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双向突袭(下)

    “这警报听起来非同寻常——”

    “而且突然就要我们出动,这比预计的也早太多了——!”

    彭格列基地内,好不容易才惊惶地穿戴好装备(包括但不限于出自将尼二之手的全自动戒指封锁护套、无线对讲机,碧洋琪在前一天就发给他们的掌上电脑以及里包恩与列恩提供的死气之火编织衣物)十四岁们正飞奔在走廊上;阿纲只觉得慌乱——这实在是太早了,艾拉伏鲁斯的催告完全在意料之外!而且这个警报到底是——

    ——“你们,这边!”

    ——“我们要极限地抢时间了,沢田!”

    阿纲下意识地停步:“拉尔!大哥!”在另一方向的走廊上——自家二十四岁的晴守和拉尔·米尔奇已然是完全准备妥当的样子、前者正朝他们挥手,手上提着好几个长得像防毒面具之类器械的东西。

    自门后而来的莱姆则是直接拎了几袋东西往阿纲怀里一扔、干净利落地简单解释了一句:“压缩饼干。待会儿到达停车场时先吃一块补充体力、休息五到十分钟之后继续突入,剩下的留着当紧急食物。除此之外还有随身壶,里边的水分量不多,省着喝吧。”她按动耳机——那副阿纲曾经见过的护镜再度在她眼前成型,但这次似乎多出了遮挡口鼻的部分……?

    “都把这带上——将尼二和艾拉检测到浓度很高的催眠瓦斯正在扩散!”了平伸手将那的确是防毒面具的装备递了过来,“还不清楚有没有混入毒/气,总之要赶在浓度太高前到达那个管道!”

    拉尔正往自己旧伤未愈的手臂上缠弹力绷带、嘴角一侧紧咬着其端头:“云雀开始迎击了,椎名他们也成功引走敌人视线,我们的计划路线上少了很多敌方防备,这是大好时机。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现在就从F出口走312线路直通并盛车站——无线对讲机都带好了吗?临走之前再重置调试一次,中途如果意外分散了要第一时间通过对讲机报告方位。”

    “——基地外面已经支起了隐蔽仪器……然后,这个已经可以使用了。BOSS,请拿好。”从莱姆身后探出头来的库洛姆手中捧着一些造型像甲壳虫一般的小型仪器、上边闪着靛色的光,“在出基地之前,先要佩戴在背部才行。”

    “这是威尔帝的光学迷彩,库洛姆的雾火焰填入后能够保持完美的隐形状态。但这东西不屏蔽响动,所以行进过程中尽量小声。”莱姆的解说在库洛姆的话后无缝对接,“时效也不长,大约十分钟就失去效用。基地门开启时再打开。”她将风衣的扣子扣上、匣子也已经全部外置在了方便随时开匣的地方,与狱寺置匣风格有些相似。

    阿纲还在刚刚的话题里没回过神来:“等——等等啊!拉尔你刚刚说云雀学长和小葵他们都在基地外面吗!?”

    “他们负责拖住敌人——听着,沢田,我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上次告诉过你吧——把天真的想法给我丢掉!”拉尔·米尔奇严厉地瞪视他,“支援他们是浪费时间——集中精力按计划行事!”

    “可、可是——就算你这么说,云雀学长倒还好,小葵她——”阿纲只觉得腿跟灌了铅一样——这不对啊!明明她也得被好好保护起来——“莱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不是说小葵是密鲁菲奥雷的重大目标吗——”

    ——可是阿纲转头过去看见的,是莱姆那张黑到了底的半张脸、护镜后被愠色染深的蓝眼睛,以及凛冽向他刺来的目光——

    下一秒他的领口就被那个十六岁的女孩给一把攫住、其用力之大差点把他从地面上拽起来。

    “……听着,沢田纲吉——十世。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计划或是考量而被转换到这个世界来的,也不管你是十四岁还是二十四岁——”原本只有他半腰高的白发孩子在十年后已经比他高出太多,感觉自己可能会被勒死的阿纲被迫绷紧下颚、惊恐地抬头仰望她,“——你要是不能把平和的生活交还给小葵,我会赶在密鲁菲奥雷的人之前杀了你。”

    “别把我当成你的眷属——我跟你的守护者们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说到底……你凭什么就把我和你联系起来?”

