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礼

    余姑姑捏着当初给萧氏行写下的欠条,气得老手颤抖,保养得当的脸也扭曲出了鱼尾纹。

    萧桐喝了口茶,笑嘻嘻道:“余姑姑这茶挺香的,光喝就知道价值不非,想必余姑姑也不缺那区区一百两了。”

    余姑姑瞪了一眼萧桐,怎么看怎么觉得萧桐现在的样子很欠揍!

    以前萧氏行的人不是没上门催过,但她避而不见,想着把萧氏行熬到破产倒闭,这笔债就成坏账了。今日萧桐登门,她以为是开价为司清湖赎身才亲自招待,没想到竟然是来讨债,得亏她还拿这么好的桂花糕招呼她!

    司清湖望着余姑姑吃瘪,那萧四郎还一副贱兮兮的样子,低头抿了抿嘴,竟有些幸灾乐祸。但她自小干的是表演活,看人脸色吃饭,硬是把心里的笑意忍了下来。

    “萧四郎呀,这银两……”余姑姑忽然恢复客气的笑颜,想着打哈哈把欠款继续拖。

    司清湖看穿了她,抢在她前面道:“不过百两,还不够青玉坊一日开支。如今萧氏行有难,我们青玉坊也不喜欢拖着欠着的,姑姑对吧?”

    余姑姑绷着脸、目露凶光剜向司清湖,但司清湖容色诚挚,真像是为青玉坊的名声着想那般。

    她是看着司清湖长大的,早就知道她表面上客客气气装无辜,其实内里腹黑得很!她就是故意火上浇油的!

    鬼叫自己方才说了一百两不够青玉坊一日的开支,给自己挖抗,让司清湖顺水推舟把她推了下去!

    余姑姑气急败坏,只好回去让账房取银两。

    既然好戏已散场,司清湖觉得接下来应该没自己事了,起身欲走。

    萧桐想起来青玉坊除了讨债,还得给司清湖送贺礼,于是在司清湖转身之时快地站了起来,“清湖且慢!”

    司清湖止步,冷淡的目光望着萧桐。她果然还是想趁机搭话,心里有些许反感。

    萧桐恭敬地作揖:“方才多谢你帮忙。”

    她知道萧桐说的是方才她促成余姑姑还债的事,冷冷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只是说了实话。”

    她不过是客观地认为,萧氏行落难,青玉坊有余钱而欠债不还,跟恃强凌弱的流氓有何区别?

    “不管如何,那也算是帮了我。”

    萧桐也没因司清湖的冷漠感到不适,在她眼里司清湖就是个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十八岁小姑娘,她对这种姑娘耐性最好了。

    以往是原身对不起这女孩,她所承受的冷眼就当是赎罪了。

    司清湖转身想继续走。

    “哎,清湖!”萧桐心一急,伸手欲拉着司清湖,刚碰到肩膀,眼前的人下意识抓着她手腕往后一扣,又快地转过身,推着萧桐撞到墙壁上。

    萧桐疼得哎呦惨叫,再施一点力度,她的手就要被折了!

    因为入狱时正值寒冬,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染了风寒,伤了根本,身子虚弱得很,这会被扣着手一撞,萧桐骨头都差点散了。

    她怎么就忘了司清湖会武功还很能打这回事?

    方才司清湖帮了她,她竟下意识以为她不讨厌她了。

    “我……我有东西要给你,给了就走。”萧桐吓得抖着唇舌,赶紧开门见山。

    司清湖盯着被自己按在墙上的萧桐,神色愈发复杂,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么斯文有礼的萧桐她还真是头一回见,且细细打量后,她竟觉得这萧四郎比以前顺眼了许多。

    她十三岁认识萧桐,记忆中的萧桐,爱穿一身浮夸的花花绿绿,头发扎起高马尾还要在头顶梳三根脏辫,辫子上镶满密密麻麻的金铆钉。招摇过市,笑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可是今日,女纨绔身着素净的棕色衣衫,头发扎起马尾,发髻处只横贯一根木发簪,简约朴素,却又把她衬得英气而斯文。

    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再看她那无辜的小眼睛,弱小可怜,搞得司清湖都觉得是自己轻薄了她。

    想到这些,司清湖有点身热耳烫,于是放开了萧桐。

    萧桐立即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司清湖,“听说你要嫁给梁公子了,这发钗我想送给你,就当是贺礼!”

    司清湖怔愣,嘴角抽了抽,想笑笑不出来。昔日死缠烂打,扬言要把她娶回家的萧桐送她成亲贺礼,有点难以置信!

