嚣张跋扈了。

    五年前,他还只是赛场上满满戾气,生活里还愿意装出文质彬彬、优雅贵气的样子。还愿意做出一副好学生的做派。

    五年后呢,整个人眼神都不对劲了。深处的狠戾赤^裸于皮肤表面,要灼伤任何靠近他的人。

    他该劝劝他。路德维希这么对自己说。

    路德维希这两个月,将左蓝一比赛的全息视频都一帧一帧看了,但真正的见面还是叫他无所适从。

    赛场外擦肩而过的时候,路德维希甚至没有胆量去看那孩子一眼。

    他长高长开了很多,肩宽腰窄,一头黑发垂在鬓角处,隐隐遮住露出凶光的眼睛。

    这样的左蓝一叫他觉得陌生。

    路德维希印象里的左蓝一,还是一身校服,手里拿着书,笑着一口一个“老师”的好孩子。

    可现在……

    “比赛正式开始——!”

    听见了比赛正式开始的声音,他放下那些纠结,透过屏幕看向赛场。

    比赛开始,双方出场。

    文忠,这个名字似乎听起来是个怂包,只会跟在文远巍身后伏低做小、忠心耿耿似的。

    但文忠其实身高得有两米,虎背熊腰,壮实极了。

    胳膊和腿都长,手掌也蒲扇似的大,看起来不像是捏着小瓶瓶调香的调香师,而更像是领航员。

    观众见了文忠,便愈加激动几分,觉得比赛太有看点了!

    瞅瞅文忠吧,个头大得能揉吧揉吧塞进去左蓝一和安斯两个人,还够地方塞个瘸子的轮椅!

    观众可兴奋死了。

    左蓝一不知道观众在喊什么。天水碧落地是草原,满目青翠也意味着这半人高的草丛里指不定埋伏着什么野兽豺狼。

    他拿了安吉莉雅催生出来的基本材料,开始调基础香。

    动作才到一半,他猛地抬头:“有人。”

    “什么?”安吉莉雅没反应过来。

    这个反应时间差,就足够吃亏了。

    兜头的青草香气里窜出一个熊一样的男人。文忠捏着安吉莉雅的脖子,猛退几十米。

    小姑娘被拖着走了几十米,这期间她死死扣住文忠的手,指甲尖锐的刺进他的手背里,透着血痕,但文忠一点力气都没松。

    人是追求强悍力量带来的视觉效果的,所以比赛虽然越办越娱乐化,但上场第一条还是生死不论。

    也因为有着系统自动判定的重伤淘汰机制,算是给人们心里上了一道保险。

    觉得反正不会死,那么在这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赛场上,除了调香师,暴力对决向来也是好看的点。

    观众屏住呼吸,看着两队的对峙。

    安斯上前加入战局,可安吉莉雅不是坐以待毙等着被拯救的性格。

    她两腿挣扎,去踩去蹬,去找可以借力的地方。

    虽然文忠没有叫她如愿,反而更用力几分。可安吉莉雅是培植师,精神力很强,在这种被人掐着脖子握住性命的时候,还偏过头直直看向一旁的草丛。

    眨眼间那半人高的草丛猛蹿到一人多高,张牙舞爪对着文忠就压了过来。

    文忠只得放手,安吉莉雅逃了出去,回头,抬手,控制那草丛交织错杂,将文忠压制笼住,如笼子一般把人关了起来。

    “干得漂亮!”解说大声道,“安吉莉雅的精神力强到把培植师这个职业玩出花来了!可惜精神力这么强的还是少数,大多数培植师只能跟在调香师身后做材料库,也是可惜啊……”

    这草就是普通的草,而且文忠也不是废物,他挥刀挣脱开草笼,整理了下自己仪表,好端端的站在天水碧面前。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左蓝一的身上。

    “我的老师文远巍先生,叫我好好对待这场比赛。”

    文忠话里有话。

    “管洵是我的师弟,他的水平我知道。我更知道,在你和他的比赛里,左蓝一,你绝对没有出全力。”

    文忠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里面压着危险:“与其说你是在比赛,不如说你是在打垮他的自信心,打废他的精气神。你也的确成功了,管洵他现在拿起试管的时候,手就会抖。”

    “他恐怕再也上不了赛场了。”

    而这种状态,正是多少人期待左蓝一该有的状态啊。好一个以牙还牙。

    “你是故意的。你废了管洵。”

    左蓝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他掸掸袖口,活动活动指关节,不高兴道:“我故意的事情多了,你一个一个找过来,我们能说到明年。”

    文忠没再说话,而是掏出个香水瓶,慢慢拧开。他一面拧,一面死死盯着左蓝一。

    那香水瓶里飘出来的味道极冲。

    左蓝一抬手间,一阵头晕目眩冲了上来。而后一阵温热划过人中的位置。

    他流鼻血了。

    左蓝一用指尖蘸了一点点血,强光下可见血液鲜红刺目。

    这种紧张关头,瘸子倒是瞥了他一眼,见怪不怪:“你这毛病治得好吗?五年前你正常的时候,没见你有这种毛病,还闻到些过分刺激的味道就流鼻血。”

    “治不好了。”左蓝一抹掉鲜血,把自己处理干净。

    “这是我的弱点了。”

    他轻描淡写道。

    多可笑,五年过去,他现在……也是有弱点的人了。

    真是谢谢那些害他的人。叫他即便撑过来,也一身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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