    尽管这只是戏言——怎么可能会不赢、亦或是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怎么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直接连接这个时代的十年后就会产生惊人的悖论;怎么会没有联系?虽然并非像那孩子一样、是血脉上的联系,但纵向延展的除此之外并非一无所有啊——她不过是生气罢了。

    她是第一次见葵哭,更是第一次听葵说出“我好害怕”这种话;十年后的葵——她更熟悉的那个人——和自此时往后数的十年后的纲吉一样,都常常站在庇护者和照顾人的一方的位置上,即便不好的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依旧充当安慰周边人的角色,总是临危不乱、让人安心……

    ……这一方面他们两人很像。非常像。所以看见面前这个第一步只会选择退缩、逃避、试图对面前的严峻事态保持视而不见、到现在为止还在问这种天真问题的……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她只觉得落差大到她无法承认。

    的确这点只能算是她不自觉尝试揠苗助长的心境自说自话。怒气缠绕着她,于是她不可避免地目盲了:面前这个,真的在不久前还只是个懦弱却善良、胆小却温柔、总是被恶意的同学给欺负得脏兮兮灰扑扑的寻常少年。血脉没给他任何压力,毕竟他自己也对此一无所知。

    要把不同年岁的同一个人——尤其是相差十年之久、本人的很多方面几乎截然不同的两段年岁——在已经看作一人的前提下理智地区分开来,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莱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法缓解这种严重的错位感……她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可在这件事上、面前的铁壁高得不见顶。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在抗拒区分。腿脚在前进却以手指抓住身后的地面、指甲崩裂折断也依旧不放,怪异而矛盾的如此姿态居然会降临在她身上,真是晴天霹雳。

    现在这个年纪的她意外地对此抱有自己也不为所知的傲慢与优越感、甚至不自觉地对所谓的人类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她自己还没能发现。

    她也没发现此刻的自己——含在她眼中的恨意有多刺人;甚至这不止是对阿纲的,还有对葵的。

    年岁渐长、知晓渐多,但是又不够成熟——其实明明无需怀疑。

    但她还不明白。秦对她的评价惊人地契合实际。

    ——所谓“不谙世事”的“自大狂”。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被需要吗?还是我做得不够?我不够强?我还不够年长?我——

    (我一开始就跟你们没有丝毫联系——血缘、群种、诞生的方式、巨大差异的身体构造——所以会这样吗?)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代的葵也是(突然就开始了地面上的计划、先前说定的时间全是谎言),那个时代的十世也是(不管怎么问、怎么寻求资料都始终隐瞒着某些事情)!为什么——

    “极限地可以了——莱姆!”了平有力的手将阿纲救出来、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去。

    “混蛋,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十代目——”岚守连忙扶住差点觉得自己要到三途川游泳的自家首领。

    “我们只要快速攻破梅洛尼基地,小葵他们就不会有太大危险的——而且巴吉尔和碧洋琪也在,他们会照顾她。”晴守的手臂牢牢挡住了被气短呛得咳嗽起来的阿纲——莱姆不发一言地看了他片刻,随后将悬在空中的手放了下去。

    而闻了此言的狱寺动作僵住、瞳孔一颤:“老姐也出去了!?”其实他的心也抖了一下——不过他不承认。

    察觉到他一瞬间整个人都躁起来的山本拍上他的肩膀:“别担心狱寺,你姐姐很厉害的不是嘛!”

    ——“再怎么说碧洋琪也是被冠上‘毒蝎子’之名的杀手呢。”

    山本一听就低下脑袋:“喔,小鬼!”