    萧桐见她没接,赶紧解释道:“你放心吧,这只是贺礼,我以后都不会纠缠你了。既然你和梁公子两情相悦,于你来说这亲事也是好事一桩,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梁公子是刑部尚书幼子,人中龙凤。两年前与司清湖相识,两人甚为投契,梁公子也自然成了青玉坊的座上宾,明眼人都瞧得出他和司清湖两情相悦。

    司清湖沉默了半响,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浅淡一笑,道:“不用了,你我不过一场相识,还没到互相赠礼的份上。你拿回去吧!”

    萧桐笑容凝固,递礼物的手僵在半空。

    不觉有些心酸,五年的追求,在她眼里竟只是相识一场,原身也太失败了,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萧四郎,拿好你的一百两了!”

    余姑姑嘲讽的话音突然传来,刚好打破了一室尴尬的气氛。

    把交子塞进萧桐手里,瞧见那个精致的盒子,余姑姑毫不客气地夺了过去,打开,望着里面那根珍珠发钗,露出贪婪的笑容。

    “呦,这发钗送给我家清湖呀,那我收了!”

    “这……”萧桐心急,刚想伸手夺回,但看司清湖毫不在意,像是默许的样子,只好作罢。

    转念想想,司清湖是和青玉坊签了卖身契的艺伎,余姑姑是有权替她收受赠礼,且能分得一半的价值。

    既然债讨到了,礼也赠了,萧桐也不好久留,作揖后便客气离开。

    走到门口,一阵凉风袭来,沁入骨髓,萧桐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司清湖目送萧桐,见她佝偻身子咳嗽了几声,那病恹恹的背影看着还蛮可怜的。

    真是世事难料,昔日风光得意的萧家嫡女,竟落得个病秧子的可怜下场!

    …………

    萧桐一天下来走了三家讨债,最爽快还钱的竟是青玉坊,算是多得了司清湖。其余两家她磨皮唇舌,卖惨又恐吓才把债务收了回来,共计得三百两。

    剩下十几家都是些零星债务,分布在十多处,这些她这个当家的就不亲自出马了,交给萧氏行的掌柜上门讨要回来。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萧家上下,仆役丫鬟们都啧啧称奇,“当家的不仅变了性子,还脑子开窍了!”

    要知道那几家欠债的都是刺头,萧氏行的掌柜三番四次亲自上门讨要都碰了一鼻子灰,钱没追回来,还整得自己像个放高利贷的无良老板,压迫小老百姓似的。萧桐一日就摆平了他们,着实有些本事。

    陈氏在自家院子,听着扫地的下人称赞,切了一声。

    然后踏入了书房,督促自己儿子读书去。

    萧梓面对着如山堆叠的书籍,一边挠头一边提笔写字,看见陈氏进来后,恳求:“娘,你让我去牙行帮四郎的忙吧?”

    陈氏恨铁不成钢道:“去什么去!这牙行迟早倒闭,你去能捞到什么好处?明年就要科举了,你给我好好读书!”

    萧梓欲哭无泪:“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以前萧家风光的时候,他日日跟着萧桐斗鸡逛勾栏,别提多快活了。现在萧桐虽然转了性子,但跟着他打理牙行,也总比对着这枯燥无味的书本有趣。

    “娘,我听说四郎为牙行讨回了三百两,说不定萧氏行真的能起死回生,你不让我去,小心以后分不到家产喔!”萧梓知道陈氏爱财,恐吓起她来。

    陈氏不屑一笑,“不就是讨回几百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手里那几个伎人能接到活,我给她提鞋!”

    还分家产了,不把家产败光就谢天谢地了!

    恐吓无果,萧梓只得心如死灰地继续看书。

    萧氏行大门开在热闹的街道旁,如今却是门庭冷落的光景。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萧桐瘫坐在萧氏行院子的交椅上晒太阳,手里举着自家艺伎的档案,背光而看。

    萧家的艺伎在她爹做当家的时候有二十多名,还许多名伎。如今却出走剩六个。

    这六个当中除了一个萧家自小养大的小姑娘,其余五个都是以前小有名声,现在过气了的,暮气沉沉又眼高手低,出走也只有饿死的份,不如留在萧氏行,蹭吃蹭喝的,能赖一日是一日!

    要把他们捧红,恐怕比走蜀道还难!

    萧桐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也没别的选择了。

    牙行的伙计所剩无几,陈氏又阻止儿女来帮忙,萧桐不得不亲自出马,带艺伎拜访勾栏老板,得先让他们接到演出的活,牙行方能运营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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