    “……里包恩先生!”狱寺向出声处看去。

    里包恩的帽檐上托着还没从过度抽丝里缓过来的软趴趴列恩:“怎么还没出发?现在是抢时间的时候——你应该比这些小鬼们更明白吧?”他说着看向了莱姆,“而且我刚刚收到消息,迪诺和他带来的帮手已经跟小葵他们会合了。那家伙虽然是个笨蛋,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别为此无故泄愤了。

    十六岁的白发少女看了他一眼,随后咔地开匣、将长/枪握在了手中:“……按计划行事,出发吧。”她沉默了一下,“……我先去探路。”语气逐渐地冷然下来、像是那份怒火被强硬地盖灭了一般——说罢她便只身向前行进、将剩下的人都甩在身后。

    (虽然看起来理智又强悍,但还是基本待在温室里没怎么出过户的类型。看起来没少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度保护。)

    大概就是一帆风顺的生活中途遇见了难以逾越的挫折。里包恩在心里下了个定义——看她这样的性格和思考方式,恐怕都明白不到自己是被近乎溺爱地保护着的这个事实。

    拉尔抿抿唇、将之前的话题不动声色地推开——随后护目镜被她拉了下来、扣住眼周:“把耳机和光学迷彩调试好,防毒面具戴妥,武器拿在手上——我们要快速前往那个地下停车场!”

    “咳咳咳咳咳——里包恩!?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吗!?”捂住自己的脖子干咳、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阿纲咬牙,“太奇怪了啊——!!”

    “怎么了?一点都不奇怪,蠢纲。要是没有人去吸引火力,就没法降低你们在突入基地之前受致命伤的可能性。”里包恩咚地一锤子就上去、大有要把自家学生再打回三途川川畔的意思,“本来我们人数就很少了,能上场的人当然要全算进去——而且你操什么心,现在至少有四个人在小葵身边,云雀离他们的位置也不远,你只管闷着头向前冲就够了,这不就是你的风格吗?”

    阿纲只觉得不合理——真的不合理!就算话说到了这份上、事情到了这地步、之前也夸下海口了,但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状况啊!!“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从脚跟往上、一路堵到了他的胸腔里。

    “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里包恩十分平静地立在原地,“好了,你怎么说?如果你要去支援他们,先前那些准备工作就全白费了。”

    (迪诺先生和另一个人也在的话……但、但是那么多敌人,他们——)

    有一种错觉——身体好像被什么给剥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脑袋还活着;苦恼在这时会成为胸口闷痛的主导因素,更别提还是如此……如此……

    里包恩的声音划过他的耳畔:“云雀的实力有多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还有巴吉尔和碧洋琪。巴吉尔就不说了,你不久前还跟他并肩作战过——碧洋琪虽然总是做些夸张又孩子气的事情,但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杀手,只不过你没见过她动真格的时候而已。她可是个危险的女人哦。迪诺在这十年也应该有点长进了——至于另一个援兵,既然他敢带过来,好歹也应该是拿得出手的货色。”

    “就算这么说,小葵也很危险啊!”阿纲握紧拳头,“本来战斗的时候就很乱,要是她在迪诺先生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被——”

    “嗯?——小葵可没你想象中那么柔弱喔。”

    阿纲被这句话敲了一下:“欸?——不、不能说弱不弱的,但小葵她可是一次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是吗!”

    山本在一旁挠了挠脸:“其实椎名意外地很厉害噢?”他看了一眼狱寺,“我跟狱寺说过——上次小鬼给我做期末测试的时候,就是因为椎名在我才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来着,哈哈……因为她在,我连小鬼的身差点近不了呢。”他抬起手抽象地画出了乱麻一般的曲线和直线,“差不多就是这样,对了,她跟你一样用手套——火焰在空中凝固住,就像铁丝网、啊,说起来是笼子那种样子,总之很让人伤脑筋啊、很难靠近目标来着。”

    阿纲捕捉到了“铁丝网”、“笼子”和“手套”这几个字眼,但一时实在是没能想象出来:“什么——”

    ——库洛姆。——

    一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刚刚莱姆的那番话让她觉得背脊发凉、那份复杂的杀意实在是有点恐怖——的库洛姆一个激灵:“骸大人!?”脑中传来的声音无疑是那人的讯号!

    所有人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过来;六道骸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中不慌不忙地回响着:

    ——去找毒蝎子碧洋琪汇合吧——顺着她清扫道路的方向走。——

    “啊——是!”库洛姆认真地点头,随后转眼看向阿纲,“BOSS,骸大人让我们去找正在清出道路的碧洋琪小姐、顺着她清出的道路走!”

    里包恩侧头对着自己的无线电开口:“将尼二和罗科,听见了吗?”

    ——是的!——我们已经重新规划了路线,请注意好艾拉伏鲁斯小姐的导航,除此之外也通知了莱姆小姐!她会先去跟碧洋琪小姐会合、两边一起清扫道路!——

    将尼二的声音紧张地从附近的广播器里传出来。

    ——还有,外面的气体检测出来了、只是催眠瓦斯而已——还好他们没有做得更狠,不然搞不好你们会沿途被很多倒霉蛋的尸体绊脚!——现在是好机会,别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了、还不快点走!——

    罗科凶巴巴的声音紧随其后、气焰高得都不像个孩子。

    “还有多余的防毒面具吗?”拉尔看向了平。

    了平点头:“有——我已经堆在那边了。每人多带一个备用吧,还能匀给其他人用!”

    里包恩的眉毛稍撇——他看见他的笨蛋学生眼珠颤抖着、心思全都写在脸上:“阿纲!”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手足无措。

    他束手无策。

    这跟XANXUS的指环战时完全不一样——尽管那时候也是拼上命的战斗,但这次却牵扯了那样多的无关的人……京子也是,小春也是,一平和蓝波也是,甚至、甚至小葵都不该遭遇这种事情的啊!

    现在的他尽管有了“要攻入敌方基地”的目标,却被为了他们能顺利突袭而拼死相争的人的性命给压弯了脊背:太恐怖了……他从没觉得这么害怕过!

    能够坦然说出“我来为他们的性命负责”这种话、轻佻又潇洒的人,绝不是他这样的啊!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搞不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吗,沢田!”

    拉尔·米尔奇的呵斥及时地降下惊雷。前教官的斥责声较之训练时少了几分怪罪、更多的是恼火。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火语气久违地让阿纲觉得羞愧难当、既难过又无措——同学或老师那种对“废柴纲”的嫌弃在他这里已经被麻木处置很久了、因为太过平凡……可他不想让拉尔失望。

    还有……不想让里包恩失望。

    也不想让十年后的了平失望。

    也不想让方才痛苦又愤恨——他能感觉到、或许不是非常准确,但她刚刚的眼神的确……很难过——的莱姆失望。

    现在正在地面上的各位也——

    “……将尼二,请把门打开吧!”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或许只不过是不自觉听从了自己心底想要缓解苦涩的愿望,但终究是迈出了有可能失去地面上相识的人们、把一切赌在希望渺茫的突袭行动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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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得太好了吧——以为我会分神放走你们吗!?”

    杰拉洛刚把葵放下地、还没把她扶稳就不得不压着她和旁边因手臂钝痛而反应稍迟的巴吉尔一起就地趴倒——轰隆的响声就在他们耳后炸起、爱丽丝·赫本的死茎队其中之一以惊人的蛮力深深将拳头嵌入了地面、恐怖的裂痕在泊油路上四散崩开!

    “——你们有撤退计划吧?现在就跑。”他指间的雪之戒燃起熊熊的寒焰,“这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话音未落时,他的面前就已然拱起了快速急冻而成的簇状冰锥、如大型荆棘一般参差地格挡在前!

    (这东西是蛮力型的吗……)

    杰拉洛挑挑眉、视线紧紧跟着庞大的怪物移动;除去用以最后抵消冲击的这丛能与初代的零地点突破相匹敌硬度的冰荆棘,他已然准备好要在空中钉住怪物的手脚和躯干。

    对他而言,思路其实很简单:既然他以蛮力取胜,那就让他不能再活动一寸、干脆将能动的部分都削掉好了。最理想的效果是跟东方的某种古代刑/罚一样、将人直接削去四肢变成像柱子的玩意儿——大抵就是如此。

    他身后的巴吉尔因手臂的二次受创而紧锁眉头、星星点点的血迹慢慢扩大到袖口部分,看起来着实很吓人——勉强半立的葵脚还是软着的,方才被杰拉洛眼疾手快掼在地上狠狠摔的那一下让她觉得自己的双腿估计都有擦破很大一块皮、随便动动都能感到火辣辣的刺痛感。

    不过好在有莱姆之前给她的这双像是手套的装备她才没有擦破手掌——其实也不算是手套,最开始只是戴在双手上的链带型装置、只要手腕互相轻撞或是按下外置按钮便会将手套成形(据莱姆说也可以跟艾拉伏鲁斯的系统相连、这样便可以进行声控)。葵在最开始就已经启动了它、靠着它作为媒介将能够稀释同化敌方火焰的大空焰释放了出去。

    除此之外——

    “糟糕——小葵夫人您退下,在下来处理!”巴吉尔的呼吸原本就有些粗重——死茎队的那一击实在给了一心只想阻拦而忽视自我防御的他很大伤害,他自己也估计不止是手臂受创、肋骨或许也断了几根,只希望内脏没有被刺穿才好;糟糕的是现在他有了明显的倦怠感、不知是不是对方用了什么雾状药物来干扰他们——但面对冰封之下幸运存活的敌人,他还是硬撑着把回旋镖换到了状态比较好的那只手、同时将葵护到了身后去。

    爱丽丝·赫本很自信——她已经将死茎队对半分开、只余下两头在身侧,似乎并不把迪诺放在眼里;而余下的一头,与刚才已经补差而上了!

    这头杰拉洛的眉头皱得死紧,已然开始了战斗——雪山羊布加迪应他指示自空中跃下、自天空降下一道盛大的冰霜瀑布——

    而那头,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执着长鞭的迪诺正与握着散鞭的妖花爱丽丝对峙着。

    “明明脸长得挺不错,却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呢,真可惜。”妖花一鞭子抽上身侧的两头怪物、嫣紫的云之火焰如同兴/奋/剂一般将它们的亢奋给实打实地提了起来,“现在还有机会撒手不管哦,跳马迪诺——加百罗涅的首领小哥?”

    “抱歉抱歉,虽然是你这样艳丽的小猫的请求,但果然还是得先办正事才行。”迪诺用那种公子哥的语调调侃了一句,眼里的敌意和警戒却没有少上一分,“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要你一个电话号码呢。不过现在——”斯库迪利亚的火焰鬃毛燃烧得更加旺盛——四蹄在空中开始猛蹬!

    向着两头怪物正中的缝隙,大空马笔直地疾冲而去!

    (迪诺先生和那个人都——)

    分身乏术。

    葵下意识的抬头一眼足够让逐渐包围过来的残兵确认目标——就算她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而同样训练有素的巴吉尔尽管受了不轻的伤却也已经准备好突围——

    ——“不该是这样的。”

    本能的恐惧与理智的坚守之间穿行的某物突然借由她的意识说出这么一句、在脑海中空空回响。

    (我明明不是来当被保护的人的——!)

    他们已经顾及不到这边,所以只能自救了——

    “巴吉尔先生可能会死”——这样的不幸明显到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得出啊。

    (所以我必须要——)

    椎名葵听见了细铃散落在地的声响。

    锵啷、叮、叮、叮、叮。

    叮。

    ——有一根原本紧/缚着的线,于此刻被咔嚓剪开了。

    “这家伙杀了就行,白兰大人要的是那边那个女人!”

    “要活口!”

    “拼死抵抗也没用——彭格列的人还真是蠢到不行!”

    “小葵夫人,您快走——!”

    ——她眨眼、随后被那番奇异的景象吞入其中——

    (“森罗万象各取所分。”)

    ——或强或弱、明艳或暗淡、炫目或凝滞,火焰在他们身上无形地燃烧着——

    (“颠倒错,正反黎。”)

    那是谁说的话?什么时候——吵闹吗——那是——

    (“勾连万物、于照缚之,即为御糸。”)

    嘈杂的人群当中,找不见回家的路。

    遇到了穿着古老的正红唐衣、单袴整齐、执神乐铃、簪与簪花在花火明灭间闪烁的女性。

    (“或又名,四十九祝。”)

    叮铃铃。

    (“这些言辞、这双眼睛……这副身体,对你而言或许太早了,葵。”)

    (“暂时就由我看管吧。等到你真正需要它们的时候……”)

    叮铃铃。

    (“我会……将其交回。”)

    叮铃铃。

    (“等到你不得不作为那孩子的血脉活下去之时。”)

    叮铃铃。

    (“等到你自愿遵循天命之时。”)

    ——那些燃烧着的火焰之中,穿行着慢慢摇曳、橙黄的细线——

    尽管还有所缺失——感到有所缺失,葵只是抓住那根线、那一束线的此端。随后它们开始缠绕、逐渐沉入了她的皮肤中,就好像它们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一开始就是如此——只不过在现今之前,她都没法看清楚而已。

    有了线,就可以编织。

    ——佩戴着那副设计精良、与沢田纲吉那一副结构相似的手套,以及那枚闪动着大空火焰的橙黄戒指,她猛地一扯。

    能够编织,就可以包裹。

    ——那些沉寂在空中的火焰的线如同织花一般彼此串接。

    得以包裹,即能化为笼目。

    ——先前与山本武对峙(那场最终测验)时模糊不清地发挥出来的天赋如今已经能看得真切了。

    笼目,笼目,笼中鸟。

    ——随后只要点燃、燃烧、更剧烈。

    笼中的鸟儿并非唯一、同一、始终为一。有时候甚至会倒置。

    造化弄人,黑白颠倒,正反相接,是为“六喻(らくユ)”,是为“照(てらす)”——另一名女性措辞优雅而语调轻缓,用的是略显晦涩古字。

    看见面前将要对他下杀手的敌人尽数被凝结的火焰围困,巴吉尔讶异地顿住。

    “我撑不住很久的——巴吉尔先生!”

    耳畔扫过葵紧张的震音——巴吉尔来不及多想、趁着这一空挡再度把因火焰耗尽而回到匣中的阿尔芬唤出,随后向着敌众我寡的突围战一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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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付丧神’?”吹雪的妖怪——其中的姐姐,以看笑话的语气如此称呼着,“你该不会是衰弱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了吧?——那我们会很麻烦哟,名前家把阿一关得太紧了,要不是撞见了你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孩子死前找到他呢。”

    弟弟无言回首,瓶覗色的眸子里满是冷寒——间隔之中,则是略显纯然的盼望与急切。

    以女性之姿现界的类神明抬起头——晚风与夜色融为一体,吹雪妖怪们自诩有加的寒意仿佛要将它们凝固住、她这正红的唐衣与神乐的铃响不知终有一天是否也会被冻结。

    如同终有一天——他们的所有存留,都将被遗忘。

    “还不到时候。”她听见彼世、连接此世的细铃落下的声音——但三重之中,尚余一重。

    千鸟居常磐低眉回首,声声浅踏。

    流造结构的凪下神社——如今俨然成为了社务所的末社推门,在寂然的夜色中传来自内部扉